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和姚宝云的事情,终究是见不得光的。
姚宝云小产大出血去世,早已经传出。
此时成王的消息切不可一同而出,一个王爷如今死了的事情反倒是暂被深埋搁置。
承平帝的性子,必然是丢不起这个人的。
这京城中的事情,自也不是稍作打听就能够知晓,傅九娘唯一能够松一口气的,便是手中这枚合格的棋子,如今总算是有了些用处。
夜深,肩头一暖,是他为她披上了大氅。
“外面冷,回去歇息吧!”
傅九娘拢了拢大氅,眸光比往昔更为柔和:“姚宝云死了。”
“嗯,死了,朝中有消息,成王也死了。”
这世间本就没有你不透风的墙。
钱打听不到的事情,也总有人情能够知晓。
“看了如今只剩下两人了,若是一切安定,我想我楚家的在天之灵自也能够安稳。”
“嗯,我会陪在你身旁,无论日后如何。”
傅九娘依偎在萧寒的怀中。
在一切近乎冰冷的世间,萧寒就如同一道光,点亮本就已经漆黑肮脏的前路。
变天了,寒风吹得她的脸微微泛红。
染上水色的眸子,犹如湖面一般。
萧寒将傅九娘抱紧了几分,那双眼中的光亮,如今得见,却闪耀的让人难以罢手。
“一同歇息吧……”她浅笑着看向萧寒。
“好。”
翌日清晨。
她刚醒,就听闻晋王到访。
听见这两个字,柔和一些的眉目,此番又覆上了冰霜。
不过姚宝云和成王的性命,还不足以赔偿楚家所受的罪,便是之后要看更多的鲜血将一切染红。
“夫人要不要出去见见?”王妈妈问道。
“姑爷呢?”
傅九娘微微抬眸。
“姑爷一早就去校场了,还说让夫人多睡一会,何曾想夫人一早就醒了。”
“不过若是夫人不喜欢,老奴便将那晋王请回去。”
王妈妈急忙说道。
她浅笑摇头:“是该见见。”
这成王和姚宝云两条命,换同晋王故作心平气和的见上一面,有何不好。
不过再次见面,她依旧冷淡。
无法对那人以别样的心情相见。
能够心平气和的坐在一张石桌旁,已然是她的底线。
晋王再一次见到楚茗。
千言万语,于唇边不止应当如何说明。
她仍旧还是那样艳丽,凉风下白色的大氅,衬的她的红唇,犹如开的正艳的牡丹。
“姚宝云同成王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她点头,抿了一口茶水。
似乎没有惊起一丝一点的波澜。
晋王握紧了双拳。
“他们的死不过就是一个开头,我保证之后无论如何都会还给你们楚家一个公道的。”
“那,多谢晋王。”淡漠的语气,没有任何的欣喜。
“你恨我,我知道,可是念在原先的旧情,你能否原谅我当日的懦弱无能。”
“我晓得的,就算是这两条命,也不能够抵消你心中的仇怨,我……”
晋王甚至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她不是楚茗。
就算做的再多,也不能够破镜重圆。
他比谁都明白,可还是希望能够得到他的原谅。
“原谅你那一件事,当初如同缩头乌龟一般,还是原谅你,害得我沦落入那样的境地?你说说,我应当先谅解你那一件好?”
“若不然我们慢慢算来?”
言语犀利,没有任何打算松口的架势,现在的傅九娘就是这样。
姚宝云的鲜血能够赔偿当日在边城被人侮辱的惨况吗?
成王的命,能够赔偿,楚家最后走入绝境的悲凉吗?
不够,所有的一切都还不够!
“楚茗……”
“楚茗已经死了,晋王还要九娘说多少遍才能明白。”
“如果我能做的已经做了,你还希望我怎么样?”
傅九娘看向晋王的双眼:“成王的死,姚宝云的死,你确定当真是为了我,而不是为了你自己吗?”
“我只想帮你们楚氏一族报仇,为老师含冤昭雪。”
“哦?成王他们死了,我楚家就没有罪名了吗?晋王莫要将自己说的如此大义凌然,成王死了不就离你的江山又进了一步?”
晋王的脸色变了。
傅九娘冷笑了一声。
“如你如今这般,必然是永远都爬不上你上去的位置。”
“就着骨头都是软的,谋你的大业,还不忘用我来挡剑,你倒是还未变。”
傅九娘如今开口的话听起来句句诛心。
赵恒本想反驳。
不料她站起身来,最后留下一句请回吧!
转身离开。
那背影,和从前早已是彷若两人。
赵恒心里清楚,一切早已经回不去了,如今的一切,不过是在偿还当日所欠下的债。
除了用承平帝的性命来请求楚茗的原谅之外。
一切再无他法。
当初的懦弱早已经为两个人之间竖起了一道无法横跨的沟壑。
傅九娘回到房中。
刚刚合上门,就被一股力度拦腰抱起。
她没有反抗,只因那样的温暖是多少个日夜里最为熟悉的温暖。
“看来,刚才有人有吃味了。”
“那晋王隔三差五的过来作甚,难道不知道你已然是我萧寒的夫人了吗?”萧寒不快的说道。
傅九娘忍不住一声轻笑,藕臂勾上萧寒的脖颈。
凑近呼了一口气,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女儿香。
“我便是你的人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难不成真怕我跟外面的野男人跑了。”
“怕,我家小媳妇长得好看,那一个个倒是都居心不轨。”
他将她温柔的放在床榻上。
那双勾着她脖颈的手,用力往下一拉。
脸凑近了她的脖颈,一眼便能瞅见那极为有人的禁地。
“你说你我二人何时才能够大婚?”
傅九娘轻声问道。
“快了,等一切安排好,我就堂堂正正的娶你过门。”
“我倒是要看看,那晋王还敢不敢再明目张胆的同我夫人见面,那时看我比打断他狗头。”
只有面对傅九娘时,萧寒才会如此。
放松戒备,笑意温柔。
她盯着那张脸看的出了一生,就算说出来的话语有时稍显粗鄙。
可终究身上已经带有了不同的气势。
傅九娘手抚上萧寒的脸颊,还是当日那句我想成为你的女人。
她不爱晋王,当初的种种早就已经在带上枷锁的时候,葬送在了那个年华了。
姚宝云同成王的死,并没有将她对于晋王,对于承平王的恨意消减。
所有的一切算起来,也只不过是按着一先想好的计划在慢慢进行。
“接下来成王死了之后,想必承平帝必然将重心放在晋王的身上,到时候父子相斗倒是有趣的很。”
傅九娘搂着萧寒的脖颈,想了想凑近萧寒的面颊,落下一个吻。
萧寒手温柔的拂过她的面颊。
“你这样勾火,这可是白日。”
“莫不是夫君已然按耐不住了?”她轻笑,手顺着脖颈一直抚到萧寒的胸口:“得忍着。”
“早知道就不偷懒回来同你见面了,要不是看着那晋王过来,也不会大早上就被你挑起火来。”
她轻笑着松开手。
“你可说过等到大婚之日才碰的。”
“将近了。”
萧寒准备返回军营。
外面天色如同泼墨,恐今夜有雨。
出门时,傅九娘嘱咐萧寒多穿一些。
他盯着那张脸一时间出了神,终是一句等我回来后匆匆离开。
庭院内。
傅九娘在庭院中修剪着枝干,天空落下几点雨。
灰暗的天色慢慢的,破开一条缝,似乎快要晴了。
“夫人,外面就要下雨了,夫人先回去歇息吧!”
“再修剪完这些枝叶我变回去。”
傅九娘抬起手来接了两滴落在掌心的细雨。
“变天了。”
“嗯,待会雨恐怕下的会更大。”
她微扬着唇角。
变天了。
成王一死,现如今的局面就一定有定数了。
今日的讥讽下,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看见最终所有的一切会变成何种模样。
之后在王妈妈的催促下。
才回的屋内,身上白色的大氅,毛皮已然有些湿润。
她将大氅扑在桌面上坐下,看着放在房中的绣布。
随后指尖覆上绣纹。
亲手绣的鸳鸯枕快成形了,待到大婚之日,便能同萧寒一起枕着这鸳鸯枕入眠,
思绪回到曾经,当初楚家,当初的楚茗同赵恒。
所有的一切现如今早就已经回不去了,她不会去想那时送来的嫁妆。
脑海里闪过的都是那日背着狼的少年。
“夫人,我熬了一些姜汤过来,你稍微喝点,驱驱寒气。”
傅九娘接过姜汤一饮而尽。
而此时的宫里。
却有人已经蠢蠢欲动。
寝室内的摆设已经倒落在了地上。
“公主你就莫要再气了,若是让淑妃娘娘知道,定要责罚公主的。”
“你一个小小的奴才懂什么?”
她一记眼刀,那奴婢急忙低下头不敢说话。
“现如今就连我亲娘都不曾帮我,我堂堂公主,金枝玉叶,凭什么就比不过一个区区的绣娘。”
“公主那萧寒只不过是一介蛮夫,不值得公主如此动怒。”
现如今,这个女人,看起来早就已经全无公主的姿态,又推到了灯饰。
脸上的表情,极为扭曲。
“就是因为只不过是区区蛮夫,凭什么为了一个下贱的绣娘,拒绝了同本公主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