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冷了,谷萤在房里几乎出不了门。她一向爱冬日的雪景,无论是在驭凌峰还是在这里,她都喜欢雪,可是无论她如何喜欢,这里的冬日实在是冷。
冷峻又没下雪的日子,终日便是在房中独自下棋,独自看着手中那越来越繁复的刺绣。
“小姐,这是少爷命我送来的汤药,趁热喝了吧,一会儿凉了可就更苦了。”小稚心疼的看着自家小姐越发消瘦的身子。
谷萤端过汤药,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小稚,都说是药三分毒,你说是药毒还是人更毒。”
“小姐,小稚不明白。”小稚看着谷萤与往日不同的样子,有些心疼。
说是与往日不同,倒也不是,是她一日一日越发憔悴。
“小稚,瞧着这天气,过几日便是要下雪了吧。”谷萤望着窗外干枯的树枝问道。
小稚不知谷萤这样问是什么意思,却也答道“按照帝都的往年的日子,过几日是要下了。”
不知是听了什么,谷萤捂起手中的帕子,猛咳了几声,看了一眼手中沾了血的帕子,便紧紧攥在手中。
可怎的耐得过小稚眼尖,只一眼便瞄见了帕子中的血色,眼泪便止不住了,“小姐,你怎么了?”
谷萤轻轻拂去小稚探来的手。道了句,“无碍。”
终是一口一口喝下了那碗药,“凉了就不好喝了,可就糟了珩溪的一番心意。”
喝完却又是一阵咳嗽。
“小姐,我们以后不喝了,不喝了。”小稚哭着摇头,纵使她再不通其中味,也知道这药有问题。
“小稚,你不懂。”谷萤笑笑,“没事的,以后就好了。”抚上小稚的发梢,安慰道。
几日后,帝都如小稚说的那样,迎来了一场大雪,瑞雪兆丰年,谷父谷母也甚是高兴,给谷萤和珩溪各准备了几件新衣裳。
“小姐,这是夫人给你准备的几件新衣,看这料子,穿上定然暖和。”小稚笑道。
谷萤笑笑,“母亲有心了。”
“可不是嘛,小姐你身子不好,以前便日日请安,这几日便是没去也时常命奴婢送些小食去,夫人哪能不挂念。”小稚道。
谷萤起身,打开房门,冷风呼的一下便吹了进来,谷萤却也没理会,只伸出手,接了接落下的雪,忽地笑了。
小稚哪看的下去自家小姐这样,赶忙把她劝了进来。
一场大雪,竟是纷纷扬扬下了一天一夜。
大雪过后,谷家便忙了起来,谷母照旧例,命下人们把仓里得粮食搬出来,谷家门外也早已密密麻麻挤满了人。
“大家排好队,每个人都能领到米,不要挤。”下人们扯着嗓子道。
“谷家真是好人啊,每年初雪过后都发粮食。”
“可不是嘛,现在那还有几个官老爷这样。”
“谷家虽和官场没什么联系,但官商哪有分离得道理。”
“今年的收成本来就不好,现在有了这些粮食也可以过一个好年了。”
“谷家真是心善。”
......
来来往往的人讨论着,都情绪甚好,就连这冬日都凭添了几分温暖。
而另一边,
“少爷,都准备好了。”
谷珩溪“嗯”了一句,问道“姐姐那边的药送过去没有?”不寒心眼里透出寒意。
“等过几日大约就能看到结果了”谷珩溪喃喃道。
而这几日的谷萤,待在房里,几乎已经无法下床。
她想见谷珩溪,想知道他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
阿瑶见到这样的谷萤,很是心疼,也不知究竟是为何,老天总是这般折磨她,为什么她从出生,就这样不顺。
阿瑶想,那个师傅所说的贵人,究竟是谁?为什么如今姐姐这般,他都还不曾出现?
而就在前几日,君无心接到消息。皇家不日将要重新勘察宫家的葬身之处。
“皇家这群人,真的是可恶至极,竟然连死人都不放过。”一个白胡子老人气愤道。
“宫老不必动怒。”君无心沉吟,他们现在这样做,不过就是为了引我出来而已,想看看我究竟是不是宫家的人?如果他们的目的就是这样,那么我边去就是。
“无心,你究竟何处露了破绽?”宫老问道。
君无心未答,心中隐隐知道钱庄那次必定有所暴露。
“他们也只是猜测,无需担心。”君无心道。
“真是这样便好,老夫也就不用担心了。”宫老沉吟道。
君无心点点头,“玹,你随我去谷家。”自上次一别,他离去后,后因种种原因,公务缠身,这竟已是几月不见。
仅一眨眼的功夫,两人便不见了,宫老摇摇头。
君无心到达谷萤房里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谷萤躺在床上,笑脸苍白毫无生机的一幕。散在床头的是一条带血的丝帕。
君无心心头一顿,有如刀割。心中刹那见想的只是带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便抱起床上昏迷的人在怀中,手指微颤,心中自是难忍的怒气。
“玹,跟谷家人说,人我带走了。”君无心撂下这样一句话,便离开了。
君无心坐在一旁,抚摸着床上的人,她本就瘦弱的身子此时更像是一张白纸,脆弱不堪。几月不见究竟是为何,那老头给的药,应是可以熬过冬日的,为何她病得如此厉害?
修长的指尖直接附上女子的脉搏,却是发现她寒气入骨。均无心皱眉,她怎得身子寒气如此之重。
“阿香,去把殿里的,准备好的药草全部搬上来。还有,把卿何叫来。”君无心道。
看着眼前眉眼安静的人儿,君无心手抚上谷萤的脸颊,他从来知道,她是一个宁愿自己扛着也不愿关心自己的人为她担心,他知道的,他的萤儿从来都是坚强女孩啊。
“想不到啊,想不到,没想到一向被外人以为是无情嗜血的无心殿主竟是个痴情人啊。”来着一身月牙白衫,手中的千山画扇在手中轻摇。
“想必你是这几日闲了,过几日去艮山带一批新人。”君无心面不改色。
“别,别,”说着走到床边,“我看这位姑娘,印堂略有青色,唇色偏白,眉眼之处略带灰白,是身子天生弱啊。”说着便要上手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