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生命是牛让我觉得好奇怪。”周萌不自觉地笑起来：“小时候我想，世界上的第一个生命怎么也得是某种高大上的东西吧，为什么会是一只牛呢。”
“形态并不重要，内在的精神图腾是一样的。其实各个民族的神话都可以概括出共性。”
“什么共性？”周萌来了兴趣，穆子枫看起来很像那种只对购物、时装和八卦感兴趣的“萌系女孩”，不想还对神话历史有研究。
“神来至于自然，人类来至于神。”穆子枫的回答很简练。
周萌琢磨了一会这句话，觉得还真有道理，世界上的几个主要神话体系确实被概括进去了。他不由得佩服地说：“枫姐，你这概括能力赶上哲学家了。”
“什么哲学家啊，我只是个服务生。”穆子枫自嘲地笑笑。
“枫姐你大学学的什么专业？”周萌忽然对穆子枫产生了一点好奇。
“学历史的。”穆子枫看着海天的尽处悠悠道：“打小我就喜欢历史故事，觉得读懂了过去就能看清现在，可一直学到本科毕业却越来越迷茫。”
“为什么？”
“因为找不到工作！现在学文的学生大部分都是家境好的，毕业有父母给安排。我家里没那个能力，只能让我自己闯。”
“你在天城上班不是挺好的吗？”周萌不解地问，在他看来能在天城这样的传媒巨头工作，也应该算个比较体面的职业了。
穆子枫长叹一口气：“看着是挺光鲜，其实就是个打杂的活。娱乐公司是金字塔，处于顶层的艺人数量很少，底层就是我这样的，其实就和封建社会的丫鬟差不多。”
一句话让周萌想起来翟雯月因为弄坏手机大骂穆子枫的情景，不由得也陪着叹了口气。
可穆子枫却不再说下去了，她看着周萌，很明显犹豫一会之后问道：“我对你说这些，你不会对别人讲吧？”
“不会、不会。”周萌赶紧说。他想穆子枫嘴里的别人大约是指白雪凝和曲嘉嘉，按刚才的金字塔理论，她们俩明显是顶层的，曲嘉嘉更是塔尖上的明珠。
“你说……”穆子枫说了半句又停住了。
“枫姐你有什么就说吧，没事的。”周萌最受不了的就是被人说话留半句，简直是对好奇心的折磨。
“你说我们算朋友吗？”穆子枫没头没脑地接了一句。
周萌脱口就想回答当然算，可话到嘴边又停住了。白雪凝是他交的第一个朋友，从那以后朋友两个字的意义似乎变重了，不能轻易说出，出口就意味着某种承诺。
但就像尚林第一次问他是不是兄弟，他只好答是一样，面对穆子枫这个问题，他没法给出否定的回答。正当他准备硬着头皮说是的时候，一个甜美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当然是啊！”是白雪凝，她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后，周萌完全没有察觉。
“白小姐。”穆子枫转身，有些尴尬的样子。
“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还叫白小姐？”白雪凝亲切地挽住穆子枫的胳膊。
“凝凝。”穆子枫光速改口：“我正在给周萌介绍Andrea号呢。”
“好啊，带我一起吧。”白雪凝欢快地说，挽着穆子枫就走。。
两个女孩有说有笑地走在前面，周萌跟在后面，觉得自己忽然变得有点多余。她俩明明才见过两次面，却像多年的闺蜜一样，偶尔还耳语几句，发出轻快的笑声，给静谧的冰海清晨增添了一些生命气息。
他们沿着船舷向船尾走，忽然白雪凝指向天空，喊道：“那是什么？”
周萌顺着白雪凝的指向看去，发现一个三角形的黑影正穿透云霞向Andrea号飞来。
“飞机啊！和我们昨天坐的有点像。”待黑影又飞近一些，周萌看清了它的样子，确实和银色魅影很像，只是通体都是黑色涂装，像隐身于夜色中的枭鸟，冲到阳光下的一刻就要取猎物的性命。
“是军用飞机。”穆子枫说：“我在网上看到过，就是银色魅影的原型机。”
“军队的人来Andrea号干什么？”白雪凝问。
“大概是护航人员吧，咱们现在是在公海上，可能公司出于安全考虑邀请了军方人员。”
“这是哪只军队的飞机啊？”说话间黑色飞机已经飞临Andrea号上空，周萌在机翼上找不到任何军种或国籍标志。
“咱们过去看看。”白雪凝拉着穆子枫就往停机坪方向跑。
三人跑到机库上方的时候黑色飞机已经降落，一个穿着制服的高大男人和阿米特带着几个工作人员接机。
“那是船长。”穆子枫指着男人说：“叫李颖书。”
“这名字可挺秀气的。”白雪凝失笑。
“别小看他，我上船前学习了他的资料。”穆子枫介绍道：“他是海军退役下来的，以前当过驱逐舰舰长。”
“怎么是外国人？”周萌忽然问，他看到从机舱里走出来的，并不是预想的中国军人而是几个老外。当先的一个身材比李颖书还要高大，穿着没有任何标识的防寒服，戴得很低的毛线帽下露出浓密的鬓发和络腮胡，明显是个白种人。
跟在大胡子身后的还有四个人，其中只有一个亚裔，但也不像中国人。
这几个人只和李颖书简单握手，并没有寒暄，就跟着阿米特向客舱走去。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啊？”白雪凝狐疑地问。
“真说不好了，咱们去吃早饭吧，碰上李阿姨正好问问。”穆子枫看看手表说。
Andrea号上大大小小的餐厅有十几个，现在由于乘客少，都集中在宴会厅用餐。
“刚才有架飞机上船了。”白雪凝一坐下就说。
“看见了。”尚林说：“是一架V3S，其实和咱们做的银色魅影是一样的。”
“军用的吧？”周萌问。
“当然是军用的，不过这种飞机非常贵，中国好像只买了二十多架。”
“那不是中国的飞机，下来的都是外国人。”周萌说。
“可能是北约或者欧盟的飞机。”尚林端起咖啡，一副谍战剧里地下工作者的派头：“这里虽然是公海，但按照就近防务原则，船舶安全应主要由欧盟安全部队负责，天城公司一定申请了护航。”
“是吗？”白雪凝问曲嘉嘉。
“我不知道，这事李阿姨没跟我说过，不过等下可以问问船长。”
“他们不是一般的军人，可能是处理变异人事件的特种部队。”一直沉默不语的陆晨曦忽然说。
从医院回来后陆晨曦无论什么事情都要往变异人上面联想，她说出这样的话大家一点也不奇怪，周萌略带调侃地问道：“是吗？你有什么依据？”
“网上有流传出来的照片。”陆晨曦压低声音，好像在讲一个天大的秘密：“是北约快反部队处置米兰大教堂事件时网友偷拍的，他们当时用的就是这种飞机。”
听到米兰大教堂这个词周萌的心脏收紧了。他想起至今生死不明的木暮龙一，顿时没了胃口。
白雪凝用善解人意的目光看着他，什么都没说，直到服务生送上浇着巧克力酱的俄式松饼才开口道：“导演组发过来一首新歌，让我们先看看，明天他们上船后就开始排练。”
周萌嗯一声，心思回到现实中。他叉起盘子里的松饼勉强往嘴里塞了几口，可木暮龙一的身影还是顽固地在脑子里转来转去。
早饭后，白雪凝知道他心绪不佳，就让他先回屋歇会，自己带着尚林、陆晨曦和曲嘉嘉玩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