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松开欧阳洺的手，往前走了两步，背对着欧阳洺，侧过头，轻声道：“同朕一起去牢中瞧一瞧欧阳哲吧。”
欧阳洺心中还有所思，只行了礼，也不答礼，随着皇上往前而去。
欧阳哲被关在天牢之中。
这天牢阴暗，吱吱的老鼠声四处都有。
欧阳哲斜靠在大牢的墙壁之上，一双手搭在自己的膝前。
他闭着双眼，手中的念珠来回滑动，口中似乎还念念有词。
这欧阳哲到底也是皇室之后，即便是落了难，却还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
听到牢门传来一阵开锁的声音，欧阳哲的双眼才轻轻睁开。
他的眼皮勾动了两下，抬起头，瞧了一眼皇上和欧阳洺。
欧阳哲也不起身，只是勾动唇角，轻声道：“父皇想必是来告诉儿臣，这欧阳洺已经又封了太子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过头，将目光落在欧阳洺的身上。
皇上没有答话，只在牢中四处扫视了一番：“天牢的滋味怎么样？”
“劳父皇挂念了。”欧阳哲冷哼一声，“儿臣在这天牢之中，倒是想通了不少事情。”
“哦？”皇上转过身，上下打量了欧阳哲两眼，沉声问道，“说来听听。”
“父皇您这么多年，假意宠爱儿臣，不过是想要保全欧阳洺。可是？”欧阳哲转过头，双眼阴冷地凝视着皇上的眼睛，沉声问道。
皇上的嘴角抽搐了两下。
他转过头，瞧了一眼欧阳洺，带着不置可否的笑容轻声道：“你还想通了些什么？”
“前番欧阳洺虽然被父皇您辞去了太子之位，可是，这么久以来，这朝中对太子之位也是争论颇多。可无论如何，您都不愿意让我登上太子之位，想来，便是因为父皇您始终坚信，欧阳洺早晚有一天会回来的，不是吗？”欧阳哲的目光在皇上和欧阳洺之间来回扫动着，语气越来越冰冷。
闻言，欧阳洺不解地望向皇上。
却见皇上低着头，两只手轻轻地攒在一起。
过了许久之后，皇上才重新抬起头，呵呵一笑：“欧阳哲，你到底也是朕的儿子。这计谋与朕果真是不相上下。”
欧阳哲听闻此话，眉角挑动了两下。
他站起身，脚上的铁链发出了咣当咣当的声音。
欧阳哲往前凑了凑，无奈却无法靠近皇上半分。
“父皇，有一件事情，儿臣到现在也想不通。还请父皇为儿臣解惑。”欧阳哲见自己无法靠近皇上，耷拉着脑袋，舌头动了动，脸颊鼓动一番，沉声说道。
皇上闻言，别过头，瞧了欧阳洺一眼，沉声道：“说。”
“我也是父皇您的儿子。”欧阳哲低着头，思量许久，才慢慢地抬起头，望着皇上的眼睛，“为何这太子之位，只有欧阳洺做得，我欧阳哲就做不得？”
皇上转过头，望着欧阳洺的眼睛。
那双眼睛和沈怡简直如出一辙。
他长叹一口气，低下头，手中的念珠来回晃动了两下，接着道：“因为，他是欧阳洺，而你，是欧阳哲。”
闻言，欧阳哲的太阳穴跳动了两下。
他喉咙上下滑动着，转过头，盯着皇上。
过了好久，他才抬起头，哈哈大笑起来。
可不知为何，这笑声之中似乎总有什么不妥当。
欧阳洺听着这笑声，眉角挑动了两下，心中起了警惕之心。
许久之后，这笑声终于停止了。
欧阳哲转过头，瞧了一眼欧阳洺，冷哼两声：“欧阳洺，从前我以为只要我努力，便能和你争一个高低。可是，原来你我的差距早在出生之前就已经定好了。我欧阳哲，不过是你登上帝位的路上的一只小石子罢了。”
欧阳洺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可心中却早已经对欧阳哲起了警惕之心。
这欧阳哲如此冲动之下，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举动。
欧阳洺一边想着，一边挪动脚步，不动声色地往皇上身边而去。
皇上和欧阳哲皆没有意识到欧阳洺这等举动。
只见皇上上前一步，盯着欧阳哲的眼睛：“欧阳哲，朕这些年对你也算是疼爱。朕曾经想过，只要你能安分守己，做一个朝臣，朕百年之时，定然会将你托付给欧阳洺，无论如何，也保你一世的荣华富贵。”
“荣华富贵？”欧阳哲转过头，冷着眼角，望着皇上的眼睛，“儿臣是皇族之后，怎么能一辈子只心甘情愿做一个王爷？儿臣身上流着您的血脉。不是吗？”
皇上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背对着欧阳哲：“你当真是无可救药了。”
说完，皇上往前一步，便要离开。
见状，欧阳哲唤住皇上，沉声道：“父皇。”
皇上停住脚步，背对着欧阳哲：“怎么了？”
“父皇，儿臣做下的事情，儿臣认了。”欧阳哲低着头，一边说着，一边跪在地上。
他仰着头，望着皇上的背影：“只是，苏映锦跟着儿臣一场。如今，又怀着身孕。请父皇看在她肚子里孩子的份上，饶他们母子一命。只当是，给儿臣留下一点血脉吧。”
说着，欧阳哲将双手搭在自己的额头之前，重重地叩首。
那一叩，咚咚作响。欧阳洺甚至觉得，欧阳哲的手指会就此废掉。
皇上闻言，后背一僵。
他转过身，居高临下地望着欧阳哲：“你想要让朕怎么绕过他们母子？”
“哪怕您将他们逐出皇族，儿臣也认了。只是，请千万留住他们母子的性命。”欧阳哲抬起头，望着皇上。
他额头之上已经渗出了一丝丝鲜血，此刻鲜血正顺着他的额头，往脸颊之上滴落。
皇上心下一动。
他蹲下身子，从衣袖之中掏出一只帕子，轻轻地擦了擦欧阳哲的额头：“这话，若是你早一些告诉朕，该有多好呢？”
闻言，欧阳哲的眉角挑动，心中划过一丝不安之感。
他的手指颤抖着，抬起头，望着皇上，低声道：“父皇这话是什么意思？儿臣现在说，也不晚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