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书烟本就烧焦的衣服,被他扯得稀巴烂,忙说:“方枪兄,不要激动,兹事体大,从长计议。”
“计议个屁!还有什么好商量的?他下去半天又是音爆又是火海,最后还不是靠我?”
“你们谁有寻龙符?”李拾年不敢轻举妄动,眼巴巴看着山谷上群人。
众人纷纷摇头。
“你上来,交给我吧!”方枪纵身一跃,飞下山谷。
李拾年心惊肉跳的看着他降落,倒不是担心一百多米会不会摔伤,毕竟方枪也是快要凝成灵体的人,而是怕他着陆点不精准,扰乱了法阵。
果然,他并不了解花田的天宫地位,而是直接往那根最粗龙竹上跳的。
方枪像只矫健的猿猴,抓住龙竹一阵摇晃,哈哈大笑:“被我说中了吧,这就是阵眼!”
从他碰到龙竹那一刻,花田便开始折断,花瓣离开花枝,轻轻飘升,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异状。
上面的人阵阵欢呼,只是谁也不傻,一时之间还没有人莽撞的冲下来。
“你们还等什么,快下来救人!”
方枪冲大伙招手。
“方师兄,真有你的,我们快进去救人吧。”
坐享其成的功劳,谁都想捞一点,下饺子一样往山谷里跳。
李拾年一言不发,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他没想到方枪做事这么鲁莽,就算那是龙头,还要等阵眼剥离,露出生门为止,仅凭花瓣离开花朵,就断定法阵被破,未免太草率。
但是这方面他也不是专家,这么庞大的无相法阵,发生任何事都不稀奇,万一被他稀里糊涂破了呢?
这群人落入花田,一拥而上朝龙竹奔去,最前面的几人口口声声喊着:“薛师妹……”
“叶师妹……”
“白师妹……”
“我们来救你了……”
花田被踩踏得狼狈不堪,花瓣继续升空,黑暗中本不显眼,但它们极其规律的,一片一片的聚拢成三十六份,各自围绕着一棵龙竹旋转。
看到这一幕李拾年就知道完了,慌乱中扒下一个男同学的外套披上,最快速度冲向第二块田垄,不出意外的话这里会是一个避风港。
接下来的三秒钟里,李拾年看到这一生最壮观的非自然发生的自然场景,花瓣绕着龙竹急速旋转,形成三十六道龙卷风,高度一度堆叠至超越东方明珠塔。而这过程只用了三秒,极其狂暴,躁动的劲风如同利刃,刮在身上一阵刺痛。
方枪高高的挂在“塔顶”,高速旋转带来的窒息感让他直翻白眼。
那些被他鼓动下来的人,一大半都被卷入其中。
宋书烟是个老实精,看似憨厚,却一心想着退路,并不跟着大家头脑发热,一开始就悄悄尾随李拾年来到田垄,躲过了这一劫。
“师弟,怎么办?”他被四处激荡的花粉呛得咳嗽不止,弯着腰问道。
李拾年看呆了,一一打量着花柱,“太可怕了。”
宋书烟叹口气:“是啊,太可怕了。”
“我是说生门的位置太可怕,竟然藏在那里。”李拾年指着某根花柱,“宋师兄,你能送我上去吗?”
宋书烟仰起头,“你疯了吗?就算我能跳那么高,进去以后你怎么出来?”
李拾年道:“你看看这个法阵,我们根本无力招架,阵眼不可能被我们找到的,只能从里面想办法。你不送我上去,就送我回书院吧。”
宋书烟看他烧得眉毛头发都没了,又是一脸疲惫,心有不忍的说:“师弟,书院有规矩,我们只能自生自灭,到这一步你不能不管啊。”
“我自己肯定上不去,如果你也不行,我们只能袖手旁观了。”
“谁还在?这里集合!”宋书烟在凌乱的烟尘中高举手臂。
四周一溜烟跑来三名同学,有一个还是女生。
其他没有被暴风卷走的十余人,都悄悄躲了起来,假装没有听到。
宋书烟交代了实操步骤,三人井然有序排好队形,两个男生扎好马步,宋书烟拉着女生的手飞奔,最后一步凌空,踩住一个男生,他猛然向上推举,借助惯性,宋书烟将女生抛向高空。
另一边,李拾年用同样的方法被另一个男生推向天,女生在半空接住他,脚上头下,用梯云纵把他踹向更高的天空。
这是最疯狂的借力,周围都是龙卷风,稍有不慎就会被气旋卷走。
所有人的位置都是宋书烟精准计算过的,分毫不差的将李拾年送入那扇生门。
生门当然不是因为阵法被破才显露出来,所以它不是逃生通道,这一点李拾年不抱任何侥幸,大无相法阵本来就千变万化,所以当他转头看到身后空无一物,内心并没有丝毫失落。
眼前白茫茫的,竟是个洁白无瑕的世界,不刺眼、不炫目,但是除了白什么也看不到。
极致的白比黑暗更恐怖,黑暗让人警惕,白却让人孤独。
所幸这白就像浓雾,越往前走越淡,然后他看到一座雪山,山下湖畔坐着一群人,除了妖妖他都不认识,但也都见过,薛冰琴、叶孟玉、白玫,魂灵天赋前三甲都在这里。
他知道那座山是假的,湖也是假的,这是无相法阵高明的幻境,呈现的是最高意志力的人的幻觉。
最高意志不代表最高修为,但在这个小世界里,最高意志和最高修为显然是一个人,听说薛冰琴的家乡就是这样一座雪山。
她也是第一个发现这个世界多了一个他的人,那双澄净的眼睛静静的看着他,竟是不悲不喜。
除了她,其他人都被这幻觉折磨得有些疲惫。
妖妖难以置信的站起来,“你怎么来了?你的头发……”
“法学院新生只有我和小三懂无相法阵,老师选择了我。”李拾年看到她脸上凝固的血迹,肩头的伤口血还在流。
他瞬间变得冷酷,如果这群人有妖妖的敌人,他的立场将会十分鲜明。
“你干吗这么看我们?不光她,为了杀死那头妖兽,我们都受了伤。”冲天马尾辫的叶孟玉扁着嘴,跑过去瞪着高她两头的李拾年。
李拾年对她,对他们所有人当然没有任何敌意,和气的笑道:“有没有人知道这里纵深?”
“你还没说你是谁呢?”
叶孟玉不满的斜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