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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幕

27

这天晚上我和父亲住在旅馆,我从未想到有一天在这座熟悉的城市里我们竟然会成为旅行者。大家都知道结核是一种传染性疾病,父亲有意无意的避开了与所有亲戚的往来,至于其中的原由虽然父亲从未说起过但我都明白。

住院部大概是考虑到病人需要在安静的环境下养病的这一重要因素便特意选址在一处偏僻的地方,我和父亲由旅馆出发乘坐公交,公交车每到一站都会有一批乘客下车到最后整辆车都被我和父亲包下了,我疑心是不是搭错了车父亲借着公交在站口停车的空隙粗略的看了一眼站牌,对我说道:“好像是对的,再坐几个站看看。”

过了将近半个钟头公交车到站了,我和父亲是在终点站下的车。下车后经司机师傅指点我们沿着马路一直向前直走,约莫过了十分钟我们才看到住院部的身影,从远处望去几栋最高不过三层楼的建筑散乱的矗立在高低不一的一片空地上,粉刷的白墙挺过多年来无数雨水的冲击后已经有大块的脱落和龟裂,有的地方甚至有一道道黑印在墙壁上漫无目的的延伸着。走到住院部的侧门我们闻到了一股臭味,那是一种久违了在乡下才能闻到的牲畜排泄物的气味,走至近前果不其然有几个人正拿着水管冲洗一辆沾满牲畜排泄物的大卡车,父亲将我向旁边推了推以免被溅起的水渍沾到。再往前走几步就是停车场了,虽然地上并没有画车位但这里毕竟远离城区车主不用担心拖车和罚单只要哪里够宽敞就往哪里停,在这个车堆里有几辆车已经布上了一层灰有些车甚至已经缺少了零件,轮胎或是挡风玻璃,我不知道车子是损坏后才拖到这里还是车主停在这里之后才被损坏的。在停车场旁边堆放着几支蓝漆的铁桶,这些桶已经深陷在一丛不知名的绿色植物中至于桶内装着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又向前走了一段我们才发现了住院部的正大门,大门对面就是主楼,这主楼其实是我默认的,这里的建筑都标记着一些A、B、C之类的字母,哪里是病房哪里是食堂我们根本分不清楚,因为大门正对面的建筑标记着A1所以我猜测这就是主楼,进到主楼后我才发现里面的空间其实很大,靠近门口的位置左右两边各堆放着几支密封的大木箱,横竖交叉排列的木条上钉满了钉子看到以后让人猜疑里面是否装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门口对过去就是玻璃和矮墙的结合体,下围是大概半个成年人高的贴着白色瓷砖的矮墙矮墙以上就是一层厚厚的玻璃墙,透过玻璃看过去,桌子上的电脑是开着的耳边还能断断续续的听到电视剧里人物对话的声音但是却没有人,父亲朝里面喊了几声却没有得到回应。

“怎么连个人都没有,”父亲转身对我说道:“算了,我们再到其他地方去看看。”

我和父亲沿着通道向前走,出了主楼又是一座不知名的建筑,整个建筑给人的感觉都是空荡荡的好像什么动物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一般,而这副骨头架子又都是由阳台连接的看上去四通八达。父亲找到楼梯上到二楼,走到楼梯与阳台的连接处我们就被一道上了锁的铁栅门当在外面。

“这里就像个精神病院一样。”

父亲站到楼梯拐角处向外望去,院子里已经长满了过人头顶的杂草,这里看上去已经荒废了很久如果要反映时代变迁或是拍摄惊悚类的影视作品这里无疑是个很好的素材。

几经周折我们才找到了真正的住院部,护士和医生都在二楼,我和父亲赶到时他们正在开会,我们又在走廊等了将近半小时他们才散会。我的主治医生刚从会议室里出来就看见我和父亲这令他感到很意外。

医生说道:“你们这么早就来了。”

父亲回复:“没有,我们也就刚来一会。”

关于父亲的这句话我觉得应该解释一下,我们是刚到这个地方一会,至于其他地方已经转悠了大半天了。

“那好,”医生说道,“那你们就跟我去办理住院手续。”

医生将我们带到护士站,护士给我抽了血量了身高测了体重总之对我的各项指标都做了记录,完成了记录以后护士又给我发了两个盆一条毛巾用于日常洗漱,接着又把我领到病房布置床位,一切准备工作结束以后护士又开始给我介绍医院里的规矩:“早餐是六点到六点半,中餐是十一点半到下午一点,晚餐是五点到六点。”

“食堂在哪儿?”

“出了病房直走然后右转,食堂是挨着操场的。”

“操场?这里还要做早操吗?”

“不是,操场是用来给病人自由锻炼的,跑步打羽毛球乒乓球或者篮球都可以,当然,打球的器具你们需要自己准备。”

“嗯,知道了。”

我平日里是不爱运动的至于器具自备这一条对我来说没有多大影响,我甚至还觉得这是与我无关的事。

“对了,”护士补充道:“病人住院期间不得擅自出院否则院外发生的一切事故由病人自己负责。”

听完了医院里的条条款款后我觉得这和待在监狱里没什么两样了,至于这里的环境,安静倒是安静却未必适合养病,用父亲的说法这里就像是一个精神病院,里面住着的虽然不是疯子但却极大的符合了疯子的气质。

眼下我最想知道的就是我会在这“精神病院”待多久,我问护士:“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你刚入院就想出院?你的主治医生没告诉你吗,听医生的,他说你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就什么时候出院。”

护士说完就转身走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忽然又回过头来,说道:“我们马上会为你安排输液你就待在病房里不要到处走动。”

我点点头很自觉的坐回到病床上,房间里一共有三架病床也就是说除我之外还有两位病友,他们都正躺在病床上输液见到我这个生面孔后室内显得异常安静。

“快躺下。”

父亲将我扶下照着其他两位病友的姿势躺着,然后就是静候输液。片刻后父亲的手机铃声响起了,父亲接过电话以后对我说道:“你躺在这里等着输液,你妈快到了,我去接她,这个地方不好找。”

我点头说好,父亲接受到我发出的讯息就离开了病房。我的床位是11号在房间里最右边靠近阳台的位置,中间是10号最左边是9号。10号床的病人是一个年龄和我相仿的年轻小伙,我注意到他正看着我好像是想在我身上找到什么东西似的,他戴着一个医用口罩满脸苍白头发上泛着一层油光唯有一双眼睛湿漉漉的显得他还有些生气,他盯着我的样子让我感到有些害怕我便特意回避他的目光,过了五分钟左右等我再看他的时候他已经闭上眼睛仿佛进入了睡眠。我待在病床上无事可做只能静静的望着天花板发呆,慢慢的我忘却了时间在无限的沉寂中我听到了父母对话的声音,接着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走进来的是我的父母。

“还没有输液?”父亲问。

“嗯,还没有。”

“那就再等一会儿。”母亲说到。

父亲对此有些不耐烦了,说道:“这医院效率也太慢了,早知道还不如到我们老家的人民医院去,这里环境又差。”

母亲说道:“现在才说这些早干嘛去了,这里毕竟是市级医院论专业度总不会逊色我们老家的医院吧,再说了,就算在我们老家那边还不一样是打针吃药。”

从这番对话中两人的性格显而易见,母亲总是对万事万物有着一定的包容性这其中也涵有对父亲的包容。我的外祖母也因此总是对母亲的这一性格赞口不绝常常会说:我家老幺就是有思想,凡事看得开些,毕竟人活一世不如意的事多着哩。

父母亲还在各自争辩之际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护士,护士夺步走过来吊药水、扎针等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看上去十分老练。护士看着药水被疏通送进我的体内后对我说道:“11号你后面还有几组药,如果药水快完了又没有人来给你及时换药的话你就按这个按钮呼叫。”

护士说话时指着吊在我床头的那个按钮,我朝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眼确认那个按钮的存在,在此期间我并未想到要说些什么回复她的话。

护士对我的失礼有些不满,加重语气追问一句:“明白了吗?”

我被护士严厉的语气吓了一跳连忙点头回答:“明白了,明白了。”

护士转身对我父母说道:“你们是病人亲属吗,麻烦你们到药房替病人领药。”

护士的话就像是命令,话一说出口父亲就领命跟着去了药房,他回来的时候也没有令我们失望带回了一大包药,与往日医生精心打包的几副药不同这次父亲带回的药全是论盒和论瓶的,别说吃药光是看到这些药就足以令人汗颜了。

父亲把药放到我床头的抽屉里就说他要走了,其实他早就和我母亲商量好了,母亲来这里就是为了顶他的岗,现在家里的开支全系于他一个人身上我知道这对父亲来说是有压力的。

父亲走后我和母亲就忙中出乱了,我输了近半个小时的液发现药水快没了就照护士说的按铃,我按了好几遍就听见铃声响但却没有人应答。如此我只好麻烦母亲跑到二楼去找护士,母亲跑了好几个来回就是没找到护士,母亲对这里不太熟悉说实话她去的到底是不是我所说的地方我都不敢确定,后来还是病友传授我经验让我先把控制滴速的开关直接关了以免血液流出来。关掉开关以后我直接放弃按铃了心里全是一些指责护士的想法,说她们玩忽职守,不务正业,恰当的和不恰当的词我全都用上,等我将她们丑化到极致后忽然反应过来我这么说她们还想她们过来给我加药不就也成了痴人说梦了吗?想到让她们给我加药只能看她们心情了我又立马打消了之前的那些丑化她们的不好的念头,我想着只能跟她们化敌为友便又改口念叨着希望她们大人不记小人过。

我心里的看法一改变护士还真就来了,护士推着小推车三步并作两走到我的床头为我换药水,换完了以后她又细细打量了9号和10号床的药水需不需要更换才离开。

母亲说道:“她们应该挺忙的。”

我问母亲:“你怎么知道?”

母亲说道:“看都看得出来,刚才那个护士可一点也不像个会怠慢工作的人。”

我知道母亲有自己的看法后也不再和她讨论这个问题,我静静的躺在床上输了四个多小时的吊水,在这个过程也难免会想去洗手间,这家医院唯一人性的设计大概就是在每一个病房里都修建了一个洗手间。去洗手间时其实很不方便,我需要将自己的吊水也一起带上而且输液的手要尽量放低举吊水的手要尽量抬高,这样才能避免血液流出来。进到洗手间后我又得考虑应该把药水瓶安置在哪里,幸好在这洗手间里叫我发现了一颗钉子我才能把药水瓶暂时挂起来。让我意外的是我的尿液居然和我输的药水是同一种颜色,我不知道这上一趟洗手间会不会把刚才输的药水全都浪费掉了。

因为输液的时间比较晚等我将所有药水输完了以后已经是下午1点了我和母亲赶去食堂点了一道汤和两样炒菜,按照医生的嘱咐我吃的不能太辣也不能太硬而且还不能吃的太多只能吃个七八分饱,饭后我们母子俩还得散步,绕着几栋建筑走了一圈实在无处可去母亲又只好陪着我回到病房。

住院部供住院的一共只有两层楼,一楼和二楼。虽说我的床位是靠近阳台的但院子里除了杂草和枯树枝就只剩下一个馒头状的巨型石头。躺在病床上,偶尔可以听见窗外的几只小鸟争抢食物的声音,病房里的死寂也全靠这几声鸟鸣换来一点生气。

在住院部的第一天我就对这里的一切感到厌烦,之后的日子就好像钟表上的走针一样,什么时候动一刻,每一刻之间的距离是多少这些都是固定的大家只需要按部就班不停的重复旋转。在我的病房里仅有的一台老化的空调永远定格在二十六度,不增不减,护士每天都会准点敲响房门提醒我们修剪头发和指甲询问大小便次数,测量体温,这是我第一次经历了真正意义上的制度化的生活。在医院里我们每天只有三个活动:吃饭、睡觉、输液。最令我羡慕的是9号床的病人,他总会背着医院里的护士偷跑出去,我看着他来去自如的总感觉很潇洒,我也想像他那样不受任何约束这在无形间便对说走就走有了一种憧憬但我知道无论是护士还是母亲都不会让我的这种憧憬转化为现实。

因为地址偏远这里也很自然的脱离了WiFi覆盖区域,如果要上网就只能靠手机里仅有的一点流量。当下的二十一世纪里没有网络就如同让一个人回归原始,要知道已经学会运用打火机的人类早已没了钻木取火的本领,处在没有网络的环境下,哪怕只有一天,他也注定会被先进时代所抛弃。

当然,被时代抛弃和被亲情抛弃一码归一码,所幸在我住院期间没有被这个世界彻底遗忘还有亲戚来探过病。在这座城市里我最亲的亲人就是我的舅舅和大姨,大姨来的时候因为工作繁忙又加上住院部地处郊区,她来这里的路才走到一半又得折回去上班,大姨不想半途而废便通知我母亲去与她汇合,姐妹俩刚一见面大姨就问母亲医生有没有说我要忌些什么吃的,母亲知道姐姐是想给她外甥买东西就谢绝了,大姨没从母亲哪里得到信息就自己去超市了提了几样补品让母亲带回来,临走的时候她又硬塞给母亲几百块钱说是自己的一番心意。

这些都是母亲回来后告诉我的,我并没有怀疑事情的真伪,毕竟在大姨家待了这么久大姨一向待我如何我都是知道的。

除了大姨以外舅舅家也有人来探病,舅舅并没有亲自来而是让他的儿子也就是我的表哥假期抽空来探我。舅舅的想法我和母亲都懂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希望我们这一辈人相互之间把亲情关系维护好,他想让我们明白我们是一家人。

表哥来的时候没有提前打招呼,就这么来了,他是提着两大包的水果来的,不过他所买的那些水果都被我的主治医生列入了禁列,我不能吃只能看如此就真成了心领了。

表哥没有把自己当外人,随手提了一把椅子就坐到了床尾,他问道:“最近怎么样?”

母亲说:“还好,前一段时间肚子还疼现在已经不疼了就是每天都要打针吃药。”

“医生给他用的什么药?”

表哥问这个问题我有些意外但并不奇怪,表哥是护士出身,我想他在医药方面应该也算是半个知情人士。据我所知表哥的学历是初中毕业,做过一些短工有一段时间他父亲还为他安排了加油站的工作,表哥觉得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后来改投医学,为了便于自己以后的事业他又靠关系将自己的学历提高一级成了高中文凭,凭借这一文凭表哥每个月的工资都要比那些中专毕业的同事要多出好几百乃至一千的工资。表哥用他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了我文凭的重要性,父母之后也没少拿他的事给我举例,怎奈我们家没有这样的关系,况且现在的政策也变了管的比往日严的多,我想要走捷径的念头可以说还没完全孕育就被强制扼杀了。

母亲回答:“医生给他开的利福平、异烟肼……”

表哥一边听着母亲报出药名一边自检查这些药,他先是从我病床边的柜子上抽了两张餐巾纸接着又用餐巾纸包着抽屉的把手将抽屉拉出来,检查里面的药的时候他也是用的翻查的方式,借着纸巾裹住药瓶将其翻一个面再看药瓶上的文字。我看着表哥小心翼翼的进行每一个步骤不禁替母亲捏了一把冷汗,母亲平日里可是随便就拿了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表哥小心的样子让我不敢轻易打扰,我明白他用纸巾包裹这些东西就是为了避免直接接触,可是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敢告诉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一张纸巾就是我抽的而且我还不敢保证在抽那一张纸巾的时候百分百没有接触下一张纸巾。想到这里我竟觉得剧情和契科夫小说中的公务员差不多,如此我更是只能将这件事撕碎了吞到肚子里。

“嗯,这些药都是抗结核,多治疗一段时间应该就能恢复了。”

母亲问:“之前不是说有腹水吗,怎么也没见医生给他开什么药?”

“他的腹水量比较少应该是可以自己慢慢吸收的。”

“哦,”母亲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接着又感叹道:“你说忘川运气怎么这么差偏偏就让他染上了这种病。”

“其实这些也说不准,这种病总有源头也不一定是别人传给他的。”

“哦。”

母亲明白表哥是什么意思。他们终于又将话题的重心从我身上转移到别处,聊了几句家常后表哥就打算回去了,临走之际表哥又将我母亲叫到病房外极其秘密的嘱咐了几句。

话罢母亲回到了病房但表哥没有再进来,我知道表哥应该是已经走了。我没有为他的离开感到惋惜或是不舍,我的第一反应是他走了也挺好这样我反倒更自在些。

在医院里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母亲一直陪着我,我吃什么她就吃什么,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我躺在病床上输液的时候她就坐在我身旁扎鞋垫。她不像其他几位病人的亲人那样抽空过来探病,她是一种陪伴一种真正意义上的全天候的陪伴。白天一起吃饭聊天晚上和我挤在同一张病床上。

处在医院沉闷的空气里我有时也会感到格外烦躁,这时母亲总会用外公曾经对她说过的话来安慰我:人活一世又不是神仙哪里有不生疮害病的道理,我们要看开点,好好接受治疗,艰苦的日子总会过去。

说这话时母亲依旧在扎鞋垫。我对母亲说道:“你还是别扎鞋垫了,休息一会吧。”

“不行,我得趁着现在眼睛好还看得见,再多扎几双,等以后老了看不见了就是想扎也扎不了了。”

母亲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去劝说。这个下午很安静,快傍晚的时候我还像往常一样登录QQ界面,我希望可以找到一个人和我聊天,当我打开好友列表后这种希望就转化为了绝望,我的好友几乎都是离线状态,这也是我意料中的事,放寒假了,他们肯定是天南海北的四处旅游唯独我被禁锢在这家医院哪儿都不能去,想到这里我心中顿时燃起了一阵无名之火,我将手机关掉让他独自躺在床头一脚。

这天晚上我没有任何预兆的睡着了。

因为睡的早起床的时候我自然也不敢有任何怠慢,这天我起的比往日要早。按照医嘱早饭前我还得先吃几副药,母亲是被敲门进来的护士吵醒的,今天是我来住院的第三天,护士像往日一样统计完数据后就格外提醒我和母亲应该去补缴住院费了。

母亲很意外,我刚入院的时候父亲就交了五千块钱,这才第三天护士居然又让我们缴费了。母亲本着讨公道的心思去了护士站,回来的时候她是带着缴费收据回来的,我道母亲的这个公道是没讨成。

母亲将收据收好了以后便独自坐在一张椅子上开始算钱,“才三天就接近五千这次我又缴了一万,医生说起码要住半个月那应该还要缴费,寒假过后还有两个孩子的学费和生活费……”

母亲一向是很会计划家里的开销的,不知为什么这次作为旁听的我听了母亲一笔笔盘算家里的开销的时候也会倍感压力。在这个盘算的过程里母亲好几次提到了传媒的学费,学习传媒一期的学费相当于我学文化课一年的费用,对父母来说他们一直认为这是一笔不必要的开支,很多事他们不方便开口说但其实我都明白。

“妈,我不学传媒了。”

我脑袋里闪过这个念头后也随之说了出来,在这句话说出口的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好像长大了但同时也变小了。母亲感到很意外,她盯着我看了许久之后才极其温柔的嗯了一声。

今天进来为我们输液的护士是个生面孔,在这家封闭式管理的医院里新人新事一向是少有的,一旦有了对我们整个医院来说就是特大新闻。护士刚推门进来就引起了我的意,我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一系列动作下来感觉她的手法还算娴熟不想最后9号床的病人被她扎了两针才成功扎进血管,我光看着就有些害怕,心里猜测这八成是个实习护士。我期盼着另一位病友可以再让她练练手轮到我的时候争取一道过,护士到了10号病床后把药水吊起连针头都没有装就直接给10号输通了,我忘了10号病床的装了除阻针,以前看他装除阻针的那条胳膊时常行动不便不想这次反倒助他逃过一劫。少了一次练手的机会我原本仅有的一点心里安慰也彻底破灭了,眼见着护士推着小车向我走来我的心跳频率也不停的加快,护士先是将药水挂在我正上方的挂钩上接着又在我的手上系了一根皮筋,她拿起针头后还没有刺进我的皮肤我的手就已经开始抖起来,令我没想到的是护士的手也在抖而且抖的比我还厉害,她居然比我还紧张。

她将针头刺进我的皮肤后经检查发现没有扎进血管便又拔出来准备第二次扎针,最后我出乎意料的被扎了三针,从那以后我便对实习护士有了恐惧感。

吃过午饭后母亲总会陪我散会儿步,我并没有要求她要和我一起散步,更明确的说我根本没有想要散步的打算,只是因为医生的一句嘱咐她就要严格遵守,说是她陪我其实是我陪她。医院各建筑的周围都长满了杂草,一眼看去给人的第一感觉不是建筑周围长出了杂草而是杂草中间长出了一栋栋钢铁建筑。母亲和我散步到操场,此时操场上有两个人正在打篮球,场内一共三个篮球板这三个篮球板都或多或少的缺了几样配件,唯一保存较完好的一个篮球板上面还印着各类篮球的痕迹,篮筐下的网也早已不知所踪。母亲想让我也去凑凑热闹跟着打几颗篮球,事实上所有的球类运动中我唯一会的只有羽毛球。

母亲开导我,说:“人嘛,凡事都有第一次,刚开始不会只要多问多学不就会了吗?”

或许真像母亲说的那样只要敢于迈出第一步,虽然未必会获得成功,但最起码你为自己创造了一个机会,没准我还真的因此学会了打篮球。不过我一向是喜欢令父母失望的,他们所说的第一步我从未有勇气迈出。

母亲见我坚持拒绝无可奈何之下只得放弃,我们随后又走到了另一处地方,每到傍晚母亲总会跟我我讲起她的往事,母亲的童年是幸福的有趣的,她没有受过苦遭过罪,她有保护她的哥哥和疼爱她的姐姐。嫁给我的父亲后上一辈没有留下任何财产,二人共同努力白手起家,在这过程里她受到了曾经没有受过的苦遭过了没有遭过的罪。母亲由此提出了对我和哥哥的期望。每一对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子女将来可以长大成才,这几乎是每一个平凡的家庭里必有的期望,而我则让父母流下了不少的眼泪,长大成才的期望可能永远都只能是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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