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里外外都是人,酒楼老板趁机叫小二赶快把客人的饭菜钱先收了,免得有人趁乱吃霸王餐。而且,老板带着几个壮汉守着大门,想进来的先交钱占位子,不然,恕不接待。岳子乔偷空看着酒楼老板忙而不乱的安排,暗暗称赞:这是位懂生活的生意人,他的精明就是生活里最真实的提炼!
林景同实在是太有个性了。神思了半响,他居然神态自然的拍了拍衣襟的飞尘,“等你身份够分量,老子才给你机会,这会儿你还欠了火候!”,然后潇洒的走到门口,拨开傻眼了的酒楼老板,就那样静悄悄的走掉了,连句狠话都没有留下。
酒楼外边丢了一地的垃圾,还有失望的观众们的唾沫星子。这场闹剧,就这么虎头蛇尾的收了场。岳子乔还好点,知道该低调,谦虚的拱拱手,打搅大伙儿用餐,算是赔罪了。
神华的几位手下,可劲的在那儿说大话,反正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那当然要好好炫耀炫耀了。而且,还理直气壮的留着酒楼,直到吃的非常的嗨皮,才摸着肚皮,兴高采烈地向宫城而去。
一路畅行,到了宫城。
福临大街的公主府邸是联排建造的,凡是婚嫁的公主按惯例都能分得一栋,当然了,皇室血脉虽然高贵,可奈何修真世界里的寿命长,播种质量虽然有所降低,奈何成活率又太高,所以,公主府总是不够用。
璐遥公主乃宁贵妃潘氏所出,而且娘舅潘家也是有实力的望族,她成亲时,轻巧的被她老娘侵占了一栋地段好的府邸。岳子乔第一回来,看到这些建造物顿时有种进了胭脂粉巷的感觉,不是说不够大气,而是大门口没有瑞兽,连门脸都没挂一幅。
实在是驸马爷们的身份太特殊,挂什么牌子都不太合适,公主的名讳要避讳,驸马爷的姓氏也不合时宜,故而才空着。
门子做了通报,姜驸马亲自来到大门迎接,给足了来访者的面子。对此岳子乔也是诧异,先不说五公主的救命之恩,单是戴罪之身也不值得如此隆重。虽然有些疑惑,但是不便多说,两人客气几句,便跨了两进门厅,到了客厅。院子外姹紫嫣红,鸟语花香,坐在厅内顿时有些清爽舒适之感。
借着对坐的机会,岳子乔仔细端详了姜驸马一番。的确,能入得公主法眼的,都是人中龙凤,不说天赋才艺,单是外貌就足以让南飞的大雁驻留,夏虫忘记欢鸣的地步。男人生成这样,可凭长相而成妖,俗称人妖。
岳子乔的心理素质好在过硬,也只有在心里感叹,神态并未有异。
上茶的是宫女装扮的两位少女,见她们进来就行礼,然后便手法繁琐的弄出一套流程,比起前世的功夫茶还要复杂几倍以上,可是却又不让等候之人有故作姿态的感觉,实在难得。
唯一可惜的是,府上后宫的老妈子和宫女太多,进进出出,人来人往的,一干规矩都是皇宫里的那一套,透着一股高贵中的疏远,让人不由得生出些许拘谨。
岳子乔带来的礼物都是精心准备的,有活灵活现的玉雕一对,品相通透色泽饱满的灵石两枚,带品阶的灵福扇两柄、鸽子蛋大的猫眼绿一对……
满桌的礼物并没有让姜琦冬多看一眼,这些身外之物于他好像是可有可无,若是他的态度冷漠些,岳子乔还能明白是嫌弃礼轻,可是他一幅热络的样子,让人真真的捉摸不透。
先道了谢,又说了些恭维他老丈人的话儿,都是面生的人,试探是必须要的,不能别人受托将你从牢里捞出来,就必须对你有好感,很多时候,帮忙的人对需要帮助的人都带着某种轻蔑。不是说他非摆出高高在上的样子,而是由内不自觉的散发出来的气息,容易让人嗅出端倪。
姜琦冬客套几句,同时也可劲的恭维了老丈人一番,他的话很露骨,让岳子乔听着都有些恶寒,都是一家人了,何必说那些夸张词汇,这些可都是外国使节才用的外交辞令呢。两人隔空拍马屁,也不期望宏道帝能听到,只是隐晦的相互摸底试探而已。
岳子乔见姜驸马的表现也明白,这是对陛下不感冒的后遗症——不自觉随时随地拍马屁症。两人又聊起了姜驸马的故乡,说到动情处,姜驸马那张人妖脸也终于有了真诚的气质显现。他是中书省孝泉府人氏,因家族推举,才得以入皇城谋求官职的机会。
皓云朝入士途径有两种,一种是大臣推荐,一种是入长老院或者太学院,由学院按表现推荐,吏部有一套录取的流程。
阴差阳错之下,姜驸马没获得官职,倒是捕获了五公主的芳心。只是做了驸马,却没有了自由,而且五公主又是有能力有势力的,他的光芒顿时被掩盖,变成黯淡无光。
岳子乔聊起他的故乡,让久离故土的游子,勾起了往昔的回忆,后面的谈话却变成了姜驸马追忆童年的堂会。聊天的时间总是过得快,就在岳子乔感觉有些交浅言深,正要寻机告辞时,自外边走进来一位青年。
看他着装,岳子乔赶紧起身,虽然不清楚来人是谁,可来人穿的是亲王的随服,这身装扮是不能让人托大的身份呢。
姜琦冬哈哈大笑,经过一番倾诉,他的精神越发有神采,貌似年轻了几岁,“英叡,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晚?棋艺三篇今日恐怕无法授说了。”
林英叡也是一副好面相,标准的富贵脸,进厅给姜琦冬行得师生之礼,“老师勿怪,响午时,皇爷爷派人来寻我进宫,问询了近日的学业,来的突然,所以来回一趟就耽搁了。……今日府上来了客人,这位先生面生的很,以前好像没有见过。”
岳子乔含笑拱拱手,“确实是第一回来,以后若是驸马爷不嫌弃,定要常常拜会才行,今日与驸马一席交谈,让我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姜琦冬寒暄几句,便给两人做了介绍。
听完介绍岳子乔才知道,来人居然是皇长孙,元基太子的大儿子林英叡,确实是意外的偶遇。岳子乔说了些话,便识趣的告辞,可是林英叡与姜琦冬却依旧热情的挽留,说是再聊聊天,特别是皇长孙态度诚恳,而且言辞里更是透着一股钦佩之情,让岳子乔摸不清头脑。他如今可是戴罪之身,做事说话都要加点小心,虽然留下来闲聊,可是该说的话就说,不该说的话,就一笑而过。
特别是林英叡居然隐晦的提到飞仙攻略,这让岳子乔不得不警惕,轻描淡写的揭过,便不再多说。又说了几句闲话,有点尬聊的气氛,岳子乔再次告辞,这回终于获得同意,他赶紧把侧外院子候着的几位手下叫上,拜别而去。
送到门口的两人站了几息,林英叡便不解的问道:“老师,你不是说此人乃是大才,可怎么感觉他谨小慎微,而且又老于世故,莫非是徒有其名?”
“他谨慎是应该的,把你扔到大牢,出来有没有他的表现,还要两说呢!”姜琦冬边说,边往回走。
林英叡赶忙跟上,“他虽然受了些委屈,可若是因此却沉沦下去,岂不是废了?而且如今他又入内务府帮忙,虽然是临时性质,可若是被那班奴才污染了,要再起来怕是难了。”
“哈哈,此事轮不到你做小辈的操心呢!人生在世,诸多变数,好坏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切记,交友重性情,而用人之道在于用其能,而非计较其德,人尽其用即可,管其他枝末细节做什么!”
“弟子记住了!”林英叡不甘心的嘟囔:“原本见过他的策论,我还以为此人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可惜,却也是凡人而已……”
姜琦冬教导道:“凡人才接地气。总在天上飘着,就是无根之木,终难成材的。”
……
返回的路上,岳子乔还在回溯刚刚言辞,他要确保没有流露出引来祸端的言辞才行,人心似海,最难揣测,别再来一回祸从口出,那就悲催了。想了半响,终于还是没有发现不妥当的地方,只是,驸马爷及林英叡的态度,却让他感觉心里没底,他可是刚刚才被这种欣赏的态度给出卖过一回的,想了想,便将心中的那份期许给深深埋藏于心底。
这次拜会没有见到五公主,也没有见到柳芊芊,听说她们都在宫里忙着催银子,内务府都是老油条,皇帝老子的口谕又总是变卦,而变卦的后果是总有人倒霉背黑锅,所以就养成了能搪塞的肯定搪塞,可以敷衍的必须敷衍的习性。
人不守住大门要钱,估计等太后过二百岁大寿的时候,答应的银子还没见影子呢。
岳子乔觉得没见到人,也没事儿,一回生二回熟,有柳芊芊这层关系在,想撇清是难了,而且也没有必要疏远,不出意外多走动是必然的。
一天的忙碌,大部分时间是浪费在赶路上。到了夜晚,安静下来,岳子乔破天荒的勤学苦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