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现在电话时代,谁还会写信,更何况也没有远方亲戚啊?要说有,也就是内蒙的四姨,五姨。她们也不会把信件邮给爸爸啊?那会是谁呢?
丫儿放下筷子,拿过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脸上失去了表情,直接就表态了,没有犹豫,没有商量,更不会去担当。因为,她必须要活着,现在这样的状况已经是最糟糕的了,她不想雪上加霜,更不想失去这个家。
“你信她没有死吗?我该咋办?”单充环只有借助酒的力量才可以同丫儿说话,他深知,这样的问话对丫儿有多难,可他真的没有其他人可以商量,也没有谁在意他这个人,除了丫儿。
“爸爸,谁把信给你的?”丫儿看似平静的问着,其实再吃那蘑菇却食不知味,筷子明显有点不听使唤了。
虽然丫儿只有24岁,可命运的安排让她学会了用平静的心态面对任何的考验,在他眼里除了生死,其他都不是事了。再糟糕也不过如此了吧,至少有地方住,有饭吃,一家人还算平安,还有何求?
“你大舅给我的,他的意思让我去接回来。可我没钱啊,你家又这样,让我如何是好啊?”单充环真的难心了,拿着酒瓶的手颤抖着。
“爸,我知道你一直不娶,就是为了今天,可你也面对现实看看我如今的处境,你还是问问我哥哥吧,再不,我去问问大舅,我真的无能为力啊!爸!”二丫失声痛哭,她累了,真的有点累了,这封信的出现,她知道她以后不会有消停日子过了。
“下午我去找大舅,具体看看他咋说,你不用担心,下午你去上班,一切由我来处理。爸,你不要再喝酒了,都把身体喝坏了。”丫儿先说的话还挺强硬,可劝的时候又哽咽了。
她怕单充环这个样子再被解雇了,只能所有的事儿自己扛着,也许自己的双肩真的可以扛起几座大山。
“嗯嗯。”单充环一下子感觉自己老了,真的没有能力担事了。
吃完饭丫儿骑上自行车就去找蒋为民了,单充环拿着信也走了。
“大舅,我爸把信给我看了,你啥意见啊?”丫儿看到蒋为民开门见山,直入主题。
“必须接回来,不然让人家笑话啊。”蒋为民没想到丫儿会如此的问,那语气带着几分的不满。
“她可是你的亲人,接与不接,你说了算,我目前的状况肯定没有那个能力,原来你是怕被人笑话才去接吗?”丫儿有点怒气,语调重了几分。在她看来,对于这些自私的人没有必要太过于客气。
话已说完,丫儿头也不回骑车就走。也不给商量的余地,因为她已经把自己的态度表明,至于其他的交给蒋为民自己去定夺了,她做不到的事,肯定不会去指责别人也做到。
也许是蒋为民真的看到了丫儿太难了,无能为力了。想想这么多年,对这个外甥女没有帮助过一点点,有啥资格去指责呢,所以再也没有找过他。去接人时不找丫儿,不代表把人接回来了,也不找她。
七月份的一个艳阳天,火热的太阳,让人们再也穿不住裹胳膊的长袖衣服了,个个半袖暴露在强光下,刺的胳膊火辣辣的。
这次单充环没有直接去找丫儿,而是一个电话说明了一切,“丫儿,人接回来了,你来看看吧,在你姥姥家。”打电话的是二舅蒋为财。
丫儿还没去上班,放下电话,又拿起电话,拨通了厂里的座机请了假。
此刻丫儿心突突的厉害,坐在了炕边。那个在记忆里搜索无数次模糊的脸,十三年后的今天竟然还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是真的吗?走时无声无息,回时风驰电挚。想一想如果这也算是事儿的话,还好,起码是回来一个人,而不是去了一个人。
丫儿稳定一下心神,起身去街里,按自己的想象买了一套半袖小碎花的套装,选个大点尺码的,夏天的衣服大了比小了好穿,还有内衣内裤。考虑再三又买了一双39码的布鞋,买点水果,直接坐车去了姥姥家。
还没有打开大门,就看到满屋子的人,丫儿没有任何表情走进了屋里,她没有过多在意站在地上的一堆人,而是直直看着炕上做着的那个南北脑袋,短头发,发福的女人,本以为看到那个阔别了十三年的人,会忍不住抱头痛哭,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生,就是看着,看着。
姥姥提示一句,“丫儿,喊人啊。”
丫儿回过神来平淡的说,“妈,我给你买了一套衣服,你试试大小。”
那个被喊做妈妈的人叫蒋丽霞,在外漂泊了十三年,经历了什么谁也不知道,信是山东一个老汉收留她后,慢慢问出了地址,发出来的。谁会把一个精神病的话当真?也许只有那个山东老汉吧,谁又会相信那是准确的信息?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只有电视上出现的剧情,现实中又一次让丫儿见识了。这个人活生生的是她的妈妈,此刻就出现在她的眼前。
蒋丽霞接过丫儿递过来的衣服,站在炕上,也不避讳所有人在场,麻利的脱下身上那套男人的衣裤,还有那个肮脏的内裤,直接把所有的新衣服都穿上了,那么的合体,就像量身定做的一样,包括那双布鞋,然后笑了,“哎呀,整好啊。”露出了豁牙子,在场的人也都笑了。
这就是天性,母女连心。
姥姥刚想把蒋丽霞换下来的脏衣服拿走扔了,就听一声吼,“别动!”那个笑容不见了,然后就听不清嘴里嘀咕的是什么紧箍咒了。
姥姥吓了一跳,骂了一句,“这个冤家,留着它干嘛?”但还是松开了手。
丫儿还是原地站着,本来就没打算与她交谈,看到这样的一幕更不想说话了。不是因为怨恨,怨恨为啥无声无息的抛弃他们走了,也不是憎恨,憎恨她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回来,而是惧怕,从懂事起,蒋丽霞在她身边的每时每刻的惧怕,那种怕一直存在,不敢靠近,不敢说话。
此时的丫儿只感觉后背扛了一座大山,不是自己要扛的,而是有人放上去的,卸不下来,疼的无法走路。
对于突然回来的蒋丽霞,商议的结果是暂时住在姥姥家,由姥姥照顾,让单充环继续在县城打工赚钱,年底一起回农村那个家。
单义是什么也不管,不闻不问,唐丽与单义说,“嫁给你时,我可不知道还有个婆婆,你们接回来时也没与我商量,养也不要与我说。”
有些人出生是平添青瑞的,有些人是回来养老送终的,天意不可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