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右将军杜奇峰的大手重重拍在案几之上,满脸怒容。
环顾四周,看了看手下众将领,众人眼光不敢与之对视,纷纷垂下头盯着脚下看,好像有一群蚂蚁正在地上打架的似的。
杜奇峰怒极反笑,站起身来,边走边说道:“一个个越来越有本事了,也越来越给本将军长脸了。。。,上个月中军反猎杀行动,歼敌28人,俘虏35人,自损13人;再上个月,左军反猎杀,歼敌16人,俘虏28人,自损15人;这个月轮到右军,厉害,厉害,大大的厉害,十天时间,歼敌11人,俘虏12人,自损12人?如此骄人战绩,本将军深为诸位自豪和自傲啊!”
说着,重回到案几前,抓起一封信来,说道:“这不,左军都送来贺信了!嗯,我给大家念几句,奇峰兄,惊闻贵军在本月反猎杀行动中捷报频传,斩敌无数,俘虏甚众,小弟深感欣慰,望贵军再接再厉,再创佳绩,灭燎人嚣张之气焰,扬我修士之威风!弟林磐石。”
“砰!”手掌再次重重拍下,吼道:“你们丢得起人,本将军丢不起这个人!一群窝囊废,真是给右军大大长脸啊,你们说,这封贺信,本将军该如何回复?”
手下诸将领面面相觑,个个面上无光。
诚然,出师不利的原因有很多,有些是主观因素,比如各反猎杀小队的整体实力是否均衡,有些是客观因素,比如运气也是重要因素之一,遇到了硬茬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但说一千,道一万,军队是什么地方?只看结果,不问过程,最终还是要用战利品,用军功来说话的!什么都可以作假,惟有实实在在的战绩,歼敌俘敌之人头数,做不了假。
主观原因、客观原因谁没有,哪路军会不曾遇到?难道左军、中军就是运气爆棚,碰到的净是软柿子?
拉倒吧,别说杜奇峰不信,手下诸将领也没人会信。
还是自己不争气啊!
军人都是要面子的,血可流,头可断,军魂不能丢!将又羞又愧等诸多负面情绪,暂且抛诸脑后,雪耻之战,势在必行!
所幸,这才过了十天,还有二十天时间一雪前耻。诸将领齐上前踏出半步,吼道:“末将愿领命,敢立下军令状,誓雪前耻!”
杜奇峰摆摆手,示意不必如此,激将效果已经到了,至于剩下的,无须多说什么,手下人就会做好,甚至做的更好!
沉声道:“一句话,右军没有孬种,也不养孬种,如何一雪前耻,不在怎么说,而在怎么做,用事实说话,用战功、用人头来说话!怎么组队,怎么选人,这个我不过问。将不知兵,兵不知将,是排兵布阵之大忌,最了解部下的,还是你们诸位自己!组队好后,再将新名单报上来,都下去吧。”
说着挥挥手,不再多言。
待诸将领离开后,帐外闪身进来一人,正是军师南图。此番反猎杀行动虽出师不利,但南图并不怎么放在心上,说白了,类似于边境摩擦,小冲突而已。谁斩获多,谁斩获少,更多只是军人之间的荣誉之争,士气之争,对整体战局而言,影响微乎其微。
如何治军,是将领操心的事,作为军师,它所关注的是整体态势,比如今年即将到来的大互市。
“统计结果出来了?”杜奇峰问道。
“嗯,出来了”,南图回道,从怀中掏出一只玉简,递给了他。
杜奇峰随手接过来,放在案几之上,并未去看,而是说道:“你大致说说。”
去年一年,左军总共损失的情况,除了战死者,被俘人数才是杜奇峰关注的重点。
战死者是烈士,值得任何人敬仰和尊重。修士大军成员,都来自各方门派、家族、散修等等,延续千百年的修士和燎人之战,早已形成了成型、成熟的征兵体系。地无分南北,人无分长幼,皆有保家卫土之责,这是所有人的共识,已经作为誓词,镌刻在荣誉丰碑之上,更镌刻在了每个修士之心里。
战死之修士,都会留名在荣誉丰碑上,让无数人缅怀和祭奠。
但被俘之修士,却要千方百计想办法换回来,这是修士宝贵之战力。没有牺牲,就没有和平,但不是每次作战都会战死沙场,有时候敌我实力过于悬殊,殊死一搏毫无意义,被俘并不丢人,实际上保存有生力量,只要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互市时期总会有机会换回来。相比于战死者的壮烈,只要不是不战而降,乃至有意投敌,他们更加忍辱负重,受到了更多更大的委屈。。。
这一点,所有人都清楚,被俘者不但不会让人看不起,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也更值得人尊敬!
这也是杜奇峰关注的重点,被俘者几何,俘虏者几何,敌我双方的人数对比,差距几何?有盈余,则意味着不但可以交换回己方俘虏,甚至还有机会狠狠敲对方一笔资源。
反之,则意味着自己将不得不承受对方狠狠敲来的竹杠。
当然,修真界的俘虏指数,并不只是简单的人数统计,而是涉及到了修士实力,比如筑基修士和炼气修士,价值系数肯定不一样;又比如,就算都是炼气期,后期中期初期,乃至大圆满,修为进度不同,价值系数值也不同。
这牵扯到一整套复杂的评定流程,也是燎人和修士之间,多年战火中,彼此多次讨价还价后,得出的一个双方都已接受认可的评定公式。
南图摇摇头,直接切入重点,多年的合作,两人早已形成了默契,他知道杜奇峰话里关注的重点,说道:“负指数,80左右!”
杜奇峰知道己方一直处于劣势,实际上,整个修士和燎人之战,始终都是处于劣势和守势,很难有整体占优的时候。不过,在局部战场上,比如猎修和反猎修之小伏击上,却不乏有修士占优的情况,零敲牛皮糖,积小胜为大胜,这样的战例比比皆是。
局面堪忧啊,杜奇峰长叹一声,80负指数,则意味着还差多少个撩人筑基修士、多少个炼气修士才能平衡这样的差距!这更意味着,左军不得不额外多付出多少灵石、灵草、灵矿、灵兽,才能等额换回被俘之弟兄?
钱,可以出,也必须出!但,窝囊啊。。。,一将无能,累死千军,遭受千夫所指的,不是他杜奇峰又会是谁?
为保家卫土,他丝毫不介意个人名誉之荣辱,但,对于一个军人来说,对于一个将军来说,这就是耻辱,技不如人而不得不吞下的苦果,这远比杀了他更憋屈、难受!
慷慨赴死易,从容就义难!
。。。。。。
帐外,司空无晋前来和成真辞行。
他已报名参加反猎杀小队,作为队长,即将带队渗入到燎人地界。
知悉来意后,成真推帐而出,只说了一句话:“我也去!”
司空无晋一脸愕然,这情况根本没有在他的设想之内,半响才回过神来,说道:“可你的伤势?”
“我的伤没事,”成真截断了他的话,说道:“只是修为还没尽复,但作为筑基修士,应该可以胜任出战了!”
这个。。。,司空无晋踌躇了,这事可不是他能决定的。毕竟,成真来历不明,此前他还肩负着监管之责,如今成真请缨出战,高层会如何作想,能不能答应,还是两说。
“准了!”一个声音突兀传来,不远处,不是右将军杜奇峰又是谁!
参见将军!成真和司空无晋拱手向将军见礼。
杜奇峰摆摆手,示意无须多礼,这才踱步走了过来,朗声笑道:“成姑娘无须客气,既然姑娘敢主动请缨,杜某人就敢用。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是杜某人的带兵原则,只是此行颇为凶险,不知成姑娘了解其中情况与否?”
说着,扭头对司空无晋说道:“等会你把情况详细向成姑娘介绍一下,再做抉择不迟。一句话,去,杜某人欢迎之至;不去,杜某人也不强求,毕竟成姑娘还不算杜某麾下,更不算军中之人。”
抬头望了望远处,山峦起伏,不远处正是两军交界之地,叹息道:“大好河山,多为燎人所占,千百年来修士苟延残喘,也只能固守一隅,不得寸进,杜某甚为痛心啊。。。。,痛心者,又何止杜某?!地无分南北,人无分长幼,皆有保家卫土之神圣职责,这是誓词,更是鞭策,但我们修士不能总是被动挨打,总是固守,固守,不求破敌,只求不被敌人所破。。。,什么时候才能还我河山,收复半壁失地?这是杜某毕生之夙愿!”
一边转身回营,一边悠悠长吟道:“儿女何不带吴钩,收取故土八十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