“不知欢言知否惊鸿一瞥一词,那日见欢言便是如此,纵然别人眉来眼去,小生只看你一眼就沉沦。”
“哪里来的扫把星,滚滚滚。别碍着咱老爷的路了,晦气得很。”
霜降刚至,何欢言穿着单薄的素色秋衣站在凛凛冷风里,双眼满是昔日熟悉的府邸大门,双腿似千斤重始终迈不开脚。
她往日不沾阳春水的手指上随着岁月困苦,现也已起了层薄茧,把手轻轻放在微拱的腹部处自嘲了番。在门外徘徊了许久,终究下不了决心踏进这她曾视为囚禁她羽翼的囚牢,现今的她也更是无脸重返沈府。
穿着深灰老布料看门人拿着三尺多长的木杵呵斥着他,话言甚不入耳,甚至挥动着手中的木杵驱逐着她。
何欢言不紧不慢,颇为认真打量了他一番,约莫二十出头的伙计,瞧着很是眼生,估摸着是她嫁出去后新换的家丁。她细细一想,如今沈府今非昔比,摇身一变早已是赫赫有名的沈将军府邸,来往进去的大多都是官僚富商或行军打仗之人。
“嗯…歉扰,我这就走。”
何欢言透过敞开的府邸大门,见着了府内宽阔大院修剪过整齐的花圃,用檀木做成的主厅古门前种了一株枝繁叶茂的梧桐树。早些年前她去北平游玩时,见此萎焉的梧桐树枯蔫焦黄,奄奄一息似水土不服。
沈鹤茗见她叹惋又不舍得挪脚,他就将它裹土迁移至此,在他府邸捱过了好几个春华秋实。如今故事还在继续,只是换了角色。
晃过神来,她收回了不聚焦雾茫茫的视线,挪动脚准备求旅社再宽限收留她一晚,明日再做打算。
“阿言。”
刚处理完军务的沈鹤茗准备回司令部召开军情会议,一出大门便看见背过身准备离开的何欢言,他喊住了她。这孱弱且熟悉的背影时常出现在他梦里,哪怕是匆匆一见他也仍能清晰辨认。
魂牵梦绕许久的人就站在他跟前,面色惨白,早已不如去年见她那般面色红润。符向圳到底是个道貌岸然的斯文畜生,欢言嫁过去一年未有,到落得如此这般田地。
“鹤茗…不…沈将军好…”
何欢言见到他了。一如既往的眉清目秀,眉眼间有她道不尽的感受,他比起先前多了几分冷峻,一袭军绿外衫衬托出他挺拔俊秀的身段。恍惚间,她想起了他初见时胆怯不理世的模样。
八年前,何府仍在,何欢言的父亲何軍冥也健在。唐家和何家是全北平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两家也是生意上的伙伴。何家原本负责染坊,半路心血来潮弄了个副业开采矿石,而何府一直老本行十年如一日做着苏绸。
“这是鹤茗,你唐伯伯的令郎,以后便是你哥了。”
何軍冥向女儿何欢言介绍道,而唐鹤茗往在他的身后藏了藏,只露出两只干净的眼睛怯弱的打量着她。她穿着花式繁琐蕾丝的小洋裙,好看像误入凡间的仙子。
父亲先前就告诉欢言了,唐家手下的矿工们因事故遇难,唐家一直没做出什么反应赔偿,导致一大批旷工们家属乱棍打死了唐家老爷和夫人,把唐家能拿的值钱物品都携走了。
何欢言露出两个浅浅梨涡嫣然一笑,朝他伸出了自己的手。他傻愣着微微摆头,何欢言走上前去了些,把手伸得更前了。唐鹤茗望着这娇嫩纤细的玉手犹豫不决,最后他屈服了欢言的示好,伸出了手。
唐鹤茗这一牵就是大半生了。
“阿言何必如此见外。你身子弱,就别在外面吹风受冻了,若是令尊还在世的话恐要指责我没能照顾好你。”
“鹤茗,我有两三个月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