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刚才出去的那丫头小命不保!”
屋外的笛佑默默揉了一下脸,继续偷听下去。
申屠彦本来半卧于床榻,一听江琉此言,脸色突然就涨得通红,站起来指住她:“你卑鄙!”看他样子,恨不能当场把江琉打一顿。
可惜他大病初愈,浑身的力气早卸了大半,能稳稳站住已算不错,哪还有本事去对付江琉。他趔趄两步,扶住一张桌子刚张了张嘴,却发现良好的涵养让他骂不出什么脏话来,只得不断说一些“蛇蝎心肠”、“卑鄙无耻”,江琉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耐心等着去密室的方法。
申屠彦词穷之时,江琉作势要把笛佑唤进屋里来,申屠彦抬起一只手:“你莫动她,我说就是。”
反正在丰城钱庄眼里,自己已经死了,死人是说不出什么话的。
云巡,我欠你的,早已经用这十年还清了。从此刻开始,我要为自己活上一回。
江琉拿了申屠彦的答复,心满意足地从屋里走了出来,留表兄一人盘问申屠彦。手一扬,写着方法的纸即刻被屋顶上的孟允摘走。笛佑小跑着过来,将她拽去一边:“公主,我该怎么跟他解释啊?”
江琉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样子:“不急,你先去照顾他,等你俩混熟了,我这边事儿也就了了,到时候再跟他坦白就是。”
“可公主也需要我照顾……”笛佑有些犹豫。
“我这边没事,”江琉拍着笛佑的手,“他眼里对你的关心骗不了人。”但为何申屠彦如此在意笛佑,是否有所图谋,还有待考量。
良久,笛佑进到屋里将李擎松替出来,李擎松冲江琉扬扬手中的一叠供词:“除了云巡的事,他都说了。”
却说孟允拿到申屠彦供出的法子,立即跳出将军府外,趁着白日大街上小摊云集热闹,大摇大摆往他从前藏钱的废屋而去。到了地方,他带上那一身丰城钱庄的伙计服,从小道靠近丰城钱庄后院。
找了个地方换好衣服,孟允先是在高处观望了几下,随即窜入院中,快步上了二楼。有几个伙计正在院中休息,见有道身影一闪而逝,见怪不怪瞄了一眼,却只能瞧见个背影,装束与他们相差无二,就将头扭了回来,继续小憩。
二楼是罗老虎的地盘,去往三楼的楼梯在另外一侧。孟允竖耳听听,发现今天总共有两波客人,罗老虎正跟其中一波谈价钱,背对着房门。他见旁边桌上有个茶壶,就提起来向那侧楼梯走。罗老虎发觉背后有人不急不缓地经过,回头只看见一个伙计的半拉身子和他手里的青玉壶。不多时旁边的屏风传来添茶和道谢的声音,罗老虎就没多想,继续和面前的客人讲价。
上了三楼,孟允避过一些罗老虎亲信的屋子,先到胡杨的房间看了看,见他不在,就纵身窜入他平时住的那个屋子。
组织的规矩十分严酷,若级别高,就可以拥有自己的房间;若杀的人少,就只能几十个人挤在一间屋子里,不仅晚上要出任务,白天还得去打杂工,十分不易。
孟允进了大屋,将房门一掩,屋内本来嘈杂的声音突然低下,四面八方都有目光射来聚集在孟允背上。
那个当初出言反击罗老虎的少年最先开口:“允哥?”
孟允回过头来,环视这几十个男子。他们有重伤未愈的,有神色疲惫的,最大顶多二十来岁,最小的只有十三岁,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缕同样的沧桑。
见真是孟允,屋里瞬间沸腾起来,那少年扑到孟允身上喜极而泣:“允哥,原来你还活着!”
他抹了一把眼泪:“当初你被恶公主带走,听说没过几天就被抬到郊外烧了,骨灰还被撒在河里,你,你怎么……”
“……”这是江琉的主意。孟允有时很是佩服江琉,为了目的甚至能如此抹黑自己,帮笛佑时是,帮他时也是。
言归正传,孟允一抚少年的脑袋,抬眸向满屋子人望去:“我今日来,是有件事情告知诸位。”
他深吸一口气,说出很长的一句话:“我以假死,判出组织,不日新主将带我把丰城连根拔起,赶出云泽国土。”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这样的事,也许每个人心里都曾想过,但从没认为它会成为现实。
“我八岁入丰城,如今已过十年。十年来,每每想起当初家破人亡,寝食难安。相信诸位也与我是相同感受。”少年的嗓音向来沙哑,因此不喜多话,如今他向满屋子人低下头去,出声恳求,“我想请求诸位,助我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