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凌天望微微的勾起了唇角，随即干脆利落的抬手。
箭支的尖端闪烁着冰冷的寒光，在灯光下仿佛能够刺瞎人的眼睛。
那人下意识的闭上眼睛，随着黑暗一起来到的便是身上突如其来的剧痛。
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整个人的左右摇晃，似乎马上就要摔倒下去。
凌天望慢慢的松开了手，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的杰作，眼里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这个滋味好受吗？”他轻笑着开口问道，尾音微微的上调，仿佛只是单纯的疑惑。
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说，现在的凌天望却仿佛是从修罗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即使是将军都不由的心生惴惴。
那人被剧痛笼罩，压根就听不清凌天望说什么话，更不用说回复了。
随着安静的持续，凌天望的脸色渐渐的沉了下来。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人，冷冰冰的说道，“不说话，想必还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既然如此，那不如多来感受几下。”
凌天望说完后，并没有给那人反应的机会，转身，弯腰，挑拣，所有的一切都和之前一样。
随着一根又一根箭支的落下，那人简直要成了一个刺猬。
他无力的躺在地上，眼睛不住的翻白，唇上的血色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但是对于这一切，凌天望就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依旧执着的问道，“感受如何？”
在此时的情况下，那人还能够保留呼吸便已经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了，又怎么能够回答凌天望的问题呢。
可偏偏他的沉默落在凌天望的眼里便是无声的反抗，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周若安遭遇的疼痛。
眼睛里的血色越发的清晰了，凌天望眼睛里现出的事物也越来越少，耳边的声音也仿佛渐渐的远去。
眼见着地下的一堆箭支越来越少，凌天望有些不满意的皱了皱眉，开口吩咐道，“你去外面再拿一些。”
将军颤抖了一下，犹豫的站在原地，没有往外转身的意思。
他咬了咬牙，小心的看向凌天望，开口喊道，“陛下。”
凌天望没有任何的回应，这是将军曾经想过的局面，却也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忍不住叹了一声，将军加重了声音喊道，“陛下！”
凌天望没有反应，将军也不气馁，只是一下又一下的重复呼喊，声音也一次比一次的大。
终于，黄天不负苦心人，在不知道第多少次的重复之后，凌天望的眼皮颤抖了一下，慢慢的向他看了过去。
看到凌天望眼神的那一瞬间，将军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他甚至有些不知道如何评价凌天望此时的眼神。
极冷，仿佛冬日滴水成冰的时节吹来的风，又极为炙热，是不断成长燃烧的火苗，极平静，仿佛秋日里没有半分云彩的天，却又极为跌宕，是剧风中不断晃动的海面，无数的矛盾在他的眼睛积攒，却又莫名显出了几分平静。
“何事？”凌天望开口问道，声音沙哑，仿佛有无数干燥的沙粒在同时摩擦。
将军一个机灵，顿时从之前的震撼中回过了神。
他垂下了头，轻声说道，“已经很晚了，不如明日再来审他。”
凌天望深深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因为低着头，将军看不到凌天望此时的神情变化，只能够提着心，耐心的感受旁边的气氛。
“你想要放过他？”过了许久后，凌天望开口问道。
凌天望自然摇头否认，同时，他偷偷的看了看凌天望此时的神色，定了定神。
“只是如今天色太晚，您明日里又要上朝，他一个卑贱之人，实在是没资格占据您太长时间。”将军开口说道。
凌天望挑了挑眉，对于这样的话很是不置可否。
清楚感受到旁边的范围渐渐变得凝重，将军绞尽脑汁的思考，终于，一抹亮光从他的脑海中迅速的划过。
“周若安如今受了伤，还需要你去安慰，”将军小声的说道，“虽然她秉性坚强，可若是看到你，她心里必然会更加开心。”
将军的话音落下后不久，凌天望终于轻轻的点了点头。
“啪嗒，”是凌天望握在手心里的箭支落到地上时发出的响声。
听到这样的声音，奄奄一息的人无意识的颤抖着身体。
凌天望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让人给他好好的看看，在我还没有查清楚所有的事情之前，他还不能死。”
在凌天望的身影即将彻底消失的时候，他的声音慢悠悠的传来。
到了这个时候，将军挺直的身体才克制不住的软了下来。
他小口小口的吐息着，抬手摸过自己的脸，果不其然摸到了一手的湿润。
有些无奈的轻叹了一声，将军压了压自己的眉心，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去，喊太医过来。”
“你去敲打敲打关押着的其他人，重点将这人的下场告诉他们，若是有人忍不住说了什么，你们就听听。”
“至于他…”将军犹豫了一下，用脚尖碰了碰对方的手臂，随即轻轻摇头，道，“算了，就让他在这里躺着吧，也省得一不小心触碰到他的伤口，倒是让人死得更快。”
随着将军一条条的命令落下，本来还有些慌乱的氛围一扫而空。
狱卒与守卫们各司其职，混乱的空间顿时变得规整，只有那一滩源源不断散发着血腥味道的东西在污染着人的视线。
可怜太医为了替周若安包扎，挣扎着熬了一天，如今刚刚睡着就又被将军派过去的人喊了起来。
他心里有气，却只能压着，背着自己的药箱，被其他人抬着冲来。
虽然已经经历过不少次这样的架势，但是每一次，太医都要休息许久才能够缓过神。
毫不迟疑，他抬手在自己的手臂上扎了一针，这才转身看向将军，问道，“是谁？”
因为太医干脆利落的动作，将军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退，这才抬手指向旁边的一堆阴影。
“他，活着就行。”将军开口说道，“当然，能够活到宋辞死亡的那一刻就更好不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