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有一段时间各大学校都传出了结核病,虽然我们学校目前还没有发现这类疾病但为了以防万一校方还是要求我们全体师生一起去医院进行全面检查,最终结核病没有检查出来反倒有一位同学被查出了肺癌,我们听到这个消息时据说那位同学已经被送往北京接受治疗了。过了一个多月结核事件也渐渐的平息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大家几乎都忘却了结核的事。
周六的下午我忽然肚子痛,感觉像是吃坏了什么东西,我就近找了一个小诊所开了几副镇痛药,回到家里我把药吃下去没多久就吐了。记得以前感冒之后只要吐出来就会舒服很多,我想晚上总算可以睡个安慰觉了,到了凌晨两点左右我被一阵疼痛唤醒,我的肚子好像挨了别人的拳头整个一块部位都疼的非常厉害而且他不是一阵一阵的而是一直持续的。在古代有一种刑法叫做凌迟,即是用刀一点一点的去割囚犯的肉,民间通俗的说法叫千刀万剐而我一直持续的这种疼痛就好像刀一直没有割下去而是在来回摩擦中,我相信这种感觉已经远远胜过了凌迟之刑。以前肚子疼只要喝点热开水或者将身子蜷缩起来就能得到片刻的舒缓,我将这些方法全都试了一遍但这些方法并没有对我的疼痛起到丝毫的缓解作用,我就这样躺在床上与疼痛对抗了两个小时,到了四点钟的时候之前的那种剧烈疼痛居然完全消失了,可以说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而且还不留痕迹。早上的那种情况这一天都没有再复发,我疼痛之际时所产生的看医生的想法也就此打消了。
第二天凌晨,在同样的时间我再次因为剧烈的疼痛而从睡梦中惊醒,我将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都花在了对抗痛觉上,但这一切都是徒劳,我的疼痛没有因为我的某一做法而消减厘毫。没过多久我的后背全都被汗浸湿了就连床单上也留下了一层汗水浸湿的印迹。今天是周一,这会儿寝室里的其他人睡得正香,有打呼噜的有说梦话的,我从没有如此的羡慕他们可以睡个安稳觉,到了四点钟左右这种感觉又消失了,这就好像是定时炸弹被人设置好了时间,每天凌晨两点准时引爆到了四点钟的时候爆破结束。我虽然摸清了这个规律但却不知道这颗炸弹是被人设置了多长的循环时间,三天,一周,还是一个月?我开始惧怕明天凌晨两点的到来,我打定心思必须去好好检查一下,这天上午我趁着课间操的时间去了学校医务室,校医似乎是我们学校的重量级问诊嘉宾,如果去太早了或是太晚了她都不在,双休日也不在,既没有护士也没有助理,全校师生的健康权系于她一人身上。医务室的这位医生单从外貌来看已经当得起阿姨这两个字了,她戴着眼镜染了一头棕色头发,身上的一袭白大褂完全衬托出了她的专业程度。有道是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那么反过来她既然担得起全校师生身体健康的这个责任重担想来能力自然也就差不了。
医生见到我便问:“你哪里不舒服?”
“我肚子疼。”
“疼多久了,什么时候开始疼的?”
“有两天了,昨天早上开始疼的。”
“我看你一白二胖的能有什么病?八成只是吃坏肚子了,我先给你开几副镇痛药你吃了以后看看效果再说。”医生一面说着一面已经开始替我打包那些药片。
“我之前在别的地方看病的时候他们已经给我开过几副镇痛药了但是后来还是疼,好像没什么用”我略微犹豫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要不你还是替我好好检查一下吧。”
“你不是已经说了是肚子痛吗,”医生反问我一句,然后又继续说道:“我开的药和别人开的不一样你先吃几副看一下效果再说。”
医生说这些话时甚至都没有抬头看我,转眼间被打包好的几服药已经扔到了桌前。医生说:“一共十二块。”
我付过钱后小心翼翼拿起打包那几副药的塑料袋,说实在的我有些不敢相信,我不是不相信这包药可以治好我的病而是不敢相信治好我这怪病居然只需要十二元。在古时候的中医治病离不开四个字,即望、闻、问、切,此四者合称为四诊,据我观察刚才的医生只用了望和问就给我开出了这几剂药,仔细想想我自己也觉得这样就能把我的病治好挺悬的,不过看校医刚才的打扮她应该是学西医的况且古代大多数都是男大夫要是被这么一位女大夫开出一剂药我反倒是不敢吃了。
回到教室后我谨遵医嘱,坚持每次饭后服用,到了晚上就寝时我几乎是以自我催眠的方式告诉自己病已经好了不会再疼了,就这样我躺在床上快十二点的时候才睡着。凌晨两点的时候我又醒了,不过这次不是被疼痛唤醒的而是经历过了前两次之后被强制设定了生物钟。我感觉肚子里还是有些隐隐作痛但这点微弱的痛楚是完全不能和先前的那种剧烈疼痛进行比较的,我想我总算是解脱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后背依旧会往外冒汗,我为了给自己降温便将被子掀开让自己的身体裸露在外面,片刻之后我感到了丝丝凉意又连忙把身子缩回被窝里。我没有想到原来我得到的只是片刻安宁,快三点钟的时候那种熟悉的疼痛感又开始侵扰我的身体,这次比以往来的更加猛烈。我之前吃镇痛药就好像是闹一场革命,怎奈最后革命的不彻底给了敌人喘息的机会,现在对方反扑回来并且还从之前的奴役转变为了屠杀。我从凌晨三点到早上六点敲响起床铃的这段时间没有再睡下去。肚子一直在疼我明知道该起床了却迟迟没有心力去叠被和完成一整套洗漱工序。
“诶,小白还在,那应该还早我再眯一会。”
模糊间我听到了潘子的声音。他之所以会得出时间还早这一结论其实原因在我,平日里我是寝室里最早起床的上课也从没有迟到过,久而久之就给寝室里其他几位室友营造了一种心理,只要我还在寝室上课铃就不会敲响大家也都自然不会迟到。
我处在疼痛中已经完全失去了时间概念,不知过了多久寝室里忽然响起一个无比尖锐的声音,这声音也成功的惊醒了室内所有人的美梦。
“要上课了,还不快起来。”
我没有分辨出这是谁的声音只知道之后又是一片忙碌的声音,抢洗手间的抢水龙头的,抱怨谁挤错了药膏的,一切杂七杂八的声音灌入我的脑海使我不得安宁。
潘子一边刷着牙一边跑到我的床头摇晃我的身体,嘴里还一直支支吾吾的但我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小白你今天怎么睡过头了?快起来洗漱马上就要上课了。”
这时我感觉这句话似乎是从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那声音就像我的身体一样软绵绵的对我起床起不到丝毫的助推作用。因为我是在上铺,潘子的个子不高看不见我的脸又加之我没有对他做出任何回应他就以为我还在睡梦中,所以他任就一边刷牙一边摇晃我的身体。我侧着身子斜对着潘子好让他看见我的脸,我对潘子说道:“我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麻烦你去替我跟老师请个假。”
听到我说了这句话潘子才停止了摇晃,嘴里不知道支支吾吾的说些什么就离开了。
没过多久寝室里也彻底安静了,我一直保持着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宿舍管理员扯着嗓子向空荡荡的楼道喊了一声“锁门了,还有没有人在寝室。”
我并没有对此做出任何回应,我躺在床上静静的听着铁链在门栅间摩擦的声音,那声音极其刺耳完全可以说是一种噪音,到最后又随着一个“咔”的清脆声响发出他就又好像乐章里的最后一个音符为先前的美妙旋律添上了一个句号。我想再多休息一会可无论怎么样都睡不着干脆就坐起来,看看墙上的挂钟现在已经六点四十了,我嘴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只觉后背一阵发凉反手摸上去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了就连额头都是大颗大颗的汗珠,我知道这下就算是不想去医院都不行了赶忙起身换了一套衣服下床洗漱,这时我忽然发现原来晚起也有晚起的好处最起码洗漱的时候没有人跟我抢水龙头了。
我拧开水阀那水龙头就好像患了感冒一样接连打了几个喷嚏才被疏通,我用手捧起一捧水拍在脸上一阵冰凉刺激着我的面部神经使我清醒过来。正洗漱之际耳边又传来了一阵敲击声,好像是谁在敲寝室外的大铁门之后又传来了宿舍管理员的声音,“你敲什么敲,还不赶快回去上课。”
“阿姨我要回寝室……”
“不行,学校有规定,这个时候不允许开放寝室。”
“可是我有急事。”
“不行,规定就是规定……”
外面对话的声音渐渐变小,到最后我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我走到老何的铺位上坐下开始思考一个问题,学校有规定现在不允许开寝室大门,外面的同学进不来里面的同学还出的去吗?
不等我想出答案我所在的214号寝室门就被人从外部推开,迈步走进来的是宿舍管理员,她环顾一遍四周见我正坐在床上便毫不犹豫的一把将我拉起,说道:“病了就赶紧去看医生要是在寝室里出了什么事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宿舍管理员说话的同时还不停的将我的身体往外推,走到寝室大门口时老何正站在那里,宿舍管理员又一把将我推出寝室的界线外,说道:“你快把他带去看医生,你看见了他从寝室里出来人还是好好的,之后要是有什么问题可就不关我的事。”
“怎么了?”我问老何。
“快走快走。”
还没等老何回答管理员又是一阵催促,说完她又重新将寝室大门锁上不过这次她还顺便把自己给反锁在这栋宿舍楼里。老何扶着我往外走我问他到底怎么了,他解释着说道:“听说你病了,老师让我带你去看医生。”
“那宿舍管理员又是怎么了,感觉像是想撵我走。”
“不是学校规定不让进吗,我一时着急拖久了怕出什么事就告诉她你有生命危险。”
“啊?”如果换做是别人我一定会觉得他是在搞笑但是这话从老何嘴里说出来就让我觉得既是在意料之中又是在预料之外。
老何问道:“大兄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感觉比刚才要好些。”
“你还没吃饭吧。”
“嗯,我刚起床。”
“那咱们先去食堂吃点东西。”
“不用了,我不太想吃东西而且我现在也不饿。”
“那可不行,人是铁饭是钢,必须得吃,省得待会饿得慌。”
听到老何把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这句话拆开来说我就感觉趣味十足,一时就忍不住笑了,不过老何说这番话的时候却是一副很认真的样子让人看了他的表情以后又不好意思发笑。关于去食堂吃饭的事我终究还是拗不过老何只能妥协了。
我们走到食堂后就看见几位阿姨正在打扫卫生,各种包子豆浆被她们风卷残云般的丢到小推车上的塑料桶里,事实上无论是早、中、晚餐都会被她们丢进那支桶里届时从里面散发出来的味道倒真可以说是五味杂陈了。老何跑到售饭窗口探了探脑袋,里面有几位阿姨正在吃早饭,老何想买包子或烧饼无奈这两样东西销量太好已经卖光了,最后他只买到了几个馒头,他回来后也毫不客气的将一个馒头塞到我手里,握着馒头我几乎感受不到他的温度吃到嘴里也是温温凉凉的,更关键的是这些馒头的底部都是稀的我估计是出炉时被蒸汽水打湿的,拿在手里是稀糊糊的吃进嘴里也全然尝不出什么味道,如果不告诉我这是馒头是可以吃的东西我的第一反应可能会因为犯恶心而一口吐出来。
吃下第一个馒头后我已经不愿再去吃第二个了但老何却坚持劝我再吃一个,吃了第二个以后我是真的对馒头提不起半点兴致了但老何又劝我再吃一个,且不说自己是否经历过长这么大我只见过别人劝酒的劝别人吃馒头我却是生平第一次遇见。第三个馒头我只吃了一半,剩下一半我打算扔了却被老何夺过去,他冲着馒头狠狠的咬上一口,对我说道:“你看你,还这么浪费粮食,你就应该多吃点,吃的多了饭量也就大了,饭量大了身体才会结实,你看看我一年到底也没得过几次病,你就是太挑食了身子虚的很所以才会生病。”面对老何的一番观点我笑着点点头表示赞同,其实我只是听过病从口入,不过我并没有因此就行反驳,我知道老何也是一片好心。
吃过早饭之后老何又扶着我走出校园,其实我还没有到病痛的丧失走路能力的这种程度但他却一直坚持,走出学校后我们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我觉得稍微找一个大一点的医疗机构就行了老何却坚持要司机把我们送到市人民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