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间来到了第三天,戏园那是热闹非凡,戏台前的楼上楼下都挤满了人,虽然是人很多,但是气氛是真不错,班主由于收够了钱,也不再说什么,分上午下午两场,台上戏子看着来了这么多人,自然也是演得很卖力。大伙高高兴兴的看了戏各自己散去。
此后的日子,昭珩给昭桓找了一份工作,在镇上林家店铺当一名伙计,帮忙卖货,告诉他,有工作是能让他安定下来,在这样的店铺帮忙,是要让他学习经验,要多留点心眼。至于多少钱,能养活自己就可以。而陆昭珩接到了一封电报后,就出了远门,说有要事要办,可能得两三个月才能回来。林家店铺是一个卖得很杂的一家店,什么东西好卖,就卖什么,林家林仁明虽是大哥,经验老道,但弟弟林仁亮更为精明,店里买卖都是他一手操办,林家店称不上大店,但经营得当,生意都不错。
距上次陆昭珩在镇长卖布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一辆从安宁通往省城的火车上,李家村四少爷李凯穆正在火车上看着报纸喝着茶,这时候李家四少爷去省城干嘛呢,原来李家的布行生意常有往省城发货,最近在电报上听凯穆的朋友也是他们的客户说,现在的服装生意很不错,省城的款式多,而且好卖,要不去拿点来试试看,李家人商量后,决定先派李家四少去省城看看,好了再决定。
当李家四少爷来到省城后,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安宁离省城有三百多公里,火车开了有十几个小时,当时的火车慢,路上停靠站点又多,凯穆在火车上订了个单间,昨晚睡了一晚,虽然是睡得不是很好,但精神还算是不错,下火车后并没有第一时间联系他的朋友吴老板,而是亲自来到服装批发一条街,这里的商铺生意非常好,不但有国内的客户还有国外的洋人客商,款式也是琳琅满目,李凯穆随意的进入一家店铺,店里的伙计非常热情,各种样式给他介绍得很详细,包括质底,价格,做工等。他很满意,对伙计说,目前只是看看,等考虑好了,就来拿货,转一圈后,他就离开了这家店,转头又看了四五家店,对比价格都是差不多,这时他又来到了另一家店里,依然是伙计给他介绍一翻,他又问价格,柜台里的掌柜打量了他一翻,可能看出来他这身打扮,是个有钱的商人,呼唤着伙计倒两杯上好的茶,并手指着茶几沙发的方向,:“这位老板,请坐,我们详谈一下。”李凯穆也走了有一段路,逛了几家铺了,觉得腿脚也有点酸,也不客气,也就坐下来了,随便把行李也放在了身边,接过一杯茶,喝了两口:“我也是看了有几家,掌柜的,你就痛快点,能给我什么价格。”掌柜顺手拿过几件样品,并说道:“您看我这货,这件男上衣,绝对的漂亮,大厂出品,做工很细,也就四角钱”这里说的四角,十角就是一块大洋,省城大商行都是以大洋结算单位的,银币都是一些小卖买才用铜币的,随着政府印发的分币,角币这种纸币后,大量的开始用纸币了,带着方便。铜币目前也已经是到了一百三十五个换一个大洋了。短短的两三个月时间,铜钱也便宜了贬值十个。
李凯穆微微一笑,:“掌柜的,您这就不说实话了,四角钱,这不是正常一个百姓能买得起的,再说我拿回去还要赚钱,不赚钱也要运费,你这也就是三尺布,目前这种布价是二分一尺,也就是六分钱,除去人工裁制,成本也不超两毛,你是不是赚得太多了点。”这里说的两毛也就是两角,说法不一样,只是通谷了点。
掌柜的比了一个大拇指:“行家,那么依您看,多少钱您要。”
李凯穆也不客气,直截了当说:“两毛八”
掌柜的摇了摇头:“老板,你也太狠了,这出厂价都不止这价,你多少得再给加点。”
“就这样,可以的话,我现在就下单,我不止要这款我还要买好几款。”
掌柜让伙计拿来了算盘,噼里啪啦打一翻,又摸鼻子,问道:“老板,您一款能拿多少?”
李凯穆一边吹着茶杯上的热气,一边喝着茶,:“您要价格合适,我一款拿几十件都行。”
“这样吧,我刚也算了一下,我这些来货价格都高,您说的价格实在是做不了,这样吧,您最少得一百件起批,价格三角,这我得跟厂家讨个价,要不然都亏。”
李凯穆并不作答,又指着其实几款,他心里想,这些款,要我都能谈下来,这可是比刚那几家要便宜许多,就是镇上成衣店,买布去做也不止这价格,说道:“你我就互相让个利,你也别一百起批,我就这四五款各拿五十,你就按两毛九。”
掌柜的皱着眉,想了想,:“您啊,真利害,我是真不赚钱的啊,算了,就当交个朋友,你回去好了,再来我这进货。”
李凯穆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说:“你一定要给我全新的货,一点不能脏,我当面看啊。”
“那是自然,您坐着喝茶,我现在就开单,我让伙计仓库给您拿过来,您亲自挑过后,给您打包,我这就去给您喊一搬工,就叫上一辆拉车……”
掌柜的开了单,结算了钱后,李凯穆按单付了款,由伙计拿来的货,他亲自点货后,打成一三大包,这时门口来了两辆拉车的,李凯穆让货全部放在前面一辆拉车,他坐后面的一辆,这个时候货已经买到了,也就没必要去朋友那里了,这个时候去火车站,还能赶上火车,于是吩咐车夫,直接上火车站。
两辆车一行来到省城火车站,凯穆掏出怀表,看了一下时间,让一个车夫进去问到安宁的火车出发没,车夫噔噔跑进去购票处在窗口问了几句。又折返跑回来,告诉李凯穆,去安宁火车还有半个小时就出发了,现在买票还来得及,于是,凯穆让车夫给他拉到托运处,贴上封条,办了托费,把两个车夫的钱一结,直奔售票处,买了票,时间来得刚刚好,火车到站,他心里那个高兴啊,心情好,也身轻如燕,一跃上了火车,一上火车,直接上了餐车部,先点了份西餐,弄了杯红酒,忙了一个下午,没口下肚,真是饿坏了。随着服务员将菜上齐的时候,火车已经开动了,火车开得很慢,大概二三十码的样子。凯穆吃着饭,想起今天的事情,也太顺利了,顺利得几乎不像是在做完整的一件事情。但又回头一想,如果这些货回去,至少能翻一翻,这么便宜的货要是一上市,那镇上谁还买布做衣,那所有的裁缝都得失业,虽说是才花几十大洋,但也不是小数,反正心里矛盾,就是说不出什么。可能是买到便宜货,兴奋后的平静期吧,凯穆依旧是订了一个单间,能坐上火车的都是有钱人,长途火车都是这样的,有卧铺加单间,可以好好休息,只有没什么钱的,只能是坐着过夜。
一夜无事,第二天早上,火车准点到了安宁县,李凯穆整理了一下衣服,提了一个随身的一个皮箱,下了火车,稍微停留一会,等了卸货的工人将货卸完,他迫不及待的过去提货,提完货,他认真的检查了一下封条,确认无误。此时已经围上来了好几个是马车拉货的人,都抢着要做他这笔生意,随意的挑了一个比较壮实车夫,车夫帮他装货扛上了马夫,凯穆随后也坐上去,马车也就朝着七星镇的方向出发,颠簸颠簸的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在将近中午的时候,马车来七星镇上李家庞德聚商行的门口,伙计见四爷回来,立马将货搬了进去。坐在商行里的二哥凯宋看见老四回来,便笑面迎接,:“老四,你出马就是快,还带来了货,这次要是货好卖,你打通这服装生意门路,可居一功,大哥回村里去了,我都没想到你这么快能回来。”
凯穆本身就旅途劳累,经二哥这么一夸,也顾不上这疲惫,迫不及待的要和二哥分享这一次战果,命人将这三件大包给拆了。
老二李凯宋凑过来,用期待的眼光看着工人一层层的拆包,凯穆也用满意的眼神看着拆货,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三件货,就除了表面几件是当时买的以外,其它的都是烂布,凯穆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嘴里叨着:“不可能,我是亲自看他们包起来的,这绝对不可能是这样的。”老二一下明白了,老四这回是上套了,卖的时候是好东西,打包是给调包了。这手法,很熟悉,可老四毕竟也是在商场打滚多年,看来对方是高手,于是拍拍老四的肩膀,安慰道:“算了,幸亏是没买多少,就这三包而已,只是大哥那,可是不好交待。”兄弟几个都是很怕大哥,大哥是一家之主,权威性还是有的。可事情就是,怕什么来什么,这时的大哥正从门口走进了,看着地下的货,和老四那呆呆的表情,心里一下就明白了,喊着老四和老二进里屋,问起是什么情况,老四就将怎么到省城,然后怎么买的货,一五一十的告诉两位哥哥,老二分析,货是拉车拉到车站的,在车站的时候是有贴了封条的,所以在车上被调包可以排除的,就是唯一确定的是,在包打的时候,已经是被调包的。又命伙计将几件盖在表面上的好的服装款式拿进来,从款式上来看,无论做工,用料都不错,怎么可能是卖这个价格。大哥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丝,又抽出一张纸,包起了烟,老四知道,大哥是要抽烟,随手从桌上拿起一包火柴,帮着大哥点起了烟,大哥,深深的吸了一口烟,才开了口:“我不是让你去找你的朋友,吴先生的嘛,你就那么聪明,给我买这些烂布回来。出门在外,切不可贪图小便宜,我没教过你?因小失大,屡屡发生,你那么不让人放心”
老四知道自己理亏,也不敢出声,低着头听着大哥的教训,加上疲惫的身体,此时已经是脑子一片空白了,想说也不知道说什么。大哥说着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四弟,知道这不是老四故意的,他也是一心想为家里做事,这个弟弟可是他最亲近的,平时也是他跟在身边,倒不如说,常在他身边的这个弟弟也上当了,换了是别人也不一定做得好,心里想到这里,也就不再责备他了,就从老二的手里接过那几件衣服,看了看,点点头,表示这货要是进了,真是还不错,于是让老二回去厂里,吩咐伙计点一下,好的有多少件,一点,正好,一十五件,三包,每包只有五件是好的,让着伙计拿到店里挂着出售,把其余的烂布处理掉,并交待此事到此为止,谁都不许再提。转头对老四只说了句,“以后凡事留点心眼,回去吧,去家里洗漱一下,回去好好休息。”此时的老四脑子很乱一直在回忆的昨日的事情,好好的事情给弄成这样。大哥又喊了句:“回去休息啊,愣什么呢,事情过去就过去了。”这时老四才回过神来,很丧气的走出来商行,坐上了一架他们家的马车,回村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