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李子明独自一人沿着河堤散步,约一个小时后才进了镇上一家早点店,匆匆吃过早点,依旧单独沿着河堤散步,真让人纳闷费解。一个正在河堤边垂钓的老人惊讶地说:“看你挺眼熟的,刚才已经来过了,一定有什么心结吧?”
他笑了笑说:“镇上太冷清。”
“这么说,你是刚从外地来的。”
“不错,我来自江苏,媳妇是这里人,她家住在县南柳堤巷34号。”
“34号?”老人有点惊讶地问道。
“对呀!没错的,是34号。”
“因为编号就在一进门的上方,我媳妇家正对面是一个卖性保健品的风骚女人,听说那个女人刚离婚不久,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失落和寂寞,她呀!我比你更清楚她的经历。她丈夫在交警队工作,一年前认识了一个漂亮女人,男人的天性就是喜新厌旧,好像一双鞋穿久了就将它扔了,更何况她已经是半老徐娘了。”
“我不明白乡下条件环境差,还卖什么性保健,许多人看见那些玩意就反胃。”
老人傲慢地说:“哟,也是个城里人。”
“不,也谈不上啥城里人,咱那地方是一望无际的平原。”
老人皱皱鼻头,额前即刻现出许多皱纹来,平原!难怪总遭洪水、台风袭击,洪水一来,又将闹得许多人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咱这里就算黄河决堤也平安无事。
李子明每次来到胡家,手里总是拎着许多好吃的东西,又总是抚摸着胡民的头,不停地往他手里塞糖果,可他贪吃,有时吃地舌头起水泡,他的母亲就狠狠地训斥他一顿,他躲在门角落委屈地哭了,哭得很伤心。胡母也不来拉他,劝他,他的父亲却伸出双手替他揩去脸上的泪水,还劝着说,民儿是不会哭的,一个男人又怎么随随便便地掉泪水呢?胡民心里有些羞愧了,果真不哭了,但他站在那里发呆,母亲只得将他拉进屋里去。
过了一段日子,胡贤兵开始变了,他心里总有一股挡不住的冲动,他确确实实让李子明的一番肺腑之言感动了。那种感动是一种诱惑,是一种丧失理智的诱惑,几乎财迷心窍了。他曾经贩卖陶罐,但后来失败了,因为那是一桩违法生意。如今,有一条路让他选择,他却犹豫为难了,就像人生的三岔口一样,路人总会有迷失方向的可能,未来是否是一条康庄大道,谁也说不明白。但是,做事情畏畏缩缩,又将一事无成。
那次,李子明又来到胡家,腋下夹着胀鼓鼓的皮包,里面装着一沓一沓的人民币。那天,胡家围了许多村里人,有大人、小孩,还有牙齿都快掉光的老太太,他们都是得知喜讯后,来瞧这位从城里来的贵人的。胡贤兵显然也很高兴,掏出香烟给众人发了一圈,又给孩子们抓糖果。雪山村的村民们这下彻底相信了,连胡贤贵也眼红心妒并怂恿他大干一番。是的,要征服一个人,得先征服他(她)的心。一个村民说:“李老板带如此多的钱来,难道不怕遭抢劫吗?”
他笑了笑说:“收购木材,中途许多关口会卡壳,一定得用票子打发打发。”
在李子明的鼓励下,胡贤兵便四处托人凑钱,他的想法是做正当的木材生意,该是有利可盈,自己出资经营,也称得上堂堂正正的老板。何况李子明在江苏有个大型木材市场,一切都由他操纵。
对于这桩事情,胡贤兵的妻子一而再再而三地劝他,一定要慎重行事,他不但不高兴,反而睁大眼吼道:“你们女人就知道整天骂骂咧咧,吵吵闹闹!”为此事,他足有十天左右不理睬她,整日阴沉着一张脸,她却不以为然,认为夫妻间拌嘴是常有的事,吵过闹过一阵风似的过去,谁也没有憎恨谁,总之,他也是为了这个家着想。
事情进展非常顺利,几乎没有任何阻力和挫折。不出一个礼拜,他跟李子明在雪山村附近一带所收购的木材足足装满了一大货车,直至子夜时分,他们浩浩荡荡出发了。胡贤兵也随李子明去了一趟江苏,但是,在路途中遇上了一些麻烦,每一道检查站都由李子明交涉应酬,但每道检查站的工作人员似乎对他都非常熟悉。胡贤兵不得不佩服李子明的交际手腕。他们一路兼程到达无锡,李子明安排他住在一家上档次的宾馆,跟他说:“你先在宾馆里住着,我出去办些事就回来。”可他一去半日不见踪影,胡贤兵心头发慌了,又忐忑不安地住了一宿。
次日清早,依旧不见李子明的影子,他又拨通李子明的电话,电话嘟嘟响着却没人接听,他才明白已经让那个家伙骗了。他心里十分懊悔,因为他千方百计凑够了五万块钱,轻易就让那个无耻的家伙骗走了,于是找到当地派出所报案,经调查,李子明是个化名,当地并无此人。
让胡贤兵想不明白的是,那个家伙为什么偏对他设下一场骗局。报复还是泄恨?他一直在脑海中回忆起许许多多的人和事。
其实,他的自杀确实跟那件事有着一定的联系,那件事对他的伤害极大,创伤极深,并一直影响着他的情绪。那段时间,他郁郁寡欢,很少出门,喜欢把一个人关在家中抽烟,一支接一支地抽,满屋子弥散着呛人的烟味。她劝他说:“你别难过,事情都过去了,一个女人能忘掉这些事情,难道一个男人还有什么撂不下吗?”他骂道:“有朝一日让我撞着,非把他碎尸万段。”她温柔地说:“如果闷得慌,就把藏在心中的烦恼抖出来,心里就不会生气了,适当出门透透气,散散心。”的确,他的消极生活应该是从那时候开始的,所以才进一步加速他的死亡。
但她认为,胡贤兵生前应该有着其他的女人,在紧锁的抽屉里留着几束女人的头发和灰色手镯,两件东西又表明什么?难道是他的母亲生前留下来的遗物,应该没有这种可能性。他的生命中是有着另外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并不爱他,后来嫁给了一个邻县的有钱人,但不到一年时间那个女人得了一场疾病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