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目光在周父和周若言的身上打转，内里是清晰可见的慌张。
作为一个传统的，以夫为天的女人，她不敢从周父说什么话，只能将自己的一腔情绪都发现在周若言的身上。
“你在这胡乱闹些什么？”孙氏咬牙切齿地开口喊道，“老爷既然做下了这样的决定，必然有他的道理，又何须和你多言！”
说着，她踉跄却坚定地冲着周若言走了过去，抬手就要抓着对方往外走去。
理所当然的，周若言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的人，看着在空气中挥舞的手指，她冷笑了一声，轻而易举的避了过去。
“你愿意做一个聋子瞎子，我却是不愿意的，”周若言一脸理所当然的开口说道。
听了这话，孙氏越发的气闷了，喉头甚至有上了一股子腥气，熏得人心发慌。
她压不下周若言，只能够将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看向周父，有些无力的低声请求。
“请老爷饶了她一回吧，我这就带她下去。”她开口说道。
但是很显然，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打算相信她的话，周若言甚至明目张胆的露出了一抹微笑，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于对方的不以为意。
眼睛的余光看到这一切，孙氏踉跄了两下，几乎站立不稳。
手指用力的抓住旁边椅子的扶手，周父咬牙呵斥道，“谁教你的这般不孝？！”
周若言的表情僵硬了一下，慢慢变得有些讪讪，她往后退了退，躲开了孙氏看过来的视线。
因为她心里清楚，无论自己是否真正的喜欢孙氏，她都不应该做出刚才的那副模样。
孙氏有些艰难的扯了扯嘴角，狠狠的看了周若言一眼，说出来的话却很是温柔。
“老爷莫要怨她，她也只是一时着急而已，”孙氏低声说道，手里的帕子早就已经被她揉成了一团，绣娘精心设计的花纹也被她的指甲硬生生的挑开，变得凌乱不堪。
周若言清楚的看到了她手上的动作，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慢慢的垂下了眼皮。
周父没有发现这底下的暗潮汹涌，有些无力的摆了摆手，开口说道，“你下去吧，好好照看源儿。”
孙氏心中依旧担心这两人的相处，却又实在放心不下那孤零零的小孩，她不过犹豫了一瞬间，便立刻做出答案。
“妾身这就告退了，”孙氏低声说道，背影窈窕。
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面前，周若言不由的长叹了一声，在心里嘲笑着自己。
不是早就已经知道她心里最重要的人是谁了吗，又何必在此时惺惺作态，那不舍更是没有必要，周若言在心里强调道，表情慢慢变得冷硬了下来。
一直到了这个时候，周父才轻轻地叹了一声，慢慢的转回了身体，看着周若言。
“你又何必非要追究，”他低声说道，“知道的太多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
因为他的表现，周若言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但是眼神却格外的坚定。
“可我总是要知道的，”周若言低声说道，声音中竟然带了几分荒凉，一点都不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反倒像是历经了沧桑的老妪，“如今风云变幻，若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或许连最后死去的那一刻都不知道究竟为何。”
听到这话，周父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他的手指猛的握紧，紧咬着牙关，一字一句的强调道，“什么生死，你此时只需要好好的在院子里呆着，平日里绣花练字，打发时间就好，何必想这些事情！”
对于这话，周若言撇了撇嘴，很是不以为然。
她没有丝毫掩饰自己情绪的打算，正因为如此，周父轻而一直的就知道了她心里的想法。
他张了张嘴，心里是难言的无奈以及无力，最后能够说出的只有一句叹息而已。
“罢了，总归很快就能够离开这个漩涡，”周父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低声喃喃道，“我又何必非要和你掰扯这些。”
虽然他已经压低了声音，但是在周若言的刻意而为一下，她依旧听到了零星的几个词语。
虽然这些词语并不能顺畅的连成句子，但是他们本身所代表的含义就已经足够让周若言心惊胆战了。
“父亲，”周若言一脸焦急的开口喊道，心里是少见的明亮，“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凌天望打算动手了吗？难不成真的像传闻一样，他打算血洗这一座城？”
被她的突然开口吓了一跳，周父的心跳有一瞬间的停止。
等到回过神来，他抬手拍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这件事和你没什么关系，”周父冷声强调道，看着她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以后在外面也不可以多说什么。”
周若言下意识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察觉到周父看过来的目光之后才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但是即便如此，惊讶的情绪依旧肆无忌惮的四处飘扬。
抬手捏着自己的眉心，周父的声音更冷了几分。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要替凌天望做一件事，”周父沉声说道，语气里是少有的冷静，甚至让人感觉到了淡漠。
周若言没有说话，只是不断的眨着眼睛，期待又惶恐的看着对方。
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周父突然间笑了起来。
“等到这件事结束，这京城里也就不会再有其他的声音了，”周父轻叹了一声，说道，“我们周家也不能够在这京城里继续住下去了。”
虽然周若言如今眼明心快，但是从前那么多年的胡闹让她对于此时的局势一片茫然。
她绞尽脑汁的思考了许久，到底还是没敢想周父要做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因为她本能性感到惶恐。
用力的咬了咬干涩的唇瓣，周若言垂下了头，低声说道，“我明白了，你要多加小心。”
“我明白的，”周父轻笑了一声，犹豫了一下，终于顺从本心，将宽大的手掌落在了对方的头顶，很快就又挪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