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诺巴姆？”周萌愕然四顾：“这不是我印象里的门诺巴姆。”
“你知道门诺巴姆是什么样子？”羁风尘反问。
周萌一愣，脑中浮现出澄碧的海水，华美的沙滩和彩色的森林。当然还有永不熄灭的天光，门诺巴姆是个没有黑夜的世界。
再看现在身处的这片空间。天空被一层铁灰色的雾气遮蔽着，有光透下来，但是朦朦胧胧，像清晨又像黄昏。
周围的能见度尚可，让他们可以看见远处的群山，但也只是尚可，山脉上的细节全然看不清楚。
真正能完全看清的只有脚下的山脊和周围不足百米的范围。
山脊并不宽阔，却好像自然形成了一条养肠小路，正好够两个人并肩行走。
周萌俯下身去触摸路面。强烈的粗糙感从指尖传来，那是被利器削平却没有打磨过的岩石。逶迤在他们脚下的是一座石山，不要说植被，连土壤层都没有，如果这是门诺巴姆真实的模样，那任何生命都无法在这里长久生存。
“知道门诺巴姆是什么意思吗？”羁风尘低头俯视周萌。
“女神的领域。”周萌不假思索地答道，这个问题他已经想过很多次了。
“知道什么是领域吗？”
“不知道。”他坦然答道，祖鲁语中的‘领域’也是个多重含义的词汇，他理解不了其中的玄机。
“不知道就对了，异乡人终究是异乡人，怎能理解神的意志。也罢，对你说说也无妨，毕竟进入星轮的异乡人也不再是异乡人了。”
周萌绷着脸盯着他，一幅“你能不能别再废话。”的表情。羁风尘瞥了他一眼，依旧神色怡然：“领域并不是简单的空间，它是由神创造和控制的空间。是神的意志与现实的交汇点。”
“能不能解释得再明白一点。”
“那就要从世界的本源讲起。”羁风尘侃侃而谈，仿佛给给研究生上课的教授：“世界的本源是混沌。无论是意识、物质还是时间、空间都是混沌的衍生物，从本源上讲世界上其实只有一种东西，就是混沌。或者说，世界就是混沌。可你看到的世界是多姿多彩的，这是为什么？”
“因为是我在看世界。”周萌沉吟道：“我存在，所以世界存在。”
“异乡人有如此见识，果非凡俗。”羁风尘赞道。
“在我的世界，这个叫强人择原理。”
“可你只能看世界，不能改变世界，当你看到一棵树的时候它就是一棵树，你没法把他变成一匹马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在我的世界这个叫做唯物主义。”
“可神能按照自己的意志修改世界。经过神修改的世界就是领域。领域不是虚幻，它是现实世界一部分，但它又是神的意志的体现，所以说领域是神的意志和现实的交互点。通常这个交汇点能呈现出多种形态，无论你看到的门诺巴姆是什么样子，现在你看到的就是门诺巴姆战斗时的形态。”
“你当时就在这样的门诺巴姆里战斗吗？”
“没错，我就在这些群山间战斗。”羁风尘抬手，战斧豁然出现在手中。
“就是这柄战斧！我挥舞着它与星轮战斗。看到斧刃上的痕迹了吗？那就是神域战争的痕迹。”
“星轮到底是什么？”
“其实它也是一种领域。”羁风尘将战斧横在胸前，像拥抱着一位多年的挚友：“我的战斧可以劈开山岳，却劈不开星轮的铠甲，因为他是领域的一部分，他侵入了门诺巴姆！”
“女神的领域呀，竟然会被侵入！星轮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他比女神还要强大？那是不可能的，女神是纯血的古神，是神族等待了五个纪元才迎来的新图腾。世上不可能有比她还强大的存在，连神王雅玛尔约斯都比不上她。”
羁风尘轻轻挥舞起战斧，在空气中划出凌厉的弧线，仿佛又回到了战场上：“所以一定存在一个引导者。他帮助星轮骗过了女神的领域，他是逆神之人，我一直想不出他到底是谁。”
“不要扯远。”周萌打断羁风尘：“说你为什么判断星轮的核心就在这里。”
“星轮是领域，所以它一定有核心，就像门诺巴姆是女神的领域，星轮就是那个核心的领域。而且核心一定有具体形态，他就存在于星轮之内。至于为什么在这里，因为这是我们最初和他战斗的地方，这里呈现出这个形态一定有意义。”
“什么意义？”
“挑战的意义！我们击破了第二层的尽头，他就让我回到这里。他在告诉我一切都是循环，初始亦是结束，没人能突破他的循环。”
周萌看着越舞越快的战斧，感觉到炽烈的怒火又在羁风尘身上燃烧起来。
“你可悠着点，别再次失去自我了！”他向后闪避一步说。
“不会了！”羁风尘豪气干云：“星轮能把神的骄傲化成枷锁套到神的脖子上，那是因为神不了解他，同样的方法他别想在神的身上成功第二次。”
看着羁风尘飞扬的神采，周萌也不知说什么好。前路漫漫，这片空间比他的想象要大得多，天知道所谓的核心在什么地方，说不定还没找到核心他就饿死了。
“其实我现在有一点感谢星轮。”羁风尘忽然收住战斧：“我已经记不清自己困在这里多久了，在被狂怒支配的时间里，我心中最大的渴望就是回到这，从新与他战斗！没想到他真的给了我这个机会。”
“希望这次你能打赢。”周萌嘴里嘟囔着，眼里四下观察。他在用超感官探索。这是他的底牌，连穆子枫也没告诉。
他一直记得一件事，就是在Talent arena中通感发现不了哆啦A梦。过后他想过原因，也和白雪凝讨论过。他们的一致看法是，并不是真的看不到哆啦A梦，而是被世界背景淹没了。这个理论换到星轮里也差不多。因为星轮是核心的领域，所以核心可以说到处都在，很难从世界背景里分辨出来。
但很难并不是不可能，如果再次回到Talent arena，他相信自己有可能发现哆啦A梦，就像羁风尘说的，一种方法不能对付神两次，对付凡人两次也不容易。
他集中精神，尽可能扩大观察范围，尤其注意细节，试图发现隐藏在世界背景中的敌人。
费尔南德斯沿着甬道向下走，每一步都有深入地狱之感。在他身后，陆晨曦和曲嘉嘉、尚林亦步亦趋，也是越走心里越沉重。
“这地方有尽头吗？”尚林嗫嚅道。
“不知道。”费尔南德斯说：“这里的空间是扭曲的，很可能不存在通常意义上的尽头。”
“那我们要走到什么时候？”
“直到遇见什么东西。周萌提示我们向下走，要是走到死也什么都发现不了，那是他的责任。”
“不要这么说，现在提责任没有任何意义。”陆晨曦冷冷地提醒道。
“重点不在于责任而是提示。一定会有新的提示，不会让我们这么一直走下去。”
“墙上有东西。”一直不吭气的曲嘉嘉忽道。
“什么？”陆晨曦和尚林同时问。
“是文字。”曲嘉嘉侧身向深渊内壁上看着。
这里的甬道比深渊入口处宽阔不少，使得她有更好的角度观察内壁。细看之下，那上面确实镌刻着一句句的铭文，字体龙飞凤舞、苍劲有力。
“好漂亮的字。”曲嘉嘉喃喃道。
“拜托我的大小姐，现在可不是欣赏书法的时候。”一旁的陆晨曦也看见了文字，只是她没心情关注字体和架构，只想弄明白到底写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