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张千千同学,大伙儿多半的印象就是:张千千?挺好欺负的。
这不,强子正在千千的桌底板上粘嚼白的口香糖,要知道,这种口香糖一旦粘上,是无论怎样都去不干净的,藕断丝连。但强子却没事人一样溜回去和同桌斜眼儿聊天,不一会儿就开始偷着乐,估计又在谈论谁的糗事。
桌子上的水杯满满的,不知是哪个恶趣味的家伙,给人家装的红褐色“饮料”。
“咳咳!”
班长暗示了,声音粗哑,这一年来的确是辛苦了。
今天竟然是黑脸主任来代课的。黑着脸,不,比往常更黑,好像很沉重,眼睛有些充血。
“同学们,现在宣布一个沉重的消息。”
他的眼神有些迷茫,又有些坚定,在教室里缓缓扫视了一圈,他的学生如麦浪般同时低头,缄默。
“张坤,张千千同学出了事故,以后,就不在咱们班学习了。这是张千千同学的自述,我给大家念念。”
……
我叫张千千,周日下午,我在张家坎附近逗留。因为好奇进入了附近新开的一家小酒吧。老板娘时髦漂亮,热情地招呼进去的人。但是在侧门,我无意中看见了很可怕的事情:
老板娘会魔法!店员给她抓来一只小狐狸,她只念几句咒语,狐狸就变成了一个小姑娘,然后被带进后面的屋子去了,我听见里面的惨叫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想跑!但就在这时,进来了一伙人。
带头大哥让我们排成队,要跳诡异的舞。跳错了的就会被惩罚到台上大声唱被要求的歌或者喝酒。我不会跳,害怕紧张的要死。我趁门口的人不注意,闯了出去。
张家坎回家的路是上坡路,我个子小,腿上也没力气,眼看后面追来几人,但是我跑不快,就从路边抱了四块瓦片,保护自己,奋力跑了半分钟。
骑摩托车的追的最快,眼看要追上来了,我打算用一块瓦片迎头砸他。
我见摩托车前坐着一小孩子,我犹豫了。
骑摩托车的人在坡顶停车,堵住了我。
我走不了了,我抱紧四块瓦片,狠狠地盯着后面追来的两人,看他们要拿我怎样!
其中一人是我同学,别人叫他坤哥。
坤哥不怕我的眼神,朝同伙一笑,大步向我走来,我怕他,怕的身子开始发抖。我想起过去众目睽睽下被他按在地上煨头发的事情,周围的人都冷漠地旁观我的丑态,哈哈大笑,丢下我,独自嚎啕大哭。
我先出手了,是他逼我的。我猛地抄起怀里的一块瓦片,对着坤哥砸了过去。但是我太激动了,不知道打架是需要力气的。我没砸中,将自己的后背摔了出去——我失手了。
“去你的!”
坤哥肯定也被我吓到了,朝我大骂,旁边那人煽风点火道:“坤哥,弄他!”
坤哥扯过我的身子,站在背后,捡起一块石头敲我的头,一下又一下。
“别打我!”
我好痛,我求饶,我用手去挡。
一下,破了皮。
一下,见了血。
血!我似乎感觉不到痛了,发狂一样,突然有勇气拿起第二块瓦片,从胸前往背后泼了出去。
哗!
只听瓦片碎裂,坤哥抓我头发的手突然松了。
坤哥,也知道痛的吗?
我想跑,肩膀一抽,想矮身脱去。
我的脊背被人抓住了,慌忙回头一看!是坤哥!他的头发乱糟糟的,粘满灰土瓦粒。
被欺凌的人,也是可以对施暴者造成伤害的嘛?
坤哥的脸抽搐着,用一只手揉着头,还有一只手死死地抓住我的后背衣服,将我当成一个聋子似得,朝我耳朵大吼道:“你知道你刚刚对我做了什么?你妈的!你可能将我砸成脑震荡!回头我爷爷会去你家好好谈谈的!”
说罢,坤哥捡起地上的残瓦片拍在我头上,一边用手锤,一边一字一句地对我说道:“好!好!谈!谈!谈!”
坤哥的爷爷是支书,肯定会要我家好看。但我这时只管着被人用石头一下一下砸着头,并且要出血了!我什么也不顾,我不怕他了,我大声吼道:
“你姥姥!你爷爷是个流氓!你奶奶是个泼妇!”
“坤哥?”旁人怯生生地看了看坤哥的脸色,对我提醒道:“你真有种!坤哥他奶奶前天才出事!”
坤哥抹不开面子,要整治我了,他还以为我还是和以前一样任人宰割。
“好啊!今儿个我发现你小子话特别多,是时候给你再上上课了!”
坤哥使了使眼色。他的同伙不敢从正面来,转到侧面过来,要控制我的手。
我这时只知道情况不好,什么也没想,抄起剩下的两块瓦片,竖着后劈了过去。
血
红的,热的,暖的,地上的血……
……
……
黑脸主任读完张千千同学的自述后,长叹一口气,沉默不言,看着窗外天,不知远处。
南天羽在心中为他俩祈祷,几个女生流了一脸的眼泪,强子斜眼儿低下了头,常被欺负的好像眼睛迷了沙子……
约摸良久,黑脸主任说,联盟已经发出公文:
对双方孩子家属进行协商补偿,再教育。查除当地不良店铺,对两孩子所在的村镇部门问责。另私访各大学营,对频发欺凌事件的学营以及主任通报批评,号召关注弱势群体,尤其是心理问题。
主任教育大家,说:“生命只有一次,无论是施暴者,欺凌者,在生命面前,都是脆弱平等的。告别欺凌事件,创和谐家园。”
一位同学,右手打着摆子,举了起来,问道:
“那后来呢?”
后来,桌底板粘了口香糖的桌子被人擦了又擦,抹了又抹,只是,它的主人却再也没有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