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收徒。
正值深秋，云来镇的枫叶岭如往年一般又红透了半边天，微风习习，细雨绵绵，云雾缭绕间，一座古老的小镇若隐若现。
每到这个季节，总会有无数的文人墨客前来观光，并留下不少传世佳作。
而此时云来镇的街道上，已有不少文人书生聚集在一起，谈诗论文了！
“点点白雨入寒秋，又是枯荣添新愁。文人骚客强弄墨，一朝风雨贱如狗。”有些刺耳的声音带着熏人的味道不远不近刚好飘进人群中。
顿时，几道不善的目光射向这声音的源头。
“瞅啥？说的就是你们，一天天净对着女人摆弄酸腐气，有个鸟用。”一名有些邋遢的老头，手里提着半壶酱油骂骂咧咧的走来。
人群里顿时有人不干了“你这老头，好生无理。我等在此写诗作画，可碍着你了？”
“写诗作画自然碍不着我！不过，尔等大清早就来妓院堵门，教坏了街坊邻居的小朋友们，便是碍着我了。”老头随口找了个理由，一看就是故意来找事儿的。
“笑话！青楼开门做生意，我等为何去不得？今日你便说出个理来。”接话的书生，抖了抖袖袍，摆出一副要同对方理论到底的姿态。
“呵，拳头就是我的道理。”老头大袖一挥，无名风起，顿时一片人仰马翻。
“是修灵师！”人群中有惊呼响起。
“哎哟，老神仙，老祖宗唉。莫要发火，我这小镇可经不起你折腾啊，再说了，跟这群小屁孩有啥好计较的呀。我替他们给您陪不是了，您消消气，消消气！”有些发福的中年大叔，也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凌空就扑了过去，死死地抱住了老头的大腿。嘴里不忘朝着地上趴着的几人大吼道“你们还不快滚！”
闻言，几名年轻书生如蒙大赦，连忙赔罪告辞，倒也不失礼节。
老头瞄了瞄中年人，没好气地道“我只是想揍他们一顿，黄镇长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别把我酱油弄洒了！”
胖大叔满脸无奈，哭诉道“我这不是怕你下手重了嘛，他们折了不打紧，等他们爹妈找来，虽然惹不起您，可我这几百斤肥肉却经不起折腾啊。”
老头摇了摇头，扶起胖大叔，不再言语。
见老头没有再追究的意思，胖大叔总算放下心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眯眯的说道“对了，老神仙，您来小镇也有些时日了，上次您说寻找传人的事儿怎么样了？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您尽管吩咐！”。
老头摇了摇头“八字儿还没一撇呢，天生灵脉可修行之人乃是万中无一，恐怕还要寻上一些日子了。”
“不着急，慢慢来。您老要有什么事儿，只要吩咐一声，不管任何差遣，都会帮您办得妥妥的！我府上刚好来了两个水灵灵的丫鬟，平日里正好帮您洗衣做饭，晚上暖暖被窝。顺便给您置办了一些年货，回头就差人给您送去！”老黄腆着笑脸，笑容颇有些猥琐。
老者摇头轻笑“我虽为灵师，却一生戎马，本该命陨沙场。若非大限已至，也不会到此寻找传人了。如今既已闲了下来，打打酱油，做个饭也是乐趣。身边倒也不缺什么，黄镇长就不必费心了。”
胖大叔讪笑着搓了搓手“您老真是高风亮节啊！既如此我就不用这些俗物来打扰您清净了，您老要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
老者拍了拍胖大叔圆滚滚的肚子“我若是寻到了传人，恐怕还真有要劳烦你的地方呢。”
“嘿嘿，义不容辞！”胖大叔身体挺得笔直，给老人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老头摆了摆手，提着半壶酱油，慢慢消失在云来镇的烟雨中。
老人是一个月前来到云来镇的，随行有不少军士，不过都被老人遣了回去。自己却在山上一座废弃了的道观里住了下来。
平时喜欢四处闲逛，爱打抱不平。看到不顺心的事儿，总喜欢管一管，镇上的纨绔子弟大都被教训了一遍。
由于老头身份特殊，大家都是又敬又怕，好在没弄出人命来，小镇上的人们也就乐得看热闹！
从小镇回观里的路不算太远，也就几里路程，但山高路陡，加上细雨绵绵，难免多费些功夫。
老者并非普通人，优哉游哉的踏着上山的路，倒也自在得很。
“轰！”天空突然一声炸响，把老人惊得浑身打个激灵。随着雷声响起，空气中的雨滴也变得密集了起来。
“什么鬼天气，都入秋了还打雷。”老人皱着眉头抱怨两句，脚步也加快了不少。可还没走几步，眼前的光景却让老人不得不停了下来。
泥泞的小道上，斜插着一把黄纸伞，纸伞下是一名半大的婴儿，四溅的雨水让婴孩光溜溜的身上沾满了些许尘土。
老人快步上前，手忙脚乱的解开自己的衣衫，小心翼翼的将婴孩抱在怀中裹了个严实，接着单手一托，一道罡气在头顶凭空成形，四周的雨水再也滴不进来分毫，婴孩灵动的双眼正好奇的四处张望，最后定格在老人的脸上，不由开心的笑了起来。
婴孩天真的笑容，让老人欣喜莫名的同时不由产生狐疑“自己来到此地一月有余，这破观从未有人踏足。莫不是镇民们知道自己要寻个传人，故意送个孩子到这里来？不对，道路泥泞，若是有人，必定会留下足迹。这路上除了自己的足印再无他人，而且，这孩子脑袋光溜溜的，一根儿头发也没长，着实有些奇怪。”
老人实在想不明白这孩子是怎么凭空到这里来的，伸出手掌在其胸口探了探，双眼顿时一亮！
“灵脉！”
这小婴孩儿的体内竟然天生灵脉。虽说才刚刚开始萌芽，但已然具备成为修灵师的资质了。
老人捏了捏婴孩的脸蛋“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徒儿了。就叫......雨尘，对！林雨尘。”老人捋了捋胡须，看着漫天的大雨和满地泥泞，觉着这个名字倒也挺应景。
雨尘的到来，似乎给行将就木的老人注入了新的生命力，让这一切有了不一样的开始。不过老人似乎把这一切想得太简单了些。
夜至三更，婴孩突然而来的啼哭声将老人从睡梦中惊醒。
老人赶忙抱着孩子里外瞧了个遍，并没有见到伤痕。正当不解之时，却发现小家伙竟抓着自己的手指嘬了起来。
“造孽啊，捡了个祖宗！”老人无奈一笑，只好亲手去熬了些稀粥喂下，才算止住了哭声。
还没来得及歇一会儿，小雨尘屎尿并发，哭声更胜。毛手毛脚的老人又是一番折腾，着实狼狈不堪，好在小雨尘哭闹一阵后似乎是累了，抱着老人的胳膊呼呼大睡。
老人坐在床沿怔怔的望着熟睡中的孩子，心中感慨不已。活了几百年也算是明白女人带孩子是多么不容易了，想想今后的日子怕是比在战场上与敌人厮杀还要难受啊。
清晨的阳光甚是明媚，一夜大雨清洗，天空都变得清晰了许多。小雨尘嘹亮的嚎啕声，犹如百姓家打鸣的公鸡，响彻云霄，久久不散。只见批头散发的老人，慌慌张张地怀抱小雨尘一路向着山下飞奔。
云来镇的集市上这会儿还比较冷清，老人径直来到黄镇长的府邸，对着大门乒乒乓乓地就是一顿乱锤，开门的是黄镇长的管家阿财。本来有些不爽的情绪一见来人，连忙腆着笑脸战战兢兢地将这一老一少迎了进去，随即又命人封上了香茶。
“您先喝口茶，我这就去请姥爷过来。”阿财瞄了眼老人怀中的孩子，心中不解。却又不好多嘴。
“有劳管家了！”有求于人，老人的语气都变得客气了不少。
片刻功夫，黄镇长带着一家老小都迎了过来，虽然大家都面带笑容，但一个个睡眼稀疏。似乎刚从梦中惊醒，这倒让老人有些不好意思了。
满脸老皱的皮肤勉强挤出来一个还算慈祥的笑容起身歉然道“扰了诸位清梦，实在对不住啊。”
“哎哟，老神仙您这是哪里话，普通人家求着盼着都盼不来您呢。能帮您办点儿事，别提多开心了！”满心雀跃的胖大叔，眼睛笑成了一条线，怎么看都有些市侩。
看着一家子热情的目光，老人着实有些不自在，干笑两声“老黄，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刚收的弟子，不过老夫带孩子确实没啥经验……”
胖大叔眼睛一亮“原来是小神仙啊，您放心，带孩子那是女人的事儿，我们大老爷们可做不来。不过我看小神仙还未足月，须得寻一个奶娘才好啊。”
老人皱了皱眉“这小镇上找个奶娘恐怕不容易，熬点儿稀粥对付过去就行了。”话音刚落怀中的小雨尘似乎听懂了什么，立马哇哇大哭起来。
“老人家，孩子必定是饿了，我家澜儿也刚出生不久，并没有寻奶娘，一直都是妾身亲自喂养，而且奶水也很充足，若是不嫌弃.....”温婉秀丽的女子双手捏着裙角，满脸通红，实在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老人细细打量女子一番，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正在老人犹豫不决时，温婉女子不顾怀中还抱着孩子，直愣愣地跪在老人面前哀求道“我家澜儿与小公子年纪相仿，若是一起生活，以后长大了也有个伴儿，哪怕是给小公子做个丫鬟也是我们家澜儿的福气。还请老人家成全。”
老黄心思活络，自然也明白其中的关键，连忙打着哈哈笑道“贱内说得不错，老神仙若是不嫌弃，以后小公子的饮食起居就由翠娘来照顾吧。等小公子长大了，身边有个称心的丫鬟使唤也是挺好的嘛。”
老人眉头紧皱，自己的弟子必定是要穷养的，还带个丫鬟？想都别想！
不过，现在有求于人，也不好断然拒绝。
老人缓缓起身，将手掌轻轻贴在翠娘怀中的女婴身上。
“又是天生灵脉……”
老人双眼一凸，嘴巴张得老大。
天生灵脉者万中无一，这一下子就遇到了两个着实让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天生灵脉？老神仙，你是说我家澜儿也可以修行了？”老黄脸上的肥肉一阵波涛汹涌，却是激动至极。
老人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日后雨尘和澜儿便是同门师兄妹了。不过，入我门下就注定要一生征战沙场，你们可愿意。”
“愿意，愿意！”闻言，老黄一家人大喜，连连跪地称谢，翠娘更是抱着小澜拜了三拜。
老人单手虚扶“好了好了，别搞得像占了我多大便宜似的，谁来把这爱哭的小屁孩收拾一下。”
翠娘连忙把小澜递给身边的丫鬟，又从林老怀中接过雨尘，对老人欠了欠身“妾身这就去给小雨尘喂奶顺便换套合身的衣服。”
老人点了点头，又看了看站在旁边傻笑的老黄淡淡地道“今后，我的两个徒儿就要在你府上暂住了，等长大些了，再带上山去。”
“都听您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