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卓听闻此话，心中一沉。
她的嘴角打着颤抖，便是睫毛也在上下颤动。
桑卓凝视着皇上的眼睛，沉声问道：“父皇的意思是要将我们母子二人留在京城之中了？”
“这玄机阁欲行不轨之事。如今，贼首已经伏法，朕自然不再追究。”皇上说着，转过身，背对着桑卓。
他有几分不敢面对桑卓的目光。
这桑卓说到底也是自己的孩子。
皇上转过身，心思飞速转动，双眼低沉着，眯着眼睛，一言不发。
桑卓闻言，冷哼两声。
她缓步绕到皇上面前，凝视着皇上的眼睛：“父皇的意思便是同意五皇兄的话了？”
皇上抬起头，凝视着桑卓的双眼。
桑卓的眼睛和她的娘亲，已经故去的丽妃十分相似。
年轻的时候，皇上便是因为丽妃那一双眼睛才将她娶进宫中。
此刻，皇上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楚站在自己面前的究竟是桑卓还是丽妃。
皇上的双眼抽搐了两下。
他下意识地向后倒退了两步，嘴角勾动两下，沉声道：“丽……丽妃。”
苏鸳珍来得晚，倒是也不大清楚桑卓的身世。
桑卓听到皇上轻声唤出了这两个字，嘴角勾动了两下。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腰后，另外一只手在肚子上上下摩挲了一番。
桑卓的鼻尖耸动了两下，呵呵一笑：“丽妃。原来，父皇还记得儿臣的母妃。”
皇上的手竟然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他这一辈子，见过的女人无数。
但若硬要说让他心中不舍的，除了欧阳洺的娘亲和给自己戴了绿帽子的苏媛巧之外，桑卓的母亲丽妃绝对算得上一个。
丽妃是皇上登基以后的第一个正式册立的妃子。
她本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家的女子，能够被皇上力压群臣的意见，立为妃子，可见皇上对她的疼爱程度。
只可惜，丽妃生下孩子之后不久，就撒手人寰，个中缘由到现在也没有人清楚。
从那之后，皇上便分外疼爱自己的这个女儿。
若不是联姻之时，皇上没有别的女儿，定然轮不到桑卓远嫁。
此刻，皇上又提起了丽妃，多多少少都让在场的心中一惊。
桑卓往前走了两步，抿着双唇，冷哼两声。
过了好久，她才转过头，凝视着皇上的眼睛，沉声道：“父皇当年要我和亲之时，是否想起过我的母妃？我年仅十二岁，便为了朝廷的稳固，为了江山的安宁远嫁。父皇，你可知道，我出嫁之时，什么都不懂。便是那新婚之夜，我那位夫君欲要与我行周公之礼的时候，我也是懵懵懂懂。”
谁也没有想到，桑卓一个千金之躯，竟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起这种房中之事。
桑卓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了两步。
她盯着皇上的眼睛，身子往前倾斜了几分：“若是我娘亲还在，怎么会让我小小年纪就前去和亲呢？”
说着，她直起身子：“待到我夫君去世，我领命回京，总还以为，我已经熬到头了。一切都过去了。我遇到了懿川，他照顾我，爱护我，什么都能为我去做。我以为，我这辈子就这样安安稳稳地过去了。”
皇上的喉咙上下滑动，忍不住向后倒退了两步。
却不想，桑卓竟然一把抓住皇上的胳膊，几乎将他扯到了自己的面前，沉声道：“父皇，如今，你亲手将我后半辈子的幸福也毁掉了。您还要将我夫君的尸首悬挂在城门之上。您的眼中，心中，还有我这个女儿吗？”
皇上闭着双眼，抿着双唇，一双手在背后紧紧地攒在一起：“你是朕唯一的女儿，是朝堂之上唯一的公主，为了朝廷……”
“我为了朝廷付出的还不够多吗？”桑卓不等皇上说完，便高声喊道。
她言毕，却猛然感觉到自己的肚子抽搐了两下。
只见桑卓缓缓地蹲下身子，一双手保住自己的双腿。
“桑卓。”见状，苏鸳珍一步上前，扶住她的肩膀。
桑卓的面色发白，抬起头，凝视着皇上的眼睛：“父皇，儿臣为了朝廷，为了江山，付出的还不够多吗？您还要儿臣如何呢？难不成，您非要儿臣要了这条性命才肯罢休吗？”
欧阳哲闻言，也走上前。
他双手搭在额头之前，对皇上行了礼，低声道：“父皇，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何况，是玄机阁欲行不轨之事在前，于情于理，父皇您做的都没有任何问题。”
“陛下……”苏鸳珍一手扶着桑卓，抬起头，望着皇上，“即便是玄机阁欲行不轨，死了杨懿川一个人难道还不够吗？您要将他的尸首暴露在城门之上，您便是要要了桑卓的性命。”
“父皇……”
“都别吵了。”皇上被欧阳哲和苏鸳珍的话说得头疼。
他深吸一口气，别过头，看着蹲在地上，面色苍白，因为疼痛，脸上有几分扭曲的桑卓。
“桑卓，朕从未想要你和孩子的性命。朕说了，你和孩子留在京城之中，待到孩子出世之后，朕便封孩子为亲王，让他享受一世的荣华富贵。”皇上说着，走到桑卓身边，“至于杨懿川，怪只能怪他行事不轨，怪不得朕。”
桑卓低着头，捂着自己的肚子，冷哼两声。
她没有再说话，缓缓站起身，拨开挡在面前的皇上，才往前走了两步，却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桑卓。”见状，苏鸳珍立即扑了上去。
桑卓早已经人事不省。
她趴在地上，裙底之间却是一片红色。
“陛下，桑卓公主……”王公公眼睁睁看着桑卓裙下的那一片红色，心中紧张，高声唤道。
苏鸳珍和众人这才将目光落在桑卓的腿上。
鲜血顺着桑卓的大腿往下滴落，一滴，两滴，一片红色在她的身下盛开。
“太医……太医……”苏鸳珍一只手将桑卓的上半身拉了起来，高声喊道。
皇上见状，立即对王公公道：“请太医来，快，请太医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