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下乡,王强在大爷家上的小学。
至今还记得第一任老师姓李,就住在不远处的屯子里。有一次他家的老母猪下崽了,王强跟去看热闹,那是个冷得冻耳朵的冬天。
猪圈内拢着一大堆火,母猪侧躺在围得厚厚的草堆上,嘴里“哼、哼”着不停,还不时地冒出白沫。
小猪崽生下来,李老师先仔细地搽净它身上的胎液,再放回母猪身边。只见它闭着眼睛拱向母猪的奶头,吮个不停,嘴里还哼哼唧唧、细声细气地叫唤,幼小的猪崽们互相挤着抢奶。李老师把弱小的猪崽拿到靠近老母猪头部的奶头边,这是村里人人熟知的经验,越靠近头部奶水越旺。
小猪崽憨态可掬,叫得奶声奶气,十分惹人喜爱,远不像村里的狗,满脸凶气。
在贫困的乡下,猪是人们闲谈时的重要话题,更是家里的重要财产,它承载着全家人一年多的辛苦,寄托着下一年的希望。
那时若想将猪崽养到出圈,往往需要一年半的时间,都是一瓢一瓢、辛辛苦苦喂出来的。
腊月杀猪是家家的大事,先是全家放开吃一顿猪下货,再将亲朋好友请来吃杀猪菜,最后还要割下一块肉分送给邻里……桩桩件件都要按照步骤来,不能漏下一步。
在村里,过年没杀猪的人家是很没面子的,甚者有会影响到家里这一年嫁、娶大事的说法。
杀猪就像办喜事,但也有将喜事办成丧事的情况,那就是杀出了“米粒猪”。
这一年,赵三胖家杀出米粒猪了,沟里人慌张地四处传播着。王强赶到时,全沟人都已经来了。里出外进的人们,无不摇头叹息,无可奈何。
赵三胖家里的正坐在地上寻死觅活地号啕大哭,赶来的老娘们都在一旁劝说着。赵三胖蹲在院坑旁,铁青着脸抽旱烟……
王强看到猪肉上有密密麻麻的小颗粒,白的、黄的都有,令人毛骨悚然。
防疫站来人说这是囊虫病,也就是寄生虫病的一种。显然这样的猪肉是不能吃了,这是人兽共患的寄生虫病,人若是吃了也有被感染的危险。
赵三胖家杀猪杀成了“丧事”,满院子的凝重化都化不开,那年沟里的人家再杀猪时都记着给他送去一份。
乡村人的实诚毋庸置疑,但也不乏个别狡猾的。一次到农户家买猪崽,挑好后,那卖猪人还大方地舀一瓢足有几斤重的苞米粒喂猪崽。猪崽虽小,食量却大得很,没一会儿便吃了个精光。
在回家的路上,王强对父亲说起这事,对这位卖猪崽还送粮食的卖主赞不绝口。
“傻小子,苞米才六分钱一斤,猪崽可三元钱一斤呢。”
是啊,猪崽是吃完后再上称算分量的。
记得还有一次,与村里的猪打交道是在大爷家。正赶上大爷家杀猪请吃肉,那味道香得能一直飘到村口,禁不住多吃了几碗肉。吃得腻了就近喝瓢井水,结果上吐下泻了一宿,这向往已久、又肥又香的肉膘子可算是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