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儿晚上快黑天才回家,抱进柴火准备做饭,就听见杨百琴走进屋里了,边哭边说,“你说,老太太这么多年带孩子,给你们做饭,哪里对不起你们了,以至于你那样,啊!老太太不要功劳,苦劳还是有点的吧,你说,老太太哪里对不起你了?”杨百琴哭哭啼啼走到后屋,手指丫儿鼻梁子说着。
“妈,你这是咋了,我哪里惹你了?回来我就做饭,我咋了?我还没去你屋里闹,你反过来来我家指鼻梁子数落我,我哪里做的过分了,我咋地你了?你说啊?”丫儿放下手里刷锅的刷子,站直了腰板,声音比平时高了好多,直视杨百琴质问道。
“啊,老太太不就是拿你几元钱吗,老太太不就是爱玩几把小牌吗?几元钱也没多少,老太太以后就是穷死也不拿你的,你也不至于为了这几元钱那样啊?”杨百琴自知理亏,但事情到这个地步了,又不好收场,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明显的声音小了。
“妈,你说我不该哪样?我去你家与你吵了吗?还是站门口骂你了,我好像啥也没说吧,是你跑到我屋里来指鼻梁子与我哭喊好不好,一个个的,都想咋滴,是不是闲日子过得太清闲了啊,一个这样,两个这样,还能不能让人省点心?”丫儿正有一肚子的委屈没出说,正好此刻发泄一通。
婚后五六年,丫儿从来都是拿杨百琴当老人看待,不论做的对不对的,从来没有这样与她说过话。今天是头一次,丫儿的一番话与举措属实把杨百琴镇住了,灰溜溜的走了。
边走还边小声说,“老太太这些年哪里对不起你了。”
杨百琴是走了,可丫儿的气还没有消,回屋拿起电话给江军传呼机打过去。
没一会江军就找个电话亭拨打过来,电话铃也就响两下,丫儿就接起来,怒气冲冲的吼着,“你在哪儿?赶紧滚回来?”
电话那头,江军愣了半天才回问一句,“咋了?”
这么多年丫儿从来没有这样与他说过话,也不见她发这么大的脾气。
“赶紧滚回来!”丫儿又重复一遍刚说的话,然后用力挂了电话。
不一会江军黑着个脸,进屋也是没好气的问,“咋了?”
“咋了?去问你妈,她进我屋里把钱拿走,也不知道孩子说了啥,我还没去她屋闹事,她可倒好,看我回来了,我在做饭,她进屋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哭哭啼啼指责我做的不对,我做啥了,走!去后院问问,又说你没理他,咋滴,她儿子不理她,也是我的错呗,又不是我唆使的,啥屎盆子都往我身上扣,看我好欺负是吧,走!去说个明白,不要明天起不来炕,说我气的,我可没气她,是她自己找气生。”丫儿边说边走,到了后院杨百琴屋里就说,“妈,你儿子回来了,他为啥不理你,你与他说,不要哭嚎的去我家指鼻梁子与我喊!”丫儿一脸怒气,说话一点余地也不给留,就是再生气,看到杨百琴还是喊一声妈的。
此刻,杨百琴像瘪了气的老茄子,蔫了,一句话也不说坐在炕边上,默默的流着泪。江九祥烧锅炉晚上不在家住,也许他在家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江军站在门槛外,也没进屋,啥也不说。丫儿又继续说着,声音缓和了很多,“妈,我进这个家门也五六年了,我这个人啥样你心里应该有数,我这人不爱挑事,遇事都是往开了想,往好了处,你问我爸,你们拿财政局给的钱买彩电,江军喝多了,撵他,不让他进屋,我与你说过吗?我买啥都给你送,买六个苹果也让孩子给你送两个,还不让孩子在这里吃,你不知道吗?我要是与江军一样记恨你们,都不来你门口,更不要说喊你一声妈了,你知道不!”丫儿越说越多,真想把这几年所有的委屈都说出来。
“说够没?回去!”江军听到这些话,又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索性也不听了,也不管了,扔下一句话自己就先走了,丫儿随后跟着回去了。
其实丫儿本意也不想气杨百琴,也不想说那些都过去的事,可事赶事都赶到了一起,实在是压制不住了。
丫儿回屋后,看到江军气呼呼的躺在炕上,闭着眼睛。
她坐在炕边上,背对着江军,轻声说,“昨天中午你的事你知道,我出去回来盼盼就说她奶奶来咱俩把钢镚钱拿走了。拿走的就是一分,五角的,一元的没拿,我啥也没说,就说一句,她咋不都拿走。我是生气了,没做午饭就走了。那咋滴,她有钱不说给点,还来我屋里拿钱,还不许我不高兴啊,我不高兴也没去她屋里找她吵架啊,她就凭孩子说一句话,就来指责我。从头至尾都不是我的错,这事过去就过去了,你不要不理我,我没有错!”丫儿说话声音虽然不大,但语气很坚定,今天的一切绝对不是她的错。
她知道江军的性格,从结婚第一年就知道了。
就凭江军知道他爸爸喝药烧房子不告诉她,不理她的场面她就能断定江军的性格了,所以提前打了预防针。现在她心里多难啊,爸爸妈妈需要她最低标准的养活着,那个家她是万万不能回去的,这个家也是贫困户的标准,丫儿没有啥大要求,就是和睦就好,省心就行。可今天她实在是控制不住情绪了,在不发泄发泄,真的都快疯了。
结果,第二天江军不但没有起来,丫儿做饭他也不吃,就是不理丫儿,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天。
这天早晨,丫儿拿出一张纸,流着泪,写了绝笔信:
江军,与你这么多年,我没有抱怨过任何事,我有那样的父母不是我的错,我只在意你,现在你也不理我了,在这个家里我待着也没意思了,好好照顾两个孩子,我走了,不要找我,遇到合适的你再找吧。
——单静”
看看信,看看躺着睡觉的江军,再看看这个家,丫儿没有任何留恋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