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才刚刚到,猫了一冬的江南就醒了。
房屋瓦片和石板路上开始隐约有青苔冒了出来,细雨清润下,不几天就可以葱绿起来。小巷里几许人家的梅花也都悄悄的开了,又或者其他不知名的花儿都开始泛起了花苞,料峭中舒展着返青的枝条。被寒冬欺压了一季的青竹表面上看着还是一副受气小媳妇儿的样子,但是在地下已经有青青的笋头倔强的钻出了地面。
江南多水,万物复苏都抵不过这一池一汪开始慢慢活泛的水。想着再过几场春雨,整个江南便可入墨如画了。
虽美景在前,但是路上行人匆匆,每个人都低着头赶路,神色机警。也难怪,整个中国大地刚刚经历一场前无古人的政变,废清政府改民国。一时间习惯了长辫长袍的中国人,在这乱世中失去了方向。金陵有了新总统,北京的那位皇帝据说是退位了。一时间人心惶惶,上面风云局势诡变,下面民众无所适从。为了自保,家家户户大门紧闭,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出门活动。即便是出门了,都赶着在戒严之前回到家中,免遭查验!这乱世,平头百姓一不小心吃了枪子,都没人收尸。
巫沅办完事,便号令手下打起精神来一路上急鞭快马的赶回苏州城。眼看着天色黯淡了下来,刚才还淅淅沥沥的小雨有变大雨的趋势。一定要赶在戒严之前回府。不然即便是有陆启明副官开的通行证,这车上的一箱货物也有可能被查验。到了那时,麻烦可就大了。
可越是心急,越出问题。眼看着就要到了戒严时间,偏偏这个时候有匹马累的跑不动了。任凭手下怎么鞭打,就是不扬蹄奔跑。巫沅也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引人注目,喝止了手下。正在焦急想办法的时候,一阵强有力的马蹄声朝着他们奔来。
巫沅一看到来人,悬着的心瞬间踏实了。他赶忙迎上前去,对着来人说:“陆副官,您怎么来了?”
陆启明原本不打算下马的,但是一看到有匹马累的就差喘气儿的劲儿了,麻溜的跳了下来。把马绳交给巫沅,没好气的说道:“你以为我愿意来?雨夜戒严可能要提前,你家公子担心通行证不管用,非得让我出来为你们保驾护航。切,那可是我辛辛苦苦才搞到的新政府通行证,怎么可能不管用?我堂堂一个新政府副官竟成了给你们跑腿儿的。”
巫沅自知理亏,现在又受人恩惠,更何况他熟知陆启明也就是发发牢骚,憨笑道说:“真是麻烦您了。我们也是一刻没敢耽搁,拿到东西就连夜赶回来了。谁曾想眼看着就要入府了,结果这匹马...”
“这匹马怎么了?就算是赤兔马扛不住你们这样造啊!是不是到了现在一路人和马都一路无休?饿着肚子还能跑得快,那就不是马了,改叫神仙得了!行了,把马给我吧。你们先赶紧回府吧!我随后就到。”
巫沅也不啰嗦,麻利的换好了马,向着陆启明作了个揖,便带着一众手下和货物离去。陆启明牵着被换下来的马,边走,边小声嘟囔:“古代人,果然用马用惯了,不懂得珍惜!看看我们现在,能养你这样一匹好马,还不跟宝贝疙瘩似的!”
巫沅远远的看到了自家府邸的大门招牌---沈宅,打了一个手势,四位下人们迅速分成了两队。各自站在马车的四角位置,手扶着上面箱子的四角。巫沅从怀里取出一块紫色布围,将带有竹离火符的一面朝上,覆盖在箱子上面,然后带着一行人经过大门口,双手交叉在胸前行礼,却不入。然后原路返回到宅邸的后门,一行人带着货物这才进入府邸。
后门进入府邸之后,便是一个开阔的后院,中间是一丛茂盛的青竹。将马匹安顿好,众人环视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异常情况之后,巫沅咬破手指,在竹丛前面的三块青石上分别滴了一滴血,嘴里念念有词:“弟子巫沅,拜于姑苏藏元部落沈白炎门下,特来复命。恳请洞主准入!”
话音刚落,三滴血入青石,竹丛中间异动,一道竹子围成的漩涡隧道从竹丛而出,青光闪过,众人连同货物便到了另外一个空间入口。
只见那入口处写着“藏元悬洞”四个大字!
而此时洞门已经大开,背光中有位身着紫衣的高挑男子静候在那里。
众人正准备行跪拜之礼,就见紫衣男子一挥手,清冷的说道:“繁文缛节就免了,时间紧迫,我们还是准备开箱验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