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人是个圆滑的狠角儿,他先是将绾绾关了三天,见苏煜并没有来要人,便也不再对绾绾客气,第四日就以破坏公共秩序为由,将她打了二十大板,然后扔出了大理寺。
屁股像是炸开了一样疼,下半身几乎痛到麻木,绾绾根本走不了路,只能趴在地上,十分狼狈。若不是秀秀将她带回去,她恐怕就要横尸街头了。
秀秀替她上药的时候,忍不住眼泪直落,嘴里不断念叨着:“太残忍了……当真是太残忍了……绾绾姐,都怪我,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这样……”
绾绾最受不住旁人在她面前落泪,从前苏煜每每一哭,她便觉得万分心疼怜爱……
想到苏煜,绾绾便觉得心里某个角落被剜了一刀一样,又疼又恨。她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苏煜竟会如此绝情。明明是他做错了事,却为何还能理直气壮地生气?真真是混账东西!
“混账东西!”绾绾忍不住用力捶了捶枕头。
秀秀以为是在骂她,先是一愣,旋即眼泪又噼里啪啦落了下去:“我是混账,绾绾姐,你就骂我吧,我愿意受着。”
绾绾很无奈地抹了把额头:“秀秀你别误会,我不是在说你。”
秀秀看了看四周,疑惑道:“可这里就我一人,你不是在骂我,那是在骂谁?”
绾绾说:“一个你不认识的人。”她不曾说出口的是,那人姿容卓绝,心却比炭还黑。
在家中休养了好几日,绾绾才能勉强下地,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想要彻底好,只怕还需要一段时日。
这日夜间,绾绾准备下床喝口水,只是刚点起蜡烛,便看见一个穿着白衣的人坐在桌边,委实把她吓了一大跳。大概是为人久了,她也学了一些人类在面对妖魔鬼怪时的反应,好像这样才能对得起“人”这个身份。
透过烛光,她看清了那人的脸,正要开骂,不料对方却突然起身将她拥入怀中,却是半句话也没说。
绾绾想要挣脱,奈何力气根本敌不过他,便咬牙切齿地说:“苏煜,你到底想干什么!”她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更是眉头紧锁,“你又喝酒了?”
苏煜突然捧住她的脸,深深吻了下去。
绾绾瞬间惊呆了,眼前像是炸开了一道白光,晃得她睁不开双眼。直到他欲要探进她的嘴巴,她才猛然惊醒,下意识地就一巴掌扇了过去。
苏煜被她打得彻底清醒过来,望着她眼中的泪光,他顿时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那般无助:“阿姐,我……”
“出去!”绾绾怒不可遏地指着门口。这个混账东西,当真是越发肆无忌惮了!
苏煜眼眸一黯:“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绾绾正在气头上,所以就不管不顾地说:“是!我是很讨厌你!苏煜,你变了,你已经不是那个值得我疼爱的孩子了!”
苏煜不再说话,直接转身离开。可就在他转过身的那一瞬间,绾绾似乎看到有一滴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她突然觉得心头一疼,又立马恨自己居然还会心疼他,那样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人,又有什么地方值得她心疼的?
接下来的几日,苏煜都没有再来寻她。可绾绾心里还是觉得很烦,掌柜的事还没解决,她在京城也没什么人脉,实在不知还能怎样帮到他。
这一日,秀秀是顶着一双核桃眼来的。
绾绾瞧了,唬了一跳:“你的眼睛是怎么了?”
秀秀登时又落了泪:“我爹他……我爹他……”
“他怎么了?”绾绾见她这般模样,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
秀秀哽咽道:“我方才又去衙门问了一番,今日那位当差的大哥是个好人,他告诉我说我爹马上就要被处死了,让我别白费劲了。绾绾姐,我马上就要成为孤儿了……”
绾绾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难过,便让她靠在她肩头,无声安慰。就在此刻,她心里已然有了一个决定。秀秀年纪还小,而掌柜的又是个好人,无论如何,她都要尽力一试。
她已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到靖王府,季明雪近来也不知是怎么了,从未寻她来为她绣桃花。当她踏进茗香苑时,季明雪依旧明艳的脸上显然闪过一丝惊喜:“绾绾姐,你怎么来了?”
绾绾也不隐瞒她:“我找苏煜有事。”
听到“苏煜”二字,季明雪的眼眸瞬间便黯了下来:“苏哥哥说他不喜欢我,以后,我再也不能喜欢桃花了。”
瞧她这副模样,绾绾心下不忍,便说:“不喜欢是最好的,他不是一个值得你喜欢的人。”
季明雪眼中全是痛苦:“绾绾姐,你为什么不喜欢苏哥哥呢?他是那么喜欢你啊。若是他肯把对你的喜欢分一点点给我,无论前路再艰辛,我都愿意坚持下去。可他是那样决绝地说不喜欢我,一点机会都不肯留给我……”
“喜欢?”绾绾无奈一笑,“明雪,若你知道他是怎么待我的,便不会再说这些话了。”
“其实他……”季明雪本想解释,但绾绾却摆了摆手,说,“好了明雪,别再帮他说话了,我知道你喜欢他,但他真得不值得你这样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