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秋的京都,寒风吹的凛冽异常,圆缺站在院子指挥着把落叶都扫了,周清琳起床后,云妈妈给她换上了夹袄,言说女孩子冷不得,就连院子里的丫鬟也都换了新衣,在这点上,周家做的还是比较厚道。
早晨的时候,西山庙里传来消息,赵氏没了。周宣时把赵氏接了回来,葬进了周家祖宅,周清芸也跟着回来了。胡氏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周清芸,眼前一阵阵的犯晕,她怨恨的看着周宣时,周宣时却不动声色,最后周清芸回到了春熙院,周宣时自己找了两个丫头送了过去。
周清琳知道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她想了想,起身奔锦辉院来。
胡氏躺在床上,看着帐顶,一言不发,胡妈妈和莲蓉在旁边伺候着,看到小姐过来了,忙让开了,胡妈妈给了她一个难以言说的眼神,她轻轻的点点头。
胡氏看了一眼女儿,突然泪流满面:“女人这辈子,如果看不清事实,盲目的笃信,终是吃大亏的。琳儿,你是有福的。誉王答应你不娶妾,只这一条,你就比娘有福。这世上之人,多看到男人之上,女人受的委屈,又有几个能言说。”
周清琳默然:“娘,您别这样。您放心,小弟弟的事儿,我记在心上。”
胡氏一双眼睛看着女儿:“记?记又能怎么样?他终究是喜欢赵慧兰的,不管赵慧兰做了什么违背人伦伤天害理的事,他都是心里有她,疼她,不管我做为他付出多少,做多少,抉择的时候,呵呵,我依然是被放弃的那个。”
胡氏的一番话,让周清琳心酸不已,她何尝不是被男人伤透了心?该说周宣时多情还是无情,儿女不议父母之过,但是此刻周清琳真想去问问周宣时,他带周清芸回来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胡氏,有没有想过那个未出生的儿子?
周清琳抬脚就往西园走,云妈妈跟在身后,拦住了周清琳,她古井无波的眼神洞悉一切,她说:“小姐,如果您想给夫人撑腰,给小公子讨说法,就不要去找老爷理论,先不说夫妻之事该如何理论,六小姐毕竟是他亲生女儿,赵氏一死,六小姐就成了老爷对赵氏的寄托,您去说,只会有两种结果,一是您会被冠以不亲手足,骄横野蛮,不敬父亲的帽子,二是夫人会被说为养女不教,别无其他的结果!”
周清琳站在院门口,看了一眼书房:“云妈妈,谢谢您,我知道了,我不去找老爷。不就是看势而为吗?我不去找他,他反而得敬着我母亲,因为我是未来的誉王妃!”
云妈妈点头:“是,您只需和誉王出双入对,或者誉王送您时节礼物,知晓您在誉王那有举足轻重之力,老爷自然不敢。”
周清琳笑笑:“然后再给六小姐找个‘靠谱’的婆家!”
云妈妈一笑:“对,只要六小姐出嫁了,就不能在夫人跟前晃悠,也不会让夫人气闷于心,出了嫁的女子,娘家是不能过多干预的。老爷想管也管不了。”
周清琳转身又进了胡氏的卧房,胡氏听完后,心中也有计较。
誉王也知道了周清芸之事,他喊了福余,给了他一张请柬,挥了挥手让他退下。周清芸被周宣时带回来,估计那小丫头肯定不痛快,也没想到,周清芸还挺狠,年纪轻轻就胆大手黑,以后若得了势,还了得。既然小丫头不痛快,那就找点乐子让她高兴高兴。百花枝的期限还有一个月,不知道她最终会如何选择,现在想起来又期待又忐忑。
“菊花宴?”周清琳看了看封皮。
福余站在院子门口回道:“是,王妃。王爷找了渝北一个精心菊花宴的师傅,王府里有一座菊园,这个季节赏菊花,吃菊花,最是契合。”
“成,我知道了,不用车来接,我自己去。云妈妈!”
云妈妈赶紧上前,给了福余一个金珠:“劳烦福管家跑一趟!”
福余没敢接,行礼就退了回去:“给王爷王妃做事,理当应份,奴才有月利银子,不敢贪功。奴才先回去了,请王妃安。”说完就走了。
云妈妈没拦住福余,只得退了回来。
周清琳想了想,问:“云妈妈,您曾说过,誉王脾气暴躁,喜怒无常且蛮横霸道,为何我和他相处多日,没有发现?”
云妈妈摇头:“奴婢也不清楚,当年奴婢是在太妃宫中,誉王四五岁的时候见过一次,那个时候誉王就不喜言笑,跟在皇后身边,颇为冷清。且言说他洁癖异常,也因此他府内并无太多奴仆伺候。”
周清琳点点头:“也许我见识不多,我见到的誉王偶尔蛮横,喜欢争论,大部分的时候比较温和。”
云妈妈道:“小姐,奴婢有个小姐妹曾经在皇后宫中当差,奴婢去打听打听?”
周清琳道:“算了,传言未必属实。”
周清琳言说不用来接,一大早,圆逢就进来报说誉王府的马车来了,昨天周清琳去寿康院请安,顺便告诉周老夫人外出事宜,一眼就看见周清芸在,低眉顺眼,安安静静,侍候周老夫人进餐。
周宣时也在,看见周清琳,第一句话就是:“听说你去誉王府看菊花,带上你妹妹,别总是憋在府里,出去转转。”
胡氏一听就要说话,周清琳拉住了母亲的手,点点头:“父亲说的是。赵姨娘也刚过世,妹妹刚回来,闷在家里怪难受,想必也挺想出去转的。”
周宣时一愣,他看向周清芸:“也对,你姨娘刚过世不久,你当在家给她诵诵经,陪陪她。”
周清芸一听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姐姐是不是嫌弃我?”
周清琳脸色一变:“妹妹说的什么话?难道妹妹不愿意给姨娘诵经?”
周清芸一急:“我没有,哪天诵经都可以,我今天想出去!”
这话一出,连周老夫人都不高兴了:“诵经为孝,游玩为私,哪头重要?你当看看女戒!”
周清芸吓得跪在地上就嘤嘤哭泣,也不说诵经,也不敢说出去,最后周宣时心疼了:“行了,今天天气也好,出去转转吧!”
坐在马车上,周清芸一改期期艾艾的神情,甚至还特意换了一身粉嫩的襦裙,细细的化了妆,在寺庙吃了许久的斋饭,周清芸没耽误长个,倒变的弱柳扶风,我见犹怜的病西施模样。周清芸打的什么主意,她自然清楚,她没反对带着她,也是想看看誉王是什么反应?
百花枝不是许诺,只娶一人吗?周清琳想看看,誉王殿下是不是真的有洁癖!
誉王府,福余早等着了,看见王妃似乎不是一个人,带了一个女孩子在身边,纤细的身影,扭捏的姿态,想起自家王爷的脾性,福余心里咯噔一下,王爷啊王爷,王妃带着的肯定是知己姐妹,您可千万别发脾气!
福余的祈祷肯定没有作用,誉王在府里等的着急,也跟着出了二门来大门处接周清琳,远远的看见周清琳身后跟着一个人,不是圆字头的丫鬟,眉头先是一皱。
周清芸进了誉王府,眼睛都不够看,还没来的及打听自己想知道的消息,迎面就看见一个人,是誉王,风采绰约的誉王殿下,牡丹盛宴上只是远远看了一眼,现在真人就在自己三步远。
“小女拜见誉王殿下!”周清芸袅袅婷婷的下拜。
“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