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周中平进了晋北书院的大门,去了武科,周清琳总算放下心来。幸好苏浙察觉不对告诉了自己,不然还不知道六公主早就盯上了哥哥,撺掇着皇室皇子和贵族子弟也要去沧澜书院。说服哥哥并不难,只是没想到过周宣时这关,母亲还是受了刺激,卧床静养。周清琳自责,但是她一时间想不出更好的法子。看来,重生了也不代表自己就处处先知,这辈子与上辈子有太多不同。没有自己谋算来的李冬梅,没有夫妻暂时和睦下的母亲怀孕,就不会有两府联手得来的牡丹盛会的请帖,为了周氏族人,周宣时才去拜帖沧澜书院,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不一样的结果就是,周清琳上辈子的部分认知就变成无用的信息。
还好,事虽然不一样,但是人还是一样,同样的人,同样的脾性,自然做的事还是一样。
周清芸在忙什么?她听说皇子要去沧澜书院,并且周清琳还不去沧澜书院,简直高兴到手舞足蹈,拉着赵氏翻箱倒柜的找首饰,牡丹盛会的衣服饰品周家会准备,周氏一族自然不缺钱,况且这次盛会嫡庶均可参加,自然也不再拉开嫡女庶女在衣品上的区别,可以说这是唯一一次,周清芸可以和周清琳穿戴同级衣饰,只是衣饰还要过段时间才能从江南送过来,去沧澜书院的衣品也不能寒酸,为此,赵氏把压箱底的珠宝饰品,自己攒的私房银子,自己的布匹,都拿出来,给周清芸赶做了四套长裙,一套骑装。为了这些衣服,她找了又找搭配的头饰,还厚着脸皮去周清琳那要了两套头面,总算凑足了出门的行头。
沧澜书院处于京都北部的沧澜山上,气势宏伟大气磅礴,站在书院门口,丈高的石狮子让周清芸莫名的打了个哆嗦。周家男丁除了周中平和周清琳之外,二房周中民、三房周中盛、就连在江南的周中权都赶了过来,女子中,最大的周清英定亲了,在江南的时候,周家族长做主,同是江南望族不是官身,为此周清芸没少嘲笑她。周清英虽然不服气,为了名声却不敢明目张胆的发脾气,被母亲压着绣嫁妆,又许了两套宝石头面才作罢。周清莹、周清婷、周清蓉,还有族里其他分支的子女,周氏一族远在江南,符合标准的基本也都送了过来,浩浩荡荡二十余人,对比周家的队伍,其他的家族就低调的多。
沧澜书院的先生都是当代名儒,授课严谨,严于教人,诗书、礼仪、乐曲、骑射、数算等等十几门课,这些贵族子弟在家中亦有名师指点,来了沧澜书院除了取取经,也是存了互相试探之意,女子多选了自己擅长的科目,男子多选了时政中自己欠缺的部分。
周清芸诗词俱佳,选了诗词课,和她一起上课的还有泊阳候的孙女孙灵君,辅国公之女薛家姐妹,吏部尚书之女裘玉兰,朱老太傅孙女朱巧巧,浔阳伯之女赵羽枝,这些年龄相仿的女孩凑在一起,叽叽喳喳颇为欢乐,周清芸有心交往,可惜没人给她搭线,还是朱巧巧看她孤单一人,拉了她来。裘玉兰看到她第一句就是:“清琳呢?怎的没见?”周清芸乖巧的回答:“姐姐觉得沧澜书院没有她喜欢的科目,去了晋北书院学武术。”一语双关,在场的人果然都低垂了眼眸。裘玉兰抬眼看了她一眼,呵呵笑道:“这个死丫头,肯定又是逃课了吧。人和人啊就是不一样,有的人争都争不过,有的人巴不得离得远远的。行啦,各位,又少一个劲敌。”几句话算是给周清琳解了围,周边的女孩都呵呵的笑起来,同时又都离周清芸远远的,果然庶女就是不上台面。朱家家风不纳妾,所以朱巧巧没有庶姐妹,看别人都不再和周清芸说笑,她没看出个头绪,周清芸低着头可怜巴巴的样子让朱巧巧善心大发,主动和她同桌,周清芸善读诗书,和朱巧巧倒是相谈尽欢。
过了午时,各府里都派了马车送来了餐食,午膳时间只有两刻钟,男子门均三五成群聚在一起高谈论阔,女子大多在自己的马车上用食盒。周府二十余人,府内管家送来了家中备下的食盒,周清芸心中有事,匆匆用了几口,就打发棉素去寻张文娟。
“张小姐,许久不见,你近来可好?”周清芸讨好的模样,张文娟看的心情舒畅。她知道这女子讨好自己定有目的,只是在京城的权贵圈子,张家还不算出挑,如此讨好自己,也不多见。
“尚可。周小姐愈加清丽出尘。”张文娟也笑呵呵回应。
两个所谓旧友,各怀心事,你来我往,表面上看端是手帕情深。周清芸得到了她想知道的信息,张文娟炫耀了自己的身份。张文娟选的数算课,课程比较松散,她悠哉的吃过午膳,又过了一刻钟才慢悠悠的去上课,周清芸看着她离开才揉揉笑僵了的嘴角。
“呦,周小姐跑到张将军的马车上在等谁啊?”周清芸扭头看见一个黄杉女子,穿着骑装,虽为女子却生的甚是粗壮,独自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周清芸心情很好,笑着问道:“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怎么认识小女?”
来人是兵部侍郎蔺志忠之妹蔺志莹,自然是追着张家马车过来的,眼瞅着周清芸下了张家马车,周家的女子果然都很讨厌,今天那个伶牙俐齿的没来,来了一个笑面佛。
“我是谁,你一个庶女有资格知道么?”蔺志莹把双倍的讨厌都倒在了周清芸的身上。
伸手不打笑脸人,周清芸在蔺志莹的讽刺下也变了脸色,庶女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如果是平时她自然忍下,装装可怜,顺带让周边人看看欺负她的人如何没有教养,没有风度。可她刚刚得了重要的消息,周边又都是贵族子女、皇亲国戚,自己被羞辱了,还不敢发声,往大了说丢了周家的脸面,往小了说对自己以后议亲不利,于是周清芸看了一眼粗壮的少女,抿抿嘴:“我和张家小姐是手帕交,怎么不能在张家马车?倒是小姐你姓甚名谁,可是张家亲眷,不然为何指手画脚?”周清芸盘算的好,可算错了一招,如果她知道对方是蔺志莹,绝对不与她纠缠,蔺志莹岂是讲理之人?
果然,蔺志莹眼睛微微眯起,呵呵笑了起来,周清芸意识到不妙的时候,已经被蔺志莹一巴掌扇在地上,她怎么下的马,怎么抡起的手她都没看清,除了脸上火辣辣的疼。
原本三三两两散了的人群又重新聚拢了起来,看着蔺志莹撒泼,却没有一人阻拦。眼瞅着周清芸云鬓散乱,外衫也被扯破,远处跑来一个人,一声呵斥才让这个母老虎住了手。
蔺志莹一瞅来人,登时脸红起来,抓着对方衣领的手,退也不是,抓也不是。
“张将军,您怎么来了?我跟你说,这个小妖精,打扮的花里胡哨还去爬你家的马车,一看就不安好心!”蔺志莹也不傻,看着对方涨红的脸色,也懂得先告状。
张问策看了一眼身高马大的蔺志莹,示意身边侍女扶起了周清芸,他也不搭理蔺志莹,轻声和周清芸道:“周姑娘,我着人送你回去,周府马车已经回城,委屈姑娘做我家马车回府,寻个大夫细细看看。”
张问策来的如此及时,全赖朱巧巧,朱巧巧看到周清芸被欺负,衡量了一下自己和蔺志莹的体态差距,果断选择搬救兵,她是想去找诗词课的授业师柳先生,没想到在山门口碰上了送皇子过来的张问策,张问策一听周家姑娘被蔺家母老虎殴打,脚不沾地的跑过来。
朱巧巧红着脸跟张问策道谢,张问策温和的安慰了她几句。蔺志莹被张问策忽略了也不敢生气,乖乖站在一边。
“长生跑的这么快,是为了英雄救美吗?来来来,我瞅瞅,到底救得谁?”话音一落,一袭宝蓝色织锦缎服的男人快步走来,呵呵连笑。在场的女子微微低垂下脸庞,却没有人避开。
张问策赶紧迎上:“平王世子见谅,我以为是舍妹受扰,我家就兄妹二人,一时失控请世子责罚!”
“世锦就会开玩笑,张将军护妹心切,可以体谅。”一身青色蟒袍的男子跟在后面,围观男子中有认出来人,忙忙行礼道:“见秦王殿下安。”后面陆陆续续跪地一片。
秦王转头跟另一个人说:“我就说别来吧,你看,搅和的人家连课都上不了。”一个清丽女声答道:“上课又不急于这一会儿,再说,纸上谈兵的何其多!”
众人忙忙又叩倒,太子、秦王、晋北王、鲁南王、六公主、平王世子等皇族宗亲齐齐现身,这一下午众人兴致高昂的与之攀谈,恨不得现出自己的十八般武艺,女子围着六公主转,也是花样百出,众人成兴而归,只除了张问策以及提前被送走的周清芸。
张问策没有看到想见之人,六公主没有钓到想要的鱼,周清芸在周家兄妹回家后的叙述中,砸碎了唯一一条红宝石项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