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刚下完一场雨,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屋外的树上传来阵阵鸟鸣,像是在报喜一般。
绾绾坐在梳妆台前,瞧着铜镜里的自己,却不知喜从何来。
秀秀在她身后一下一下地帮她顺着头发,红着眼圈说:“绾绾姐,你还是不要管我们了,你这样牺牲自己,我心里真得很难受。”
绾绾转身,好奇地问:“为何你会觉得我是在委屈自己?”
秀秀说:“虽说婚姻要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我觉得只有两心相悦,才会幸福。你都不喜欢苏公子,却要嫁给他,这不是在委屈自己吗?”
“傻丫头。”绾绾伸手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小小年纪就知道两心相悦呢?”
秀秀登时涨红了脸:“我都已经十五了,不小了呢。”
绾绾拍了拍她的手臂,微笑道:“他是那样好看的一个人,嫁给他我又不亏。我没有委屈自己,你别白白替我难过了。”
“真的吗?”秀秀半信半疑。
“当然是真的。”绾绾装出一副花痴的模样来,“若他是个丑八怪,打死我也不嫁的。”
秀秀闻言,终是破涕为笑:“那也是。”她望着镜子里精心打扮过后的绾绾,忍不住赞道,“姐姐,你今天真美。”
绾绾垂眸一笑。她的五官并不出众,顶多算是清秀罢了。站在普通人旁边倒是还有些优势,可站在苏煜旁边,那简直就是无法登上台面了。她委实想不通,苏煜娶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苏煜踩准了吉时来接她,绾绾走到门口,透过轻纱盖头往外看,发现迎亲队伍竟如一条长龙一般占了整条巷子,而周围占满了围观的人。她不由惊呆了。
苏煜面带微笑地牵过她的手,往花轿所在的方向走去。绾绾本想问他这是何意,可周围顿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生生将她的话语淹没。
新房里,红烛燃烧发出‘哔啵’的声响,此刻已不知是何时辰了,绾绾只知道自己肚子饿极了,便也不愿再等下去,直接掀开盖头,坐到桌边拿起桌上的苹果就啃了起来。
就在她啃到一半时,苏煜推门而入。
绾绾这才注意到他,一身喜庆的红,更显姿容卓绝,世间罕见。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苏煜望着她,面无表情。
绾绾被他一问,不小心就被呛到了,连着咳了好几声才缓了下来:“许掌柜放出来了吗?”
苏煜的眉头几不可觉地皱了皱:“我说到做到。”
绾绾这才松了一口气。
苏煜朝她一步一步走近:“天色不早了,歇吧。”
绾绾一愣,下意识地问:“就一张床,要睡一起吗?”
苏煜反问:“不然呢?”
绾绾忙说:“要不床让给你,我睡地上就好了。”边说边去衣柜里找被子。
苏煜上前制止道:“怎么,想反悔么?”
“没有。”绾绾有些别扭地说,“我就是不习惯。毕竟我一直把你当弟弟看……”
“这句话你已经说过了。不必再强调。”苏煜的语气里有着明显的不悦,“在你眼里,总归我就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绾绾心想,他现在的脾气当真是让人难以捉摸,便也不再多说,直接拿出被子就要往地上铺。
苏煜也不再阻止她,冷冷地说:“既然你这般排斥我,这新房便留给你。”说完就走了出去。
绾绾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口,一时心头感慨又酸涩。
由于到了一个新环境,加上心烦,绾绾一夜未睡,第二天早早便起床了。一推开房门,便看见外头站着两名婢女,一个手上捧着脸盆,一个手里端着早饭,毕恭毕敬的模样。见到绾绾,二人连忙福身道:“夫人醒了?奴婢伺候夫人梳洗用早饭。”
绾绾还未回答,那两名婢女便已入了屋内,各自忙活起来。
绾绾别扭地站在一旁:“不用了,我自己来便好。”五百多年了,她可从来都不习惯有人伺候她。
“这是公子吩咐的,奴婢不敢不从,还请夫人不要为难我们。”其中一名婢女说。
绾绾只好随她们折腾了。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那位婢女回答:“奴婢画屏,她是暗香。”
绾绾点头:“你们跟着公子多久了?”
画屏说:“四年前靖王爷赐了这栋宅子给公子,奴婢便跟着公子了。”
绾绾问:“那这些年公子都在做些什么?”
画屏摇首:“奴婢只知道公子是跟着王爷做事的,其他的一概不知。”
绾绾便也不再多问。想想也是,苏煜又怎么可能会让家中的婢女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呢?譬如灭了旬氏一门这件事,他便决计不可能让旁人知道的。
整日下来,绾绾闲来无事,便独自一人在苏府里逛了起来。逛到后院时,她见到了一个设计得十分精致的月亮门,待穿过那扇门,眼前的风景让她整个人都呆住了。只见一条小溪悠悠穿过,溪边是一片桃林,而桃林尽头,坐落着一间看起来便新建不久的竹屋。这里的景色竟然跟清河镇的一模一样!
所以,在他内心深处,其实一直在怀念着清河镇的日子,就跟她一样。他也一直在思念她,就跟她思念着他一样。他们明明是那样要好的姐弟。他做错了事,做为姐姐,她不该放弃他的。可这段日子,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她居然就那样不要他了……想到此,绾绾觉得心如刀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