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一方童谣育一方人。
没有童谣的“育”,我们就会“发育不全”。
童年是美好的,因为童谣是美好的,这不仅仅是我个人的观点。
现在我们回忆童年,萦回在灵魂深处的,依然是童谣那悠长的尾音。
当你默默应和童谣旋律的时候,老胳膊老腿依然蠢蠢欲动,昏花的老眼依旧可以闪耀天真的光芒。
2
我们咿呀学语,单音节、双音节、多音节……一节一节成长。
我们蹒跚学步,一步、两步、三步……一步一步成长。
我们刚学说话,长辈就用童谣教我们认识“事物”——“大拇哥、二拇弟……”。
我们拿汤匙以前,长辈就唱着童谣练我们手指的准头——“吱吱吱吱眨……吱吱吱吱飞……”。
3
小时候,唱诵童谣的奶奶、姥姥、妈妈,都是和善、安详的模样。
那和善、安详的模样就是“观世音”的模样。
有人问我:“你还记得你奶奶的模样吗?”我说:“记得啊,我记得奶奶唱诵童谣的模样,就是大慈大悲观世音的模样。”
4
当孩子的时候,会唱诵童谣的孩子会牛气冲天,天上的云彩在动,似乎就是他的牛气吹动的。
很多时候,我为了学会一首“新鲜”的童谣,得低声下气地“伺候”人家小半天。
当我比别的孩子多会了几首童谣,我感觉自己也可以吹动天上的云彩。
5
那个年代曾是个贫穷的年代,饿肚子是常事儿。
饿肚子不容易睡着觉,长辈们就讲故事、念童谣——“悠悠拍拍快睡吧,老鼠来喽我打它”。
当时我就怀疑——大人们给我们唱诵童谣,是不是为了“转移”我们的肚子饿?
6
那个年代是没有“玩具”的年代,几乎所有孩子都心灵手巧,都会自己制造玩具。
孩子们搭帮游戏、搭帮淘气、搭帮逃学、搭帮唱诵童谣:“打灯笼咧,烤手咧,你不出来我就走咧……”
7
那个年代,我感觉大人和孩子是“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大家一同用文化的丰富对抗着物质的贫穷。
我也不愿做出这个判断,但我心里清楚——我唱诵过的童谣大多诞生在贫穷的土壤上,不是诞生在富裕的沃土里。
但它滋润过我们很多人的生命。
8
即使是在贫穷的土壤上,童谣仍“健康”地成长。
有失望,一定会有希望——“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我才不会忘了娘。”
有晦气,一定会有喜气——“有心死了吧,还怕扔下俩小崽儿,大的刚会走,小的还吃奶儿。”
有悲观,一定会有乐观——“一锅饭,满屋香,哥哥弟弟都来尝。”
9
有的童谣是从很远的历史中走来的——“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两三岁呀,没了娘呀……”
有的是父母辈的创作——“姓王的,棉袄破,搂着虱子虮子过……”
有的就是我们孩子们创造的——“骑车子,掉链子,上头坐着个勺蛋子。”
从生活中来,到生活中去——童谣是彻底地实现了这个“目的”。
10
有的童谣很美,我认为“月婆婆,筛罗罗”营造的氛围抵得上“床前明月光”。
有的童谣很“丑”,但丑得贴近生活,“香香屁儿,屁屁香儿,哪个老爷崩衣裳”。
从文学价值、文艺角度来说,童谣独具风骚。
11
童谣培养了孩子们最初的语感。
童谣培养了孩子们最初的乐感。
童谣的节奏和韵律融合到了孩子的骨子里。
童谣里的风俗、人文、道德、情操,也注入孩子最初的心性里。
12
乐亭是个特殊的地方。
燕山、滦河、渤海造就了它地理的独特。
皮影、大鼓、评剧造就了它人文的独特。
好多童谣里有山味儿,有河味儿,有海味儿,有土味儿。
好多童谣里有乐亭皮影味儿,有乐亭大鼓味儿,有唐山评剧味儿。
乐亭的童谣与众不同。
13
不知道童谣是不是已经完成了历史使命?
日子富裕了,童谣贫乏了。
为什么呢?
是流行歌曲比童谣好?
是玩手机比玩泥巴好?
14
我做过老师,有一个感受——孩子们越来越不会说话了,越来越不会写作文了。
我还有一个感受——唐诗不是孩子们应该背诵的,唐诗应该是大人们背诵的,大人们懒,推给孩子们做这事。钢琴不是孩子们必须学的,孩子们更应该诵童谣、唱儿歌。
15
辑录这本集子,是为了给自己留个念想,给我们这代人留个念想。
很多年后,等我们的孩子长大了,翻开它,也许能体会到我们的童年乐趣。
2018年9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