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记掌柜看着趾高气昂辞职而去的陈留,感觉莫名其妙。这人莫非发了横财不成,居然连一个半月的工钱都不结算,就那么傻里吧唧的走了?
折腾了这么久,不觉间居然已经到了黄昏时分,金色的光线,照在邱记的招牌上,闪着耀眼的金芒。也让沐浴在金色阳光下的这干人等,有总迎接灿烂光明的错觉。
岳子乔刚出来,府卫就神色警觉的凑过来,“公子别声张,我们好像被人跟踪了。”
“怎么回事?”岳子乔掩饰一下,问道。手心还微微泛起了热汗,表示有点小紧张。
“有辆二品灵应马车,一直从铁匠铺跟随至此,停着有半天了,看样子是针对少爷而来。”
岳子乔先是一惊,转即便觉得,此事透着蹊跷,这般跟踪也太业余了点。“没事!……老陈你们三人先走。等你处理完家务,就去柳叶街汇合,门脸挂了块蜗居二字的牌匾就是了。”
三人虽然想要留下帮忙,可看着岳子乔态度坚决,也不再坚持,留下两柄配了剑鞘的宝剑,便快速的离开了。
将一柄宝剑丢给伶子,另外一柄递给府卫,岳子乔不露痕迹的交流几句,只见他一路闲庭信步,到了马车前,二话没说,便登上车头踏板。
车夫急忙伸手来挡,“贵客,请止步,”
伶子早就候机抓住马缰,恶狠狠道:“止什么步,没钱给你还在怎么着,去长寿街翠艳楼。快点!”
“你在做什……”车夫要夺回马车控制权,岳子乔借机摆脱,一把撩开车帘,只见车内坐着两位年轻男子,体态娇小,脸色蜡黄,两双大得过份的眼珠,直愣愣的对望过来。
惊鸿一瞥间,印象深刻。特别是坐里边的那位,让他感觉隐隐透着一股亲昵。
岳子乔慌忙撤手,踉跄退后几步,一脚踏空摔落下来。好在已有炼气期六境修为,才落地,脚步一错,稳住了身形。
打了冷颤,表情古怪。怎么可能,一定是错觉,记忆中绝对没有龙阳之癖,对那男子的亲昵感由何而来?想到此处,又是一阵恶寒。
车内传来很中性的声音,“公子要寻车赶步,若不嫌弃,某愿送你一程。”
岳子乔向小跟班使个眼色,伶子松开手,车夫双手揉着脖子,喘着粗气,满脸的惊恐。
“公子美意,在下心领了。刚刚是误以为载客的车子,冲撞了。别见怪啊,再会,再会。”
岳子乔逃似的离开,才走几步,马车里探出一个脑袋,大声说:“公子,真的对在下没有印象了?”
“没有!”岳子乔回头看了看,“还有事,先走了。”
那人怒了,声音都变得奶声奶气,“烟雨湖畔的轻舟,鸳鸯戏水的手绢。”
扑通一声重物摔落的声响,岳子乔狼狈不堪爬起来,轻咳一声,招牌微笑又挂了上去。任何时候保持贵族的姿态,是很有必要的。
隐藏的府卫,显出行踪,关切问道:“公子,可好?”
“还行!”岳子乔挥挥手将府卫打发走,慢腾腾的向着马车走去。
那暗示的话语,就像闪电划破天际般把他的心照得亮晶晶的。他那不安的小心脏,噗通噗通地翻腾不已,七上八下的。造孽啊,前岳子乔留下的福利,到底该如何处理?打包接收,不该啊,可如果置之不理,太过绝情了。为难,哎!走一步算一步吧。
“芊芊,是你吗?”岳子乔撩开车帘,满脸堆着惊喜道。
靠外边的那位,道了万福,笑嘻嘻的退车而去。
“子乔,总算认出奴了。嘻嘻,奴家的易容术造诣怎样?”柳芊芊捉住一只手臂,顾盼生辉。只是此刻那张蜡黄的脸,让眉目传神的举措显得不伦不类。
岳子乔试着抽手,可对方抱得紧,顺势便拍了拍那对红玉笋芽般的小手,柔情道:“易容术虽高超,可无法掩盖你的俏姿,还是这般楚楚动人。对了,你什么时候回皇城的?怎么知道我的行踪呢?”
“来了有几日。”柳芊芊抿嘴轻笑。“你看奴家乔装,还不明白。”
“难道是冒充你弟弟,到岳府去过了?”岳子乔不确定的问道。
“正是如此,没想在铁匠铺那段堵路,才碰巧看到你。”
岳子乔点点头,说道:“好,明天我去寻你,今日要去办点急事,先告辞了!”
“休要骗奴家,刚刚就听你说要去什么翠艳楼,听名儿就不像高雅之所。亏得奴家望眼欲穿,原来你……早已变心。”柳芊芊勾起心中酸楚,顿时泣不成声。
“呃,你想岔了。袁首辅家的长孙袁凯公子,你可听闻过?今夜就是他约我赴会,如今已非过往,我不能爽约的。”
“袁公子又怎样,你不是身体有恙嘛,爽约也情有可原。奴家来皇城听闻一些你的闲言,紧张不已呢。”
“那些都是谣言,芊芊不必挂怀。”岳子乔苦口婆心,“家丑不外扬,哎,我觉得还是如实相告为好,如今哥哥落魄了,被家里逐出单活,世道凶险,朝不保夕,岂能再得罪权贵。所以,袁公子的邀约是必须要去的。”
“什么?”柳芊芊止住哭泣,惊诧惊呼。“你又犯了何事,这般严重?我去府上时可没听他们提起啊?”
“哎,不说也罢。反正,就是犯了大错。”岳子乔,乘机说:“明天我去府上寻你弟弟为由,到时候我们再详谈啊。”
柳芊芊低着头,害羞道:“你别去。我没回老宅,是住在外面的。”
“怎么回事呢?”
“你自己的承诺,难道不做数?半年之约早过了,奴家此行就是……反正奴家离家出走了,如今孤苦伶仃,你若不收留奴家,奴家唯有一死。”柳芊芊幽怨连连,“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岳子乔愣了半响,这才幽幽道:“怎会忘,年前,柳伯父高升,外放辽阳省为国牧守,你们走的匆忙,我都来不及筹备。如今,我成了落魄公子,岂敢高攀。以后,芊芊与子乔就兄妹相称吧。”
“奴家又不嫌弃,你且不要妄自菲薄。”柳芊芊依偎过来,呢喃道:“再说,你信手折枝,奴家已经是你的人了,且会再想其它!”
禽兽啊!岳子乔真想扇自己几耳光,那些场景被话勾起,也慢慢清晰起来。热情似火,如漆似胶,到底谁奈何谁都难分伯仲。可不管怎么样,破瓜的事实不容狡辩。
“如此情切,真让我……感动!”岳子乔感慨道:“芊妹不远千里前来投靠,本公子就算再窘迫,有我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你的。你报个住处,明日我亲自过去接你。”
算了,算了,妹子也是性情中人,照单全收,委屈自己让别人偷笑吧。岳子乔挺光棍的自我安慰。
“噗呲”一声娇笑,柳芊芊喜滋滋的,“有你这句话,奴家原谅你了。你要接奴家,怕是尚欠了些火候呢。”
“怎么讲,难道你另有隐情?”
“其实,刚刚奴家就是考验你的,恭喜你,过关了。”柳芊芊满脸的幸福感,“奴家此次回连星,是表姐所邀,家父见我对北地尚且不适应,就借机让奴家回来散散心。”
“你表姐的面子真大啊,这么说,你不是离家出走了?”
“不试你虚实,那晓得你变心与否。”
岳子乔心里暗暗叹息,其实前岳子乔早就把这茬给忘记了,那只偷腥的猫,只记得腥味忘了鱼。
“嗯,其实我想变心来着,可是最后还是被你给俘虏了。”岳子乔实话实话。
“油嘴滑舌!不理你了。”柳芊芊口是心非,抱着岳子乔的胳膊不松手,用她软磁的声音说道:“表姐准备为太皇太后大寿寻些好话本,排戏之用。就找奴家一起帮忙。听说,这回一百八十大寿,宫里准备大办,所以啊,这话本就不能马虎,表姐已经跟礼部谈妥,准备来场全国海选,而且还设置了大奖,吸引文豪骚客参与。估摸着奴家还要在皇城,呆上一段时日的。”
“太皇太后都一百八十岁了?”岳子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没有呢,还有两年。若是马上就要办大寿,那里来得及准备好话本呢。”
岳子乔转醒过来,这里是修真的世界,一百八十大寿再正常不过了。两人又聊了一些情话,倾诉了衷肠。岳子乔一直都是古君子做派,让苦受相思的少女,隔靴挠痒,差点变成怨妇。
天色渐暗时,这才依依不舍的道别而去。岳子乔望着远去的马车,有总莫名其妙的惆怅感,久久在心头缠绕。他想起了没有给名分的前世女友:也不知道,如今她过得怎么样?
十息之后,收回心绪,面对现实。
有了这横插,坐在翠艳楼里的岳子乔,依旧是谦谦君子的做派。奈何人生在世,哪有不经历逢场作戏的呢。
袁凯的老规矩就是斗花魁比试,谁输了谁买单。找一堆莺莺燕燕过来,两人蒙上眼,每人随机抓两个,给这些中奖的女子服用春药,使其情难自持,然后一场现场直播的肉搏大战,直到一方丢盔卸甲认输为止。
我的天啊,那场面不只是少儿不宜,就连成人也不宜常用的。
岳子乔是用一种抗日的视死如归,来对待这场战役的。他咬牙切齿,怒火中烧,狂风暴雨之后,很干脆的放弃了抵抗。虽然岳子乔的表现,能迷离三四个寡妇不成问题,奈何袁凯是准备了半年以上的候机报仇者,他终是笑到了最后。
袁凯胜利之后,也没有往日的喜悦,不过,他也算是知趣,只当岳子乔正逢变故,不在状态,也不奚落,好好安慰一番,见岳子乔摆脱了忧郁王子的状态,两人这才勾肩搭背的离了风月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