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唐适时的敲了一下桌子,发出“咚”的一声响,这一生就好像是什么信号似的,这屋子里瞬间又活了过来,“你是花家人?”
虽然是问句,但苏唐的语气却很笃定。
苏唐话一说完,那男人连忙道“是,公主殿下,小人名叫花池,原先是住在洛邑,因为父亲是有名的花匠,日子过得还不错,可是……”说到这,语气顿时就哽咽了,似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顿一顿才说,“实在是想不到原家欺人太甚,竟然……抢夺我父亲精心培育的几盆青龙卧墨盘,我父亲视花为命,怎么肯给,那起子奴才狗仗人势,见我父亲不给,竟然就直接抢了过来,还将我父亲打成了重伤,并且还威胁周围的医馆都不许给我父亲看病,更是一根药都不允许卖,可怜我那老父亲没几天就因为失血过多而亡,母亲也惊吓过度,过世了!”
讲到伤心处,花池哭的满脸是泪,眼睛里充满着熊熊的愤慨,对着苏唐的方向,“咚,咚,咚”磕了几下,力道极重,苏唐坐在上面,似乎都能感觉到地板的震动。
台阶上了几个丫头也面露不忍之色,海清更是连眼角都红了,封花看似冷静,眼里却也有几丝不忍,红棱却眼神迷茫,呆呆的站在一边,浑不知何方。
“竟还有这种事情!”苏唐似是被花池的故事打动,声音都带了一丝暗哑,“难道那些人竟不知道有王法吗?县令,知州,知府何在?”
不说还好,一说这些,花池眼睛通红,恶狠狠的盯着地面,瞪的连眼珠都快蹦出来了,一副地狱恶鬼降临人间的狰狞模样,惨然道,“殿下有所不知,要不是在那些狗官的纵容下,原家怎么敢如此嚣张,还不就仗着他们家中有人官拜大理寺少卿。官官相护之下,谁能不给他们家几分面子。”
苏唐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难道真的是碰巧,看这副苦命仇深的样子也着实不像是演出来的。
正想再问一些细节,就听见几个丫头发出一阵惊呼声,刚才还哭天喊地的花池已经倒在了地上,几个丫头吓地缩在一起,还是红棱壮起胆子,踢了花池一脚,半响都没动静,“主子,这人怕是晕了吧!”
“嗯,找几个婆子把他拖下去”苏唐皱眉,“还有先把他抬到东边房子里呆着,他不方便出现在人前,同时也不能请大夫来府里面。”
一想到这,苏唐纠结万分,毕竟她名声已经很臭了,就算如此,她也不想再让人在往上面补一笔,想了片刻,道,“海瑶,去请一下宁王,就说我来请他赏一下牡丹。”
宁王最近清闲无比,江太妃遣人来送给他的信一封未拆,李老将军也对自家的这个外孙失了信心,不着痕迹的开始讨好溪王了,他倒是难得有闲心捧着一杯香茗看了会书。
“殿下!”管家急匆匆的赶来,后面还跟着海瑶。
“何事!”宁王头都没抬。
管家和海瑶对视一眼,对宁王道,“新昌公主请您去赏牡丹。”
“唐儿,让我去赏牡丹”宁王放下了手中的书,满脸纳闷,“牡丹,什么牡丹?”他没听说过唐儿有养花的爱好呀,再说了,养花可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气候,水分,温度都是学问,至于买牡丹就更不像了,一般能用来赏的花,要么就多,要么就是珍贵,唐儿简朴惯了,不会一掷千金只为买朵花的。
海瑶笑盈盈,简洁大方道,“公主怎么说,奴婢就怎么回,什么牡丹,殿下一看便知。”
宁王起身带着青黛姑姑一同去,管家早就知道这位公主本事大的很,别的人的邀约他说不准,要是这位贵主的邀约,主子一准答应,早早就备好了马车。
朔风飒飒,威胁着树上不肯落下的树叶,行人步履匆匆,富人穿着皮衣,穷人只好穿着棉衣,浑身上下裹得几乎成个团,在冷风中更加瑟缩起来,这时候京都羊肉汤的生意最为火爆,喝一碗汤,再吃几片羊肉,心中美滋滋的。
宁王下了车,青黛姑姑赶紧递过一个暖炉,“主子,仔细着冷!”
“无妨!”虽然这样说,但宁王还是接过了暖炉,里面烧着上好的银丝炭,入手暖洋洋的加了一层罩子又不烫手。
“殿下,里面请,公主请您到暖房去。”看门的婆子早就得到了指令,早早的把门开了一条缝,从里面往外望,见着宁王府的马车来了,才急忙推开门。
苏唐正在暖房里采花,难得在冬日里见到这么多新鲜露放的鲜花,就算是平常不爱花的人也会为此驻足。
“这朵,不…那朵大红的”下人自然不敢让苏唐亲自去剪,她也不想看到那些人见她拿着个剪刀也要紧张兮兮的模样,干脆站在花田中间,兴致勃勃的指挥着下人去剪。
“剪这么多花干嘛?”宁王笑的温和,走过来选了一朵朱色的山茶轻轻地插在苏唐的头上。
苏唐没想到她会这么做,当着这么多人……脸红红的侧头摸着花,害羞道,“你干嘛?这里有这么多……”最后一个字还没落下,抬头一看,刚才还热闹极了的暖房,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怎么了!”宁王看她这副傻了的模样,轻笑一声,轻车熟路的揉着她的头发。
苏唐捂着头,瞪了他一眼,艰难的从他的手下把头发保存出来,“别闹,找你有事情!”
“什么事情还能比你还重要!”宁王一本正经的说。
苏唐越接触这个男人,就越知道她到底有多么恶趣味,一本正经调戏人的话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苏唐一点都不上套,反而给了他一个白眼。
“快点,在前面!”苏唐领着宁王往前走,这个花房实际上是围着湖造出来的,实际的形状就像个口字,南面阳光,气候最好,培育出来的花也是最名贵的,十几盆青龙卧磨盘就在那里。
看到了这十几盆花,纵然是天生富贵子弟的宁王也有点愣住了,青龙卧磨盘自古就是牡丹中的珍品,尤其正值隆冬,单独一盆说是千辛万苦种出来的也好理解,关键这十几盆站在一起,而且都差不多大小一起绽放的冲击力就比较大了,看了一眼苏唐,问道,“这些都是哪来的!”这十几盆绝对不是苏唐现在的财力能够买得起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收了别人的礼。
想到这,宁王顿时着急了,这礼可不是好收的,尤其是付出这么大,所图定然也非小,“这是谁给你的,你怎么这么糊涂?竟然把这些都收了下来!”
苏唐连忙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有人求上门来……”
宁王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哎……不是你想的这样,那个人还在这呢,我还没收下,关键这件是烫手的很!所以才叫你也来看一看呢!”苏唐连忙往回补救。
“那个人在哪?”宁王的脸色还是很不好看,瞧着苏唐一脸委屈的样子,又气又想笑,最终还是安慰性地拍拍她的肩,“好了,带我去看一看,下次你可千万不要再这么鲁莽了!”
刚才花池晕倒在地,苏唐不想惊动府里的其他人,只得让海瑶把他院子里面其他的丫头下人都引了出去,自己则带着几个信任的婆子,把人带到了最近的花房,找人上厨房里要了一碗甜汤,灌了进去,当然也许是长期赶路,精神紧张又整天吃不好,穿不暖,在苏唐面前一激动就直接晕了过去,现在有暖暖的花房,还灌进去了一碗甜汤,虽不至于消除所有的疲惫,但也好了不少,等到苏唐带着宁王进去的时候,花池已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