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么希望我原谅你？”
“当然，我们是朋友嘛。”梅钦讲违心话，脸不红心不跳，俨然一副老司机模样。
顾些没回怼，似是默认了对方口中所谓的朋友关系。
盯着吞完药，梅钦又把药膏递给他，逗趣似的没等人伸手接又缩了回来，自顾自拧开管盖取了棉签起身走到顾些身旁。
心想，饭都做了，也不差涂个药，诚意到位，服务做全。
如此近距离观察伤势，梅钦一阵后怕，心想这要是牙碎了，得赔多少钱，以顾些尿性，必然一毛都不会少要她的。
“那一拳，真不是故意的，”梅钦一边上药，一边声若蚊蝇道“以前有段时间，我经常情绪失控，医生也诊不出个所以然，不过近几年好多了，谁知道又。”梅钦有些说不下去，眉宇间挂着似有若无的淡淡笑意，像清晨远山上笼着一层薄雾，看不真切内里。
她低低的嗓音，声带较一般女生稍显宽长些，纯净不足醇厚有余。但如果你仔细往性别方面辨听，又会发现，较之男声太过清澈了些。
顾些垂着眼帘，打这视角，这距离，即便没戴眼镜儿，梅钦蒲扇似的浓长睫毛每一颤动都带着自身特有音符牵动他心跳频率，面傅粉，唇抹朱，心底一丝异样波澜令他忙不迭移开视线。
寥寥几语之下是太多不愿提及的过往，顾些想到昨晚梅钦那明显不正常的状态反应，不禁气消大半“是我不对在先，不曾经历你的人生，自是没资格评你的路，每个人都不一样。”
梅钦愕然，抹药的动作顿住，缓缓抬头，抿唇一笑，顾些身上刚洗完澡沐浴露的味道完全包裹着她，一句话气场瞬间实化，圣光倒映眼中，明眸皎洁如月。
做好人之所难，是因为你必须经历九九八十一难，一直一直好下去，中间不能有差池，否则前功尽弃。而坏人就简单多了，只要放下屠刀就能成佛。
此刻梅钦心中那个放下屠刀的佛就在眼前，跟鼎盛的合作算是保住了，简直不敢相信曾为一反光镜就能较真到进派出所的人，此刻不但大度原谅自己而且还主动认错。
真是早餐没白做，药膏没白抹，激动得语无伦次“我，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顾些：“······”
于是，在顾些不断放大的瞳中梅钦坦荡荡一个熊抱贴了上去。
女孩子身体特有的柔软触感，温暖体温充盈顾些整片胸膛，即便隔着衣料都令他一阵疙瘩，肌肉僵成了块门板。
这个熊抱，味道像极了桌上那杯奶茶，虽然喝着不放心，但味道美极了。
顾些不仅思想，并身体都一同跟着起了反应，连忙摁住梅钦双肩将她推离自己一段距离。
梅钦：“·····”果然有洁癖。
一大早品尝情欲难耐的痛苦，顾些整个人感觉糟透了，他对自己不但不讨厌梅钦反而屡屡被她勾起欲望这件事儿，感觉糟透了。
不合常理，有些事儿不能出口，即便自己偷偷心里说也不行，因为容易一发不可收拾。
顾些觉得自己需要时间，需要实验，同时也需要心理准备。毕竟万一，出柜可不是件小事儿，在那个大众辉腾正新鲜没停产的年代，这事儿搁普罗大众眼中，不是秘密，而是难以启齿的病，是要被隔离起来的污染源，可畏不过人言。
但他又是个不会放任情感逃避不理的人，所以需要寻一个答案。
之后便发生了一件，对顾妈妈而言相当于迎来自己人生第二春的事情。
“我不要学历，不看背景，就要漂亮，”顾些在电话那头反复强调“性格嘛，最好有暴力倾向。”
顾母：“······”手机一个没拿稳，差点滑地上。
顾父：“······”一声冷哼，坐对面沙发看报纸去了。
顾母捂住电话小声道：“好歹他愿意相亲，已经非常不容易了，你别打击。”
“我看他是脑袋被门夹了。”
顾母一记眼刀，顾父立马不吱声了，乖乖低头看报。
“儿子，那你，喜欢长发还是短发的姑娘啊。”顾妈妈语气八百年难一次的温柔，打算这回一定要把功课做全，争取一次到位。
顾些愣了愣，随即道“短发可以有，最好一米七以上那种。”
顾母：“······”忍不住挠头，心想怪不得之前托人介绍的都不喜欢，一米七以上，短发，有暴力倾向，这要求很可以啊。
几天后，敢情顾母是特地搁下手头所有事儿，专攻一件来，所以效率神速。
顾些穿得人模狗样，文质彬彬坐在女生对面，眼镜框沿遮住他眸底略略泛起的乏意。
这已经是第八个了，顾些甚至一度打算放弃，姑娘个个美如花，奈何他发现自己果然只对梅钦那棵野草感兴趣。
今天这个是至今为止头发最短个头最高的。
顾些苦笑，嘲自己二，哪家姑娘个个都剃男人头，动不动净身高就超一米七。亦或者，就算这两个外在标准都符合，自己就真的会喜欢吗，答案其实他自己知道。
一顿饭结束，顾些出了门就把人姑娘长相给忘得一干二净，女生大概是看出他心不在焉，礼貌地婉拒车送，得体退出。
晚风拂面，吹得人昏昏欲睡，顾些降下车窗，默默点了支烟，他平时很少抽烟，但今晚，却特别想来上一根。
他在烟雾袅袅中，将心中所想呈现眼前，梅钦的脸，欢喜，伤心，愤怒，桀骛，每一个表情顾些都记忆尤深，想忘忘不掉。究竟那棵杂草身上什么东西这么吸引自己。
美貌？显然不至于。
这些天顾些查了很多资料，发现性取向问题多半天生所致，后天改变除非大环境长期“熏陶”，而自己，明明大学期间还有过女朋友的人，怎地突然就对一个男人起了欲念，这太不可思议。
顾些捻灭烟头，用一根烟的时间思考了完毕，决定还是从梅钦身上找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