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才刚停歇,猛烈的阳光便钻了出来,只刹那便把地上的雨水蒸发成一股湿气,湿闷而热腾的天气让人只想永远呆在舒适空调房内。
斐红双手环胸倚于窗前,看着外头源源不绝的烟雾弥漫,慢慢升腾上半空,然后被阳光穿透,削薄,再消失。一如她此刻的心境,从迷雾中渐渐清明。
昨晚季安再度提出离婚的事,她答应了,但条件是,等他的脚有所好转,她才会离开。他们两人的事,并没有给家人知道。只限两人之间,就如这间屋子里某个房间一样,是两人共同拥有的秘密,是季安唯一留给她的感动。
之前肖恩找过她了,想起他说的话,她不无心动:“斐红,我承认,刚开始是被你这个人搅动了,但现在,请你相信我,我对你不再有半分非份之想,因为,比起你的人,你的作品更让我心动。我想说的是,你过来做我的助理吧,你的作品,非常好,再呆在美迪亚,只是浪费时间,那些展会的事,谁做都是一样的,那里,并非非你不可的。你来我这里,一年才办一两次的个展,平日里只要帮我处理邀请函之类的就行,绝不会有太多的事情给你做,你可以随心所欲想去哪拍就去哪拍,还可以跟随我四处去参加展览,见识各地的风土人情,丰富你的作品内容。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肖恩还说了,他的目的是作品,因为她的作品总是能给予他制作泥塑的灵感,所以希望能跟她长期合作。肖恩的邀请,她心动了,心动了更让她下定决心,离开。
为了静下心思,好好考虑去向,这个周末,她回到这间市区的房子。在没有纷扰,没有季赐安的空间,思绪果然清明一点。
她悖离了自己的原则,从不放弃的她,这次选择了放弃。
放弃四季屋的风景,放弃……。
“铃…铃…铃”
门铃声响起,让她有点惊疑,她是甚少回这边来,有谁会这时来找她呢?
打开内门,却见他背向她靠着铁门。听见动静也不回头看一眼,透过雕花铁门的缝隙,看到他脚边扔下的几个烟头,但她却闻不到一丝烟味。这人,怕是来一阵子了。
斐红没有打开铁门,她倚在门框边上,轻轻吐一口气,抚平加速的心跳,同样地不动声色。
“前些天的主动靠近,我以为你不会再躲着我的。”
“我没有在躲着谁,只是回来想事情。”语音透着清冷,让季赐安不觉叹一口气。
“是想什么,还是要撇清什么。”
不是问句,就算是,叫她如何回答。
听不到回复,季赐安闭上眼扬头靠着铁门,倔强、活泼、戒备、可爱、认真甚至娇媚,她的各种面貌轮番上演于脑海中。但,现在,她那清冷的语音告诉他,她现在的表情绝不是那些印像中的一个。背后的这个女人,今天带了种绝然的味道。比起对他的戒备,更让他心惊。那个紧搂着他对他说着在意的小女人,仿佛昙花一现。
这几天,爷爷出院,二叔醒过来了,一家人才刚刚有点喜色,她却趁机又筑起一道心墙,待他有所觉的时候,却找不着人。
“开门!”依然背向她,带抹命令式的口吻,让她觉着冷硬。
不能开,斐红对自己说。这门不能开,一旦开启,便任他攻城略地,而她,毫无反抗之力。不能开,这里,少了一些障碍,阻止他冲动的障碍,阻止她投城的障碍。
够了,才刚进一步,马上就又退缩回去,才刚见她柔情一面,马上就又露出绝然,闹着他好玩是吧。
“嘭!”一声巨响,季赐安兀地转身,踢得很用力,响声回荡在走廊间,引起一阵回声,邻居纷纷开门探出头看向这边。
斐红抚着心口对上他阴鸷的眸,内里升腾着带火气的复杂,他动怒了。
对视一阵,斐红转开眼,伸手按下开关,马上退到厅里,窝进单人沙发,是的,她有点怕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