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比尔松岩四十岁生日。
他一向低调,从来不借生日摆宴请客。就算如此,每到这个时候,多少会有一些好友来相聚。
然而,今天一人没来。
这也没什么,他知道自己的处境,能体谅世道人心。而且,他早就通知好朋友,千万不要来,否则都有麻烦。
冷静也好,他需要冷清。
可惜的是,他冷静不了,外人盯着,自己人来乱。
作为族长,比尔松岩没有能力应对皇帝、局势,就有人跳出来,逼迫他退位。他们的想法很有道理:既然贞魔皇帝不喜欢比尔松岩,那么就一定要换人,这样才能保住比尔家。
这是比尔松岩自找!
任何事都可以从两头想,觉得好,会认为比尔松岩把家族管得有条有理,觉得不好,就会觉得比尔松岩是祸害。也对!如果比尔松岩没那么多管制、要求,他也不会得罪自己人。
树倒猢狲散!
不要说外人,就连自己人都想和比尔松岩撇清关系,甚至有人想把比尔松岩驱逐出比尔家。
比尔松岩已经决定退位,甚至决定退族!
如此聪明的他已经被折磨得不行,完全没有了以前的判断力。他认为,只有这样做,才可能保住比尔家。他却不想想,贞魔皇帝把他收拾了,怎么还会留下比尔家。比尔家将面对的是再一次的彻底衰败,甚至可能是消亡。
愣愣地站在湖边,看着天色,比尔松岩如此落寞。他还没老,却憔悴得没有了灵魂。
这时,他的儿子比尔普才走过来说:“爹,有人来拜访。”说着,他递过去一张名帖。
比尔松岩看都没看,只是无力地说:“让他走吧,我谁也不想见。”
比尔普才说:“爹,你还是看一看。”
比尔松岩这才接过来,一看,他就愣住了。
这不是名贴,而是一份药方。药方最后写着这样一行字:佣金,黄金一千两。
比尔松岩懂一些医理,他一看就来了精神。他的孙子比尔承巧得了重病,请了很多名医来看,却一点用都没有。比尔承巧是他长孙,也是现在他唯一的孙子。眼见孩子不治,比尔松岩痛苦不堪,他甚至认为,这是对他的惩罚。不要说他,京城早就有这种传言。就连贞魔皇帝都以此来指责比尔松岩,说他不配当家长。
正厅。
背着手,药典潇洒地走进来,完全一幅下九流的模样。
比尔松岩仔细看着,怎么也没想到,来的是这样一个人。
如果说这个绿毛是大夫的话,那么乞丐也会是神医。相对于比尔松岩,药典是“怪物”,比尔松岩却也不觉得奇怪。盘魔大陆有各国、各族的人,其中就有和药典类似的种族。药典的确还是不同,他却并没有在意。
比尔松岩却绝不失望,因为药典太不一般。
特别是药典的眼睛!
墨绿色的眼睛里有太阳一般,发出奇妙而傲人的光芒,放荡不羁,尽是温暖,满是活力,仿佛能从中感受到春风下的世俗大地。
见过无数世面的比尔松岩竟然看得愣住了。
药典笑着说:“大人,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难道,你喜欢男人?”
比尔松岩这才知道自己失态了,他赶紧行礼说:“先生高雅,小人自然拜服!”
“你自称小人,我只好自称小小人了。行了,咱们不用来这一套。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咱们都不用客套。以后,你叫我绿毛,我叫你黑毛,大家自在。”
比尔松岩笑了说:“先生不同凡响,小人哪敢造次?敢问……”
药典不高兴地说:“黑毛,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意思?你是不是钱太多,把脑子富得没用了?我不过是一个大夫,你这样提防我,我走就是了。”
比尔松岩赶紧说:“绿毛大哥说得对,我是太讲俗套!只要你能治我孙子的病,我给一千两黄金!”
药典无奈地说:“你这个人吧,就是心病重!我懒得和你计较!只要给钱,我什么病都能治。别的不说,你先拿一百两黄金,当是看病钱。治病的钱,以后再算。”
“好!好!绿毛大哥稍等!”
说是金子,拿来的却是银票。一百两金子,药典总不可能提着去看病。
看过了比尔承巧的病情,药典笑着说:“小事!表面上,这孩子发烧,其实是身体里有虫。吃了我的药,把虫子打下来,他也就没事了。”
比尔松岩开心地说:“大哥高明!还请大哥赶紧开药方!”
药典却说:“药方已经开了!我这人不喜欢写字,更不喜欢写第二遍。我知道你们有钱人家不太相信人。这样吧!你们去抓药,我在这里等着。等孩子吃完药,病情好一点了,我再走就是。”
“大哥多想了,我……”
“我没多想,是你多想!”
比尔松岩被说得无话可对,他只能赶紧派人去抓药。
药很快就准备好,药汤熬好。比尔承巧喝了药,不久就开始痛苦地大哭,同时开始腹泻,排出了一些紫色的怪虫。没有多久,他就不哭了,舒服地睡着了。
比尔松岩他们简直对药典感恩戴德,他们哪里知道,药典即是治病之人,他也是下药之人。
既然是救命恩人,比尔松岩当然要好好招待招待。再说了,他觉得药典不一般,虽然有犹豫,但是他还是想交往交往。现在他也不怕谁来算计了,再算计,也不过是这样。
让比尔松岩没想到的是,药典竟然不领情,走的时候,他扔下这样一句话:我看病,你给钱,咱们两清了。
药典走了,比尔松岩一直站在那里看着。
比尔普才过来说:“爹,你这是怎么了?”
比尔松岩平缓地说:“去看看,他是什么人。”
“是!”
离开比尔府后,药典故意走得很慢,他还怕比尔松岩不派人跟着。等发现有人暗中跟踪的时候,他这才放了心。
药典开的是药店,店里的伙计全是请来的本地人,没有一个秘卫军的官兵。他是怪人,在哪里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