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大老板的好处就是闲,将人员安排了之后,顺下的就是无所事事。岳子乔挂着董事长的名头,可却没有董事长的闲暇,他就像带着一批嗷嗷待哺婴儿,刚刚安排左手边的,又得抱起右手边的,反正是没得空闲了。
他坐在房间,传媒纲要的手稿,才动笔开了头,蒲松林便登门造访打断了思绪。
“少爷,我不得不来一趟。这两日我又思考了您的著作,无意间居然被我发现一处问题。左思右想,我决定还是过来请教为好。”蒲松林知道已经被安排在家等消息,冒然造访有些唐突,可他不得不来,因为他觉得自己有了必须来一趟的理由。
岳子乔盖上手稿,道:“能看出问题,说明你也是真的用心了。说说看!”
“少爷过奖,这处问题是第三部分的筑仙章,少爷提出穿越空间隧道的假设,可是我知道皓云长老院一贯倡导道法自然,顺应天意而为之。所以,逆天而行的话,长老院定会授意太师府出来反对的,有太师府从中作梗,那事情就难办了。少爷,你也知道,他们的势力太可怕了。”
“太师府虽然势力大,可他们只管修士,不管朝政。飞仙攻略是朝政大事,他们应该不会伸手太过才对。”
“少爷有所不知,我记得国朝本纪隐晦提到,太师府是长老院在朝廷里的眼线,看着不理凡尘俗世,可他们一直都想左右国朝的动向。只是,如今长老院是皇族执掌,有所收敛而已。”
权力的游戏,在任何时间的任何角落都在发生着,蒲松林提到的问题,确实是岳子乔没有考虑到的。他认为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事儿,在很多利益团体看来,那就是异端,是需要消灭在萌芽状态的危机。
不过,目前来说,在没有更好的替代方案之前,这个漏洞就让它存在吧。岳子乔有些无奈的想道。
“你有没有好的建议?”岳子乔随口问起。
“那要看少爷的本意是为了什么了,为名,为权,还是为红颜?”蒲松林只当这飞仙攻略是一份献策而已,试探性的反问道。
为了什么?这是个好问题。岳子乔不由得陷入沉思。这份攻略的起因很单纯,就是觉得前世有很多遗憾,有了再活一次的机会,那就抓住机会弥补遗憾?可是,循着这条线再思索下去,他发现就算他弥补了所以的遗憾,可是遗憾终究存在。不同的人,不同的事,那种弥补只是自我安慰而已。
真正的原因,恐怕还是灵魂的自我救赎。而激发的原点,就来自这个被废弃的修真世界,这里没有飞升的希望,它活着,也是死了。它与他是何其的相似,他虽然借壳活着,可是他也是死了。
让一个独立人格的人跟一群鱼生活在一起,鱼的快乐和人的孤寂都是无法被理解的事。岳子乔来到这里一个多月,第一次意识到,其实自己还没有变成鱼,是蒲松林无意间的询问,才引发了他的思考,也让他明白: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他决定把自己先变成鱼,在这江湖中畅游着,何许这样的结果才是真正的救赎吧。
岳子乔突然站起来,长长吐了口气。他的脸上充满喜悦,直到此刻,他才感觉了两个灵魂真正的融汇在一起,人是鱼,而鱼也是人,再也不分彼此。
而融合的刹那,就像有束羁绊断裂,消散了一般,在他的识海之中,漆黑的空间里,突然悬浮出了一个蓝色光点,那蓝色的光点出现之后,便散发出让他颤栗的吸引力,他不由自主的用神识触碰了蓝色光点。也就在一瞬间,他脑中多了一段奇怪的法诀——空间术……
“人最难了解的还是自己啊!”岳子乔无故学会了这个目前看来怪异的术法,让他苦笑不已。他知道,这个术法应该早就存在,只是因为他带着警惕,带着人的独立人格,不愿意变成鱼,所以才直到此刻发被激发,因果因果甚是巧妙。
“老蒲,谢谢你!”岳子乔目光闪烁道。
蒲松林脸上闪过一丝疑惑,试探道:“能为少爷查漏补缺,实在是我分内的事,担不起谢谢二字呢。”
“说得好,以后跟着本公子好好干吧!”岳子乔道:“我给你准备了一个好差事,到时候你一定会喜欢的。”
蒲松林道:“哎!除了文字,其他的,我恐怕会让少爷失望的。其实,我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是半个废人。”
他并不是自谦,这些年的荒废,让他的信心跌入了低谷,今天能站在这儿心平气和的说话,除了自私的想要寻求一份依靠外,最主要的还是因为眼前人的那份平视。
每一天都活在别人误解里的人,一句话,一个举动,一份平等,他都会珍惜。他唯有开诚布公,因为他不想失去这份正视。
“先卖个关子。我相信你能行,不行也行。”岳子乔笑着说:“傲慢不是最大的原罪,自卑才是。”
两人再聊了些闲碎,岳子乔便将人逐走了。他心里想着那空间术,好奇的很,急着试验一番。
到了院子里,寻了块空旷地方,平复一下略显激动的情绪后,刚要念出口诀,身后传来岳珊儿哽咽的声音。
“少爷,你要救救我啊。我发现自己得了重病,已经无药可救了。”
好在没有念起法诀,不然,这么一惊吓之下,非得练岔气不可。岳子乔略有不满的说道:“你出来能不能有点声儿,差点被你吓死。”
见小丫鬟一副心事重重的憔悴样,岳子乔也不好再发作,问道:“脸色确实不太好,什么症状?”
岳珊儿迟疑半响,才说道:“就是心慌,头晕,睡不着,修炼也无法入定,气息紊乱。”
岳子乔正色道:“少爷确实忽略你了,你有这些症状多久了,有没有用药?”
修真世界气息紊乱,那是走火入魔的前兆,可不能忽视的。
岳珊儿低头,局促道:“就是这两天才有的,我记得很清楚,开始发病是第一批十箱子铜钱抬到我房间的那时候,病情加重是后面那八千两银子到的时候。”说完,又想了想,补充道:“少爷,这算急症吧,我好担心……”
岳子乔闻言有暴起伤人的小冲动。好在,他一直都是个冷静的人,这才堪堪能忍住。不就是见钱眼开,兴奋过头,加上失眠嘛,有必要说得那么严重吗?
鉴于小丫头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的份上,岳子乔耐着性子跟她解释了半天,从银子就是狗屁数字开始谈起,到一个财务人员的自我修养,最后引出如何自我调节的小技巧,一门子冷汗流干了,小丫头总算明白,就是见了满屋子的银子患得患失造成的。
嗯,银子就是狗屁数字,这么想着,她的压力消退,心里一舒坦,精神顿时萎靡起来,哈欠连天的回屋补觉去了。看着那娇小的背影,岳子乔莫名有些鼻子酸酸的触动:她稚嫩的肩膀,要扛起超负荷的重压,真的挺不容易的。
这么一打岔,没心思研究法术了,加上此刻,府院外边人来人往的,总是不太好。他随步出了门,到外边访寻奇人异士去了。
不过,这样大海捞针,注定是无功而返。
在岳子乔游荡的日子,书局的筹建速度奇快,一切都奔着加速度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