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母被儿子这么一问,眼眶瞬间就红了,慌忙装作喝茶的样子,说道:“我和你爹能有什么事情?不过是夫妻之家的寻常拌嘴罢了!”
陆启明看母亲明显的遮掩之意,心里的疑惑又重了一些,他看着母亲逃避的眼神,决定今天无论如何都要问出个实情出来。
“娘,我知道这段时间我确实很少归家,也好久没有和您就这样喝喝茶,聊聊天了。我爹近两年来一直沉迷于钓鱼,收藏古玩,想必多少也是冷落到您了。都是儿子不孝,不能为母亲分忧!”
一席话说的陆母泪水涟涟。她这辈子只给陆家生了陆启明这么一个后人,深知愧对于陆家。虽然陆承柏表面上不做计较,还时常宽慰她,但是这世间的男子哪一个不希望子孙满堂,以彰显家族盛隆。年轻的时候,她虽没有主动提起过要为自己的夫婿纳妾,但也明里暗里的表示过如果陆承柏有这打算,她并不反对。但是时光荏苒,他们夫妇都到了不惑之年,陆启明都到了21岁了,也不见陆承柏在纳妾上有什么行动。
她原本以为陆承柏压根没有这心思,或者是早就断了这念头,却不想前日里街上遇到的一幕,打碎了她18岁嫁入陆家以来的所有幸福。
那日她和丫鬟出去,想着选一些料子,提早做些夏装。这姑苏之地,四季分明,但是到了暮春和初夏时节,天就已经变得很热了。听其他太太说这市面上最近流行起了很多西式的料子和服装样式,她虽然不是古时的养在深宅大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主妇,但是也不喜欢经常抛头露面。一是传统的教育束缚;二是如今这外面的乱世也让她心生忧忌。
好不容易趁着前日天气暖宜,她便和丫鬟们一起去了源李记,看看有什么新样式的衣服。正当她们在试衣间,试穿新式改良小袖衣时,却听到外厅柜台陆承柏的声音。
当时她就心生疑惑,这陆承柏早饭出门之前,告诉她要和老友一起去踏春。怎么竟然在这裁缝店遇到了他呢?她偷偷的透过那隔层的布帘一看,果然是陆承柏,身边还跟着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妇人,还有一位打扮新潮,却难掩稚气的青春少女。
还没来得及明白发生了何事,就听见那少女朝着陆承柏叫到:“爹,我看这个料子顶好!我和我娘一人做一身旗袍。老板,这个料子有没有什么男式的花色,我想给我爹也做一身长袍。”
“我说什么来着,咱们这女儿可真是满心想的是你吧!”,旁边一身华贵的妇人对着旁边笑意盈盈的陆承柏。
“这一开年,秀婉就及笄之年了。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件事儿,你可要放在心上!”,陆承柏说道。
“放心吧,我的爷。自己女儿的终身大事我还能不放在心上。这几天会抓紧安排的。”
“爹,娘,你们再瞎说,我可是要生气了!不理你们了,我去别的地方逛去了。”,那娇俏少女佯装生气的跺了下脚,就跑了出去。
那妇人慌忙给了店老板钱,然后和陆承柏一起追了出去。
陆母不知道是怎么回到陆父的。两个跟着她的丫鬟也都看到了这一幕,急的不知如何是好。有个叫青桃的丫鬟,性子烈,当场就想着去找陆启明回来给陆母撑腰;而另外一个叫春杏的丫鬟,比得青桃大个两三岁,赶紧就阻止了青桃的冲动。这事情,不管怎样,毕竟是属于自己主子的家事,她们做丫鬟的怎么可以轻易插手。
陆母回到家之后,午饭也没有心思吃,一直哭着。直到晚饭时候,陆承柏才从外面回来,手里还带着给陆母的一份礼物。
要是放在以前,陆母定是欢天喜地的收下。可是今天遇到这样的事情,陆承柏的这份礼物更像是过去15年,或许更长时间背叛的铁证。陆承柏算不上一个浪漫的人,但也就是十几年前开始时不时的出去之后,回来带一些小物件逗陆刘氏开心。有的时候是些新奇的糕点,有时候是些洋气的胭脂水粉,现在想想说不定全是他去了那妇人处,用这些小东小西缓解自己的愧疚之意。
陆承柏回来看到陆刘氏泪水涟涟,问了半天也不见她回复一句,只觉得这妇人上了年纪愈发的不可理喻,便也尽量避着她。好不容易等到第二天早上,见到陆启明回来之后,陆刘氏心情好多了,便想当然的想着是因为陆启明的婚姻大事又伤心了。既然陆启明回来了,他们母子说说体己的话,他一个大男人家也不方便再多做参与,便出门钓鱼去了。
陆启明陪着陆母做了两盏茶的时间,原本以为父母不过是因为琐事拌了嘴,他像之前一样过来宽慰一下就可以解决问题了。但是这次陆母明显的不是单纯的因为拌嘴这些琐事而伤心,看着想要从自己母亲口中得知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是不太可能了,只能采取迂回政策了,于是喝完茶便借口有事离开了。
陆母的丫头青桃在陆启明刚进房间的时候,就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陆启明离开的时候给她使了个眼色,青桃会意。等陆启明离开房间一小会儿之后,青桃服侍陆母休息之后,关了门,便急急的出来寻找陆启明。
陆启明本就没有走远,看着青桃出来,从拐角处出来冲她挥了个手,俩人便一前一后朝着后花园走去。
到了花园的假山下面,陆启明才停住了脚步,小声说道:“现在你可以说了!”
青桃还未先语,便红了眼眶,悲泣道:“少爷,你这次可真的要为夫人撑腰啊!”,说完竟然掉下来眼泪。她自幼便被卖入陆府做劳力,后来陆母看她做事勤快利落,把她从厨房帮工提了做自己的贴身丫鬟。虽说是丫鬟,但是陆母为人生性慈厚,对待她和春杏虽说称不上自家闺女般娇惯,但是也没有很清晰的主仆之分。眼看陆母昨日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她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你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怎么替我母亲做主?”,陆启明虽然心里着急,但是面对一个泪水涟涟的丫头片子,他也没什么办法。
青桃擦了一下眼泪,看了陆启明一眼,一副慷慨赴死的表情,说道:“夫人不让我和春杏告诉你。但是我觉得这事儿你得知道。不管了,就算是夫人知道了要打死我,我今天也不能不说了!那个。。。其实。。。就是。。。”
“要说就说利索了!”
“老爷在外面有小了,女儿都15岁了!少爷,你有个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