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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美是利刃伤我手,爱为毒草断人肠

刘知远和石敬瑭又没有死成!

就在他们快要窒息昏迷的时候,埋在他们周围的土忽然裂开无数缝隙,跟着陷了下去,两人的身体随着骤然落下。先是落在一张绷紧的巨大的网上,弹了几下便被弹到一个光滑的斜坡上,一直向下滑去。

直到跌落到一张床上时,二人才算是清醒过来。豁然发现已经在一座石室之中。

石室很大也很温暖,几个火盆燃烧的正旺。石室正中摆着两只供沐浴用的大木桶,里面的水冒着热气,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新的花香。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又是玩的什么花样。

正困惑间,一扇石门忽然开了,一佣人打扮的中年妇人走了进来,她的手里托着几件崭新的衣服,还有两件簇新的棉布长袍。这中年妇人将衣服放在床边,对二人福了福道:“刘公子、伍公子请沐浴更衣。若衣服不合适,我立刻改做。”

石敬瑭皱皱眉头,猜不透什么意思,纳闷地问:“你家小姐……想干什么?”

中年妇人和蔼地笑笑,“伍公子放心,我家小姐此番绝对没有恶意!请你们沐浴更衣之后,到大厅入席。”说完,转头上下打量着刘知远,“刘公子身强体健,若换了衣服一定是玉树临风,风度翩翩!我家小姐一直对刘公子感到无法理解,有没有武功,是聪明还是笨蛋也猜策不透。哦!对了,我家小姐亲自下厨,为刘公子做了一大盘‘爆鳝丝’,望两位尽快洗浴。”

刘知远呆了呆,讪笑道:“你家小姐亲自下厨烧菜?有没有……酒?”

“当然有!”那中年妇人笑起来,“而且,是酒中极品!”一边说着施礼退出石室。

刘知远挠挠头皮,走到木桶边试试水温,然后就解身上的脏衣。“洗了香汤澡,再换上新衣服去美美的吃喝一顿,简直是神仙般的享受!”

石敬瑭苦笑一声,“刘兄,你好像没有丝毫担心,难道在你心中,只有快乐吗?”说完,也开始脱衣服。

此时,刘知远已除去身上所有衣物跳入水中,闻言笑道:“没有快乐时,自个儿找快乐也是好的,何苦为了俗事自寻烦恼?”

“可是,你不忘记,这里的主人想杀了我们!”他一边说一边进入另一浴桶。“难道你一点也不担心?”

刘知远忽然笑了,“我最担心的是:有银子买不到东西吃!”

听完这句话,石敬瑭哑然失笑,心道:真是傻人傻吃!

只听刘知远叹息着又道:“还有一件很苦恼的事情,就是一直没有找媳妇!”

石敬瑭不禁仰天大笑,“刘兄,如果你学会武功闯江湖扬名立万,找媳妇又有何难?”

“可是,我不想那样!”刘知远一边洗一边心不在焉地道。

石敬瑭愣了。“如今的少年人,哪一个不想做英雄?哪一个不想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又有哪一个不想出人头地?”

“的确如此!”刘知远随口应了一句,片刻又道:“可是,成为英雄的代价是极为昂贵的,也并非是任何人能付得起的。更有许许多多的人,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却依然成不了英雄。遗恨江湖的比成为英雄的多了何止千万?”

石敬瑭怔住了,吃惊地望着刘知远,好像初次见面一般细细打量。半晌才叹道:“我真的不知道你是聪明还是笨拙了……”

刘知远依然自顾自地洗浴,随口道:“世上只有聪明人才会做英雄,也往往能成为英雄。至于我么,笨得要命,是不能做英雄的!”

忽然,仿佛在极为遥远的地方传来那轻裘少女优美的,甜甜的声音:“你不要忘记:世上有哪一个少女,不希望自己的心上人,能成为叱咤风云的人物?不希望能嫁一个盖世英雄?”声音遥远、空旷,似是传音之术。

刘知远道:“可是,我真的很笨!连老爹都骂我笨蛋。你说,一个笨蛋能成为英雄吗?”

只听那少女长长叹了口气,沉默片刻,如泣如诉地又传来话语:“成为一名英雄的确需要不少条件,也需要付出常人无法想象的代价。只要心中有这个想法,并矢志不渝的努力去做,总有一天会成为英雄的!”

“未必!”石敬瑭打断了她的讲话,叹口气道:“石某崇拜英雄,并且一直想做个行侠仗义、劫富济贫、铲奸除恶的英雄一样的人。可惜事于愿违,到如今却成了一个令人惧怕的杀手!”

“石兄是造化弄人!不过,相信日后,石兄一定会成为叱咤江湖的受人敬仰的英雄!”那少女声音道。

石敬瑭沉默片刻,自嘲地一笑,“你是在恭维还是在骂我?石某武功不济凭什么?”

只听那少女笑道:“我的武功可算是差强人意,算不上很高却绝对不低,到现在不也是寂寂无名?成名江湖并非一定靠武功……”

“喂!”刘知远忽然提高了嗓门,“请不要再讲了好不好?我实在太饿了!”

远远传来那少女爽朗的笑声:“刘大哥已喝了一肚子水,难道还能吃得下?”

刘知远怔了怔,旋即笑道:“可是,早让那白雪姑娘打空了肚肠。现在,我一定能吃下一头牛!”

沿着一道能容三人并行的石阶盘旋而上,丫环白梅就等在出口,她的脸上挂满亲切的笑意,一见二人走上来,忙施礼道:“白梅见过伍公子、刘公子,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石敬瑭哼了一声,却没有答话。

刘知远看看他,复看看白梅,笑道:“不知白梅女侠对我们先兵后那个……那个礼,想再做什么?是不是又想出新花样来折磨我们?”

白梅嫣然一笑,“刘公子万勿怪罪!我们之所以如此对待两位,是有苦衷的,得罪之处还请担待。现在,我家小姐在贵宾厅等候,请随白梅一同前往。”

贵宾厅?石敬瑭冷笑一声,“我们是阶下囚,似乎不太适合去那种地方!”

白梅笑道:“伍公子如此一说,更令我们惶愧不安!待会儿我家小姐自会向两位解释清楚,细说根由。”

石敬瑭怔了怔,不再说话,与刘知远跟随其后走过大殿,来到一精致的房子前。

房门忽然开了,那绝美的轻裘少女迎了出来,仪态万千地福礼道:“小妹柳心音给石大哥、刘大哥赔礼了!”

柳心音?石敬瑭心中一动,似乎想起了什么,只觉得耳熟。

只听刘知远笑道:“柳姑娘若再客气,刘某可不敢进去了。”

柳心音浅浅一笑,“两位大哥,请!”

贵宾厅布置得古朴而典雅,腥红的地毯,紫檀木家俱,显出主人富有及品味。正面墙上挂着一幅画,线条流畅,画得是一身穿劲服的女子,手持利剑正在挥舞,那轻灵的神态,令石敬瑭看了许久,总觉得画中女子与柳心音有几分相似。

分宾主落座后,柳心音素手轻拍,掌声一落,那六个丫环便端着托盘流水般走进来,眨眼间便堆了满满一桌山珍海味,美酒佳肴。

柳心音将三人面前的酒杯斟满,端起一杯道:“两位大哥,这第一杯酒是心音向二位赔罪的,请原谅!”

刘知远端起一饮而尽,“柳姑娘太客气了,刘某邻居‘万事知’王老五曾说过,不知者无罪,不对!不对!我人笨嘴笨,连句话也说不好,就无罪吧!”

石敬瑭气乐了,“刘兄不会说话,就请免开尊口!”

一旁待立的六个丫环,个个面带笑容,却没有出声。

刘知远憨憨一笑,“好好!我早盼石兄说这句话了。这样,我就可以让这张嘴吃东西了。”

“刘大哥不要客气,请尽管享用!”柳心音笑道。说完,又斟上一杯,“这一杯酒,是想让石大哥答应小妹一个请求。”

“还有请求?”刘知远叫了起来,急忙吞下口中菜肴,“该不会是又去杀人吧?”

“石某是柳姑娘的囚犯,何必如此?”石敬瑭反应冷漠。

柳心音笑了,“小妹并没有将二位当作囚犯,之所以数次相迫,的确有不得已的苦衷,容小妹慢慢向二位解释。”

刘知远道:“柳姑娘有话请讲当面。但有一点,杀孟仁贽的事不能再提!”

“那是自然!”柳心音微微一笑,“小妹此次不是请求二位杀他,而是请求能帮助并保护他!”

什么?石敬瑭差点将酒喷出来,吃惊地站了起来,“柳姑娘,你不是与孟仁贽有……仇么?怎有如此一说?”

柳心音笑而未答,又斟上一杯酒,“这第三杯酒,想请石兄……”

“且慢!”石敬瑭打断道。“柳姑娘,孟仁贽剑法精妙绝伦,根本用不着别人去保护。况且,石某只是一个小杀手,武功低微,就连自己也被人追杀却无力自保,又怎能保护他人?”

“石兄目前的武功的确是难与一流高手抗衡。但是,日后一定会练成高明的武功,也会成为天下最有名的英雄……”

石敬瑭苦笑着打断道:“嘿嘿!柳姑娘未免太过于抬举石某了!”

柳心音摇摇头,“请石兄听我讲完,这第三个请求是,请求石兄收下此物!”说完,伸手自袖中摸出一只精巧纤小的首饰盒,从里面取出一张发黄的纸卷,递到石敬瑭手中。

刘知远见状笑起来,“我还认为,柳姑娘要送给石兄一盒胭脂水粉呢!”这句话,把满屋的人都逗乐了。

石敬瑭疑惑地打开纸卷忽然惊呼一声,“是……是流星赋!”

会是传说中的流星赋?

据说,这篇八百余字的流星赋中,隐含了一套绝世的蝴蝶流星剑法。能够练成此剑法的人,将会无敌于天下。

石敬瑭呆立了半天,迟疑着问:“柳姑娘当真把这件武林稀世至宝送给我?”

“当然!”柳心音点点头,“而且,是小妹请求石兄收下的!”她把‘请求’两字说得很重,意思很明显,不是施舍,也不是随意地赠与,而是突出一个‘求’字。

石敬瑭摇摇头,“孟兄剑术精奇,根本用不着别人保护。柳姑娘把如此贵重之物送给石某,似乎有点不合情理!”

柳心音叹口气,幽幽道:“实不相瞒:孟仁贽他……尚在襁褓中时,曾遇到一次战争,他被人用内力击伤差点送了命,治好后就落下了一个怪病。也许,你们已见过了。在习武练剑后,虽然已基本痊愈,可是仍然在某个刺激强烈的情况下,就会突然发作。令人奇怪的是,许多名医都认为他身体强壮,根本没有病,所以均束手无策,这就是小妹请求石兄保护孟仁贽的真正原因。二来,也希望石兄、刘兄能对小妹及白梅她们少一些恨意。”

“恨意?”刘知远吃着东西,猛然抬起头来问,“恨什么?”

柳心音抱谦地一笑,“恨小妹对两位的做法!不过,庆幸的是两位通过了考验!”

石敬瑭叹口气,忽然把纸卷扔到桌上,冷冷道:“可是,石某的恨意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有所增加!”

“为什么?”柳心音怔住了。

石敬瑭道:“此流星赋虽被武林中人当作宝贝,但是却从未听说有人能练成此剑法。”顿了顿,叹道:“柳姑娘将根本练不成的东西送给我,又有何用?”

柳心音笑了,“石兄错了!如果练不成的话,武林中人怎会将此赋看作至宝?又怎么可能为了争夺它而大动干戈?据传,此流星赋乃一聪明绝顶的书生,在一深山中见有人施展此剑法,经过其细心观察而做的。虽然是一文弱书生所记,却已将其练此剑法的要点和法门隐入其中。从此,这篇词赋就成了江湖中人人欲得的东西。不过,你说的没错,从它出现到目前,还真的没人练成。但是,根据小妹对流星赋的理解和对石兄的了解推断,别人练不成,石兄却未必!”

“何出此言?”石敬瑭惊讶万分。

柳心音不答及问:“石兄的剑法是何人所传授?”

“石某从没有跟人学过剑法!”石敬瑭怔怔地说道,脸上忽然浮起悲怆之色,“石某……被迫杀人自保,也知道人们最害怕的并非是老虎或恶狼,而是杀过人的人。虽然没有学过什么武功、剑法,但是却在有武功的人身上学到了杀人的经验,经过潜心观察而独创了一种适合自身的简单的杀人技巧。”

柳心音点点头,补充道:“虽然简单,而且无招无式无规矩可循,并且很有效,对吗?”

“话虽如此,假若碰上真正的高手后,却只有被杀的结局!”石敬瑭叹道。

柳心音笑了,“流星赋中有一句话,与石兄独创的剑法其含义极为相似,也是要求简单有效,无招无式,不为框架所控制。所以,小妹觉得,石兄是最适合练此剑法的人选。”

“那么……”石敬瑭迟疑了一下又问:“柳姑娘可练成了?”

柳心音连连摇头,“小妹愚鲁,至今不能领悟其中的玄机。况且,由于练剑多年已形成了攻不可破的框架,受到了限制。所以,根本没有练成此剑法。”

“石某也曾练过‘青龙会’剑法,岂非也受到了限制?”石敬瑭问。

柳心音摇摇头,“石兄没有练成他们的剑法,最大的原因就是已不受框架所限制的原故!”

石敬瑭呆了呆,苦笑着直摇头,“石某独创的剑法使来无拘无束,随意而使,且遇变则变,也已经形成了习惯,想改变又谈何容易?”

柳心音击掌赞道:“正是石兄的遇变则变,正符合了流星赋中‘因无而有’、‘千变万化’之语的含义!虽然是小妹一已之见,却也正是认为石兄一定能练成此剑法的最大缘故。”

“你是说……”石敬瑭迟疑了,“难道,你认为石某独创的无招无式的剑法,正好与此剑创意不谋而合?”他问。

“正是!”柳心音肯定地直点头。

“可是……”石敬瑭苦笑着直摇头,“石某不及柳姑娘聪慧,又哪能理解其中的奥妙?”

柳心音笑道:“石兄未免过谦了!这篇词赋很容易懂,所用词句简洁明了。虽然小妹至今不能洞悉其中玄机,不明其关键所在,但是,凭借石兄得天独厚的条件,也许能练成。其中奥妙也只能由石兄去领悟了。”

“真……真的那么神奇?”刘知远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句。

“当然!对了,小妹有一套内功心法及掌谱相送给刘兄……”柳心音说到这,就要起身去取。

刘知远连连摇头,“柳姑娘,刘某斗大的字识不得几个,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句话,令柳心音吃惊了不小,叹口气又道:“原来如此!”

石敬瑭叹口气,“刘兄数天前,连银票都不认得……”说着,复伸手将纸卷拿起,展开观看,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观绚丽流星一现,起无痕终无迹,因无而有,千变万化。夫剑者生、死、尊为剑中之道也。悟其生死玄机……。”果然,每一句都很简单,但句与句之前却无关连之处。

刘知远歪过头,也看石敬瑭手中的词赋,忽然问:“上面千……,我只认得这两个‘千’字。”

“是‘千剑幻千峰,天外现流星’,也是这篇词赋的结束,是不是很容易懂?”柳心音道。

刘知远呆了片刻,喃喃道:“是……是的!的确不难……怪!这真的是流星赋?”

“当然!我没有骗你们的理由。”柳心音肯定地点点头。

石敬瑭叹口气,“的确很容易懂。但是,这些词句中互不关联,中间也无过渡、比喻、隐喻之类的词句,实在令人费解!”

刘知远喝了一大口酒,干咳几声才道:“想不通就不必去想!我的邻居‘万事知’曾说过,一些简单的问题原本很简单,越是想得多了,也就越复杂,还是痛痛快快地喝一杯,以后再慢慢想吧!”

石敬瑭看了他一眼,将纸卷郑重收好。“柳姑娘,有一件事石某想问清楚。”

“石兄有话但请直言!”

“前段时间,柳姑娘让我们杀死孟仁贽或者与之绝交,并且……费了许多时间。现在,却又让我们保护他,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希望姑娘能直言相告!”

柳心音白皙的瓜子脸上,忽然飞起两抹淡淡的红晕,示意六个丫环退下,才幽幽道:“实不相瞒,孟仁贽是心音的未婚夫婿!”

什么?石敬瑭和刘知远猛地站了起来。

柳心音见两人震惊的样子,笑着反问:“两位认为心音会是他的什么人?”

“什么都考虑过,却唯独没有想到孟兄与柳姑娘竟有婚约!”石敬瑭苦笑道。

刘知远看看石敬瑭,复看看柳心音,“刘某就更想不通了,柳姑娘与孟仁贽有婚约,为何对我们会……是不是怕我们骗了孟仁贽的钱财?”

柳心音笑了起来,“刘兄说笑了!其实,心音是不得已而为之。原先,先父性情豁达,为人豪放洒脱,却不想误交匪人而落了个家破人亡的结局,我不想孟仁贽重蹈覆辙!”

“原来如此!”刘知远点点头,“柳姑娘担心我与石兄这两个匪人,会害了孟仁贽的前途。”

柳心音抱谦地一笑,“心音用了许多方法证明两位不是坏人,而是生死可托值得信任的朋友。”

石敬瑭喟然长叹,“孟兄能有柳姑娘这样的未婚妻,当真幸运!”

“我倒没这样认为!”刘知远一边吃菜一边不以为然地说了一句。

柳心音的脸色变了,愠怒之色溢于言表,“刘兄何出此言?难道……是我配不上他?”

刘知远注视着她的眼睛,缓缓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孟仁贽虽然身患顽症,但绝没有你所想象中的那样脆弱。其实,他骨子里比岩石还要坚强。而柳姑娘并非自已认为的坚强,相反很脆弱。我只是觉得,柳姑娘对他的好意,反面使孟仁贽有了沉重的负担。”

“可是,我……从未要求过什么!”柳心音迟疑着道。

刘知远笑了,“假若你有要求他做到什么,也许他不会有负担。正因为你没有什么要求,只是一味地关心他的一世,才使他有了压力。”

石敬瑭拍拍刘知远的肩,“此言差矣!有一个关心、帮助、爱护自己的人,应该是天下最幸福、最温馨的事,许多人求都求不到的!”

刘知远轻轻一笑,反问:“你会觉得幸福?”

“当然!”石敬瑭肯定地点头。

柳心音迟疑了片刻,叹息一声道:“难道我不能关心他么?”

刘知远又开始挠头皮,嘿嘿一笑,“我并没有说关心不好!我只知道我是最怕被人关心的,那种感觉比挨顿臭骂还要沉重!”

“难道,发生在心音身上血淋淋的教训,也不该提醒他么?”柳心音困惑了,水灵灵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盯视着刘知远,似是等他回答,又似是在观察什么。

石敬瑭感慷万分地道:“不错!如果……如果有人也……唉!我又怎会到如此地步?”

刘知远似笑非笑地看着二人,淡淡道:“曾记得邻居‘万事知’王老五说过:一些宝贵的经验和教训,往往都是用自己的血和泪换来的,一个人从无知怯弱往往在血泪交织中很快变得果断与坚强,决不是从别人处学来的。”

石敬瑭、柳心音听完均笑了起来,但是,两人马上就笑不出了。甚至,有了种欲笑无泪的沉重感觉。他二人虽然经历不同,却都有着刻骨铭心的经验和惨痛的教训。

这些经验和教训,有那一件不是锥心刺骨?又有那一件不是血泪交织?又有那一件不是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

这些经验和教训,难道不该提醒自己最亲近的人?

孟仁贽似乎病了,精神颓废到了极点。

此刻,他的脸色苍白的可怕,眼中没有一丝亮彩,英俊的脸上充满了痛苦与矛盾。坐在刘青龙、张啸川雇来的马车上一语不发,随着马车缓缓行驶,他的神色也越来越差。

受了重伤之后,在没有包扎的情况下,又和‘无道杀手’戚无道一番恶斗,他都是精神百倍,没有丝毫恐惧之色。

现在,他因何会如此?

白七娘不时地看他一眼,她知道无论多重的伤,都不能使孟仁贽倒下去。但是,她已清楚地知道,孟仁贽最重的伤是他的内心深处,那里也正在流血。

所以,白七娘很担心,这种伤,孟仁贽能否支撑得住?到底因为何种原因,使他变得如此?

一名剑客其剑术修为越高,定力也愈强。白七娘心中暗自惊奇:孟仁贽为何对那白衣女子如此恐惧?可是,似乎那白衣女子对他并无恶意,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青龙忽然转过头来,不错眼珠地盯视着孟仁贽,沉声问道:“孟少侠,你一定知道是谁捉去了石敬瑭?”

白七娘悚然一惊,急忙狠狠瞪了刘青龙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可这位名满江湖阅人无数的捕头竟似未见,冷如刀锋的眼神仍然盯着孟仁贽的脸,一字一顿地又问:“凭刘某多年的经验,知道你一定隐藏了什么?对我撒谎是没用的,你绝对骗不了我!”

“我……我什么也……不知道!”孟仁贽在说这句话时,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嚅嚅道:“你……你……不要问我!”

刘青龙叹口气,“我与张兄的职责就是将石敬瑭缉拿归案,对于他的死活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那个跟他一起失踪的小女孩费青橙,绝不能有半点损伤。否则,你就是帮着石敬瑭害她的凶手,我们是绝不会罢休的!”

孟仁贽艰难地咽口唾沫,垂首道:“她绝不会有事,孟仁贽可以用性命担保!”

“嘿嘿”刘青龙冷笑一声,“你既然不知道是谁捉去了石敬瑭,凭什么用性命担保费青橙?在我们心目中,她的命比什么都重要!”话语冰冷,咄咄逼人。

孟仁贽的头上忽然冒出冷汗,一言不发跳下马车向荒野走去,身形佝偻且不住地颤抖。似乎在那瞬间,他苍老了几十岁,萧然而孤独。

白七娘看着孟仁贽蹒跚独行的身影,心头忽然一阵发酸,眼泪在那一瞬间流了下来。“我虽然也成不了英雄,但我的身体里面却流淌着祖父辈英雄的血。”这句话在她耳际响起,孟仁贽精神之坚强能以忘却身体的痛疼,绝不是任何人能以做到的。也就是说,他是一个百折不挠的铁汉,普通人无法承受的打击他都能承受。可是……究竟孟仁贽遇到过什么?

“刘捕头,你究竟想干什么?”她有些生气了。

刘青龙望着孟仁贽渐渐消逝的背影,忽然重重叹了口气,饱经风霜的脸上透着凝重。“我这样做,是希望他能振作!”

白七娘呆住了:这样能使孟仁贽振作?

只听刘青龙缓缓又道:“任何一个人都有其不为人知且不与人提的心中隐痛,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内心的伤痕,免得被人触动,一旦触及就会锥心刺骨。”说着,慢慢将后背靠在车厢上,喝了口酒叹道:“那块心灵的伤痕永远也不会消失,更不会好转。”

“你……?”白七娘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小女子更糊涂了!既是如此,刘捕头又何必刺痛他?你这岂不是伤口上撒盐?”

刘青龙笑了,歪过头看着她,“白七娘姑娘,你有没有受过伤?”

白七娘见问又是一愣,缓缓摇头。

刘青龙笑了笑,望着孟仁贽身影消失的地方,缓缓又道:“一个人受了伤后,伤口很容易发炎,化脓甚至会腐烂,其痛楚绝非没有受伤的人可以想象!有些人数日甚至数年都在饱受折磨,有些人甚至因此而丧生。治疗这样的伤口,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用刀割开将脓血挤出,再用刀将腐肉刮净,然后用盐水反复清洗。这种方法世上只有极少数人才可以忍受,但是,却会从此而好转,并且只需十天半月就会康复如初!”

白七娘听完浑身不由自主地打个寒战,半晌才叹道:“可是,孟兄的伤是其内心深处,这……又如何清洗,如何能……”

“能!一定能!”刘青龙颇自信地点点头。“用他自己心中流出的血,清洗那看不见摸不着也猜不透的伤口,一次不行还有第二次。直到他感觉麻木时,多大的心灵创伤也会好转!”

“这种方法,简直……闻所未闻!”白七娘苦笑着直摇头。

张啸川听得入神,此时插言问:“假若他受痛不过而寻了短见,刘兄岂不是将他害了?”

刘青龙冷笑一声,“不要忘记,一个心灵脆弱经受不起打击的人,怎么能成为一名剑客?”

“剑客也是人!”张啸川颇不以为然。

刘青龙笑了,“能成为一名出色的剑客的人,必定是一个意志坚强的人,可以经受任何痛苦与打击。否则,在江湖中他不会活过三天!”

“但是……”白七娘迟疑了,“刘捕头,您的方法真得有效?”

刘青龙忽然长长叹息了一声,“这种方法对普通人不但没有作用,还极有可能成为一道催命符。不过,以孟仁贽目前的剑术修为,他应该不会是一个普通人。”

“可是,孟兄一直想做一个普通人!”白七娘又说了一句。

刘青龙笑了,“风姑娘,不要那么多可是,那只是他自己想想而已。世上想做普通人的,本来就不是普通人。况且,这一次他的癫疯症没有发作,足以证明刘某没有看错!”

白七娘眼睛亮了。不错!世上只有非凡的人,才会想做普通人!

“那么,我们去找他回来,还是先行一步呢?”张啸川问。

“等!”刘青龙语气很肯定,“我们等他自己走回来。”

“可是……”话已出口,白七娘忍不住笑了,忙道:“孟兄毕竟受了数处极重的伤,流了许多的血,万一……”

刘青龙喝了一大口酒,“孟仁贽自己说过:只要站了起来,就绝对不会倒下去!”

三人静静地坐在马车上,一边喝酒一边等待。等待孟仁贽彻底打败自己后,再走回来。

但是,孟仁贽能真正战胜自己吗?

天渐渐黑了下来,暮色笼罩了苍茫大地,白七娘开始坐立难安。

他究竟去了哪里?一个身体和心灵都受了伤的人,这么长时间……。

白七娘沮丧到了极点,埋怨道:“刘捕头刘公爷,看样子你的方法失灵了,可能真的成了孟兄的催命符!”

此刻,刘青龙心里也没了底,“真没想到,天到这般时候他……”

“风姑娘,你先不要担心!”张啸川忙打圆场。“此地已属永清州范围,我们不妨先走一步,明日再派人打听不迟!”

“不迟?”白七娘叫了起来,“现在你居然说不迟?”

张啸川叹口气,“当然不是!若孟仁贽经受不住打击寻了短见,到现在恐怕尸体都凉了。若能熬过这一关,他自然会到永清城找我们,又怎会迟了?”

白七娘傻眼了,但心里也十分清楚,张啸川分析的一点不错。“我……不能丢下他不管不问……”

刘青龙叹口气,“我们也没丢下他不管!张兄说得对,先进城与钱、石二人会合,同时派人打听孟仁贽的消息。”

“好……吧!”白七娘点点头,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只希望孟兄平安无事,不要一时冲动寻了短见!”

孟仁贽并没有寻短见。

他茫无目的的翻过一道山梁时,被一块石头拌了一跤,顺山坡滚了下去。快滚到山坡底时头重重地撞在一株树干上,失去了知觉。

幸好,山坡底就是一条山路。

此时,几匹马踏着积雪飞驰过来,前面两骑分别坐着年龄相妨的英俊公子,腰际斜挂宝剑,眉清目秀,顾盼生姿。紧随其后的六匹红鬃马上,六名虎背熊腰的大汉,护院打扮,紧紧跟随其后。

他们都看到了一身血迹,蓬头垢面且昏迷不醒的孟仁贽。同时,也看到了他腿上插的那两柄木剑。

几匹马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左首马上年轻英俊的公子仔细打量着孟仁贽,见他虽然衣衫褴褛,却掩饰不住外露的英气。“我们……是不是救这个人?”说话时,嘴角浮起两个酒窝。

“我白马山庄正是多事之秋,最好不要多管闲事!”右边年青公子带马踏了几步,一双乌黑的俊目也盯着孟仁贽看,又道:“能否渡过此劫还是未知数,何必再拖累无辜?”

左首年青公子沉思片刻,看着淅晚的天色道:“此是荒郊野岭且天寒地冻,加上这个人受了重伤,如果我们不救他,恐怕冻不死也会进了狼嘴。离约定之期还有三天时间,依我看不如先带他回去救治,待他清醒后立刻送他离开山庄。假若爹爹怪罪,就由茹云担当好了。”

右边年青公子莞尔一笑,“这件事又怎能少得了我茹风?”

那自称茹云的忽然格格笑了起来,“这才是我的好妹妹!”

原来,这两个年青公子,居然是一对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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