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假期结束后我们还和往常一样,丸子还是继续在传媒部上课我也回归了最初的学习生活。
时间依旧平白无故的流逝着,不增不减,不快不慢,本以为会一直平淡如水的日子却因为与小叶子在学校里的再次相遇重新泛起了涟漪。
我和小叶子再次相遇的地方是食堂,我看到她时她并没有看到我,对小叶子我始终有着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想靠近但又怕她发现,所以最后就不敢靠近。趁着小叶子没有发现我便绕开她独自找了一处较为偏僻的地方就坐,我找的位置是和小叶子背对着的,整个就餐的过程里我都是埋头吃饭,不敢回头看她一眼,我怕我看她的时候她也正好看到我。我甚至有意放慢自己进食的速度,想着让小叶子先一步离开食堂避免会再次碰见。
我这次用餐的时间和平常比大概延长了十分钟左右,饭后我去归还餐具时借机看向了小叶子先前就餐的座位,那里已经换了主人了,我先是一阵窃喜,不想紧接着又有一种失落感袭上心头。我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涌出食堂,食堂外有一个十字路口,到了这里人流又分开各自寻找各自的去处。我要去的地方是教学楼,沿着脚下这条路一直直走就好,这会儿去教学楼的人并不多,透过稀疏的行人之间的空隙我忽然看到了小叶子的身影,我立马停下脚步,盘算着趁小叶子还没发现掉头往回走,我的身后是食堂,走了没几步我又停了下来,我很清楚,想要避开一个人固然容易但想要遇到一个人却是难上加难。在此之前我已经很久没有和小叶子见面了,我担心这次错过了以后或许就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
出于两难的抉择最后我选择继续去教学楼,一路上我一直跟在小叶子身后但又有意无意的跟她保持距离,后来我越走越慢她却越走越快,等我走到教学楼的楼梯口时已经看不到小叶子的身影。我赶紧加快脚步追上去,跑到二楼楼梯的转角处时那个熟悉的身影又出现了,大概是我闹出的动静太大的缘故,我抬头看着她时她也正好转身看着我,在那一刻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连句问候的话语也忘了说。
被小叶子发现后我又按照正常的速度走路,但不知是她慢了还是相对而言我的速度快了,最终我们并排走到了同一级台阶。我和小叶子都没有说话,我想低头默默的数台阶来缓解自己的尴尬但是又没有那个心情,小叶子也只是自顾自的走着自己的路,我们两个变得出奇的默契,抬脚,落脚,步伐出奇的一致,以致于我们二人一直都是并排着走的。
走到三楼楼梯的转角处时我注意到二楼正有两位学妹向上走,她们看到我和小叶子并排走时就一直发笑,我不知道她们为什么会笑,更不知道她们为什么笑的时候还正好要看着我和小叶子。对我而言,现在每抬起一脚就是一个心跳,每放下一脚就是一个震人心魄的杂音,这是我所走过的最艰难的也是最漫长的一段路,我们彼此没有看对方一眼,虽然待在一块但始终有什么东西将我们从中间阻隔开了,这种沉寂的氛围让我觉得压抑,我想尽快逃离这里但又不忍心先小叶子一步离去。
我和小叶子的教室是在同一层,走到四楼的时候我们二人又饶有默契的一同转入走廊。小叶子在十二班,我在十班,相对而言十二班距离楼梯近一点,所以小叶子也率先抵达教室,我看着小叶子走入教室,她没有回头,我也不再想她,在走廊处的尽头拐入了自己的教室。
32
有人说梦想和理想这两个词的含义其实差不多,可是既然差不多有了梦想之后人们为什么又要生造出理想这个词呢。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想就是你做梦也会想的东西,那么理想呢,我认为理想好歹是理字开头,其中必定夹杂着几分理性,更加贴近现实。二者的差别在于人不一定会永远做同一个梦但一定会坚持自己认定的目标。
在学校里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见到我所结识的几位非本班同学的朋友,和他们相识在传媒部,这可以简单的概括为缘起传媒缘灭传媒,我不再学传媒和他们的联系自然就少了,也可以直截了当的说相互间因为没有联系的原因所以也就没有联系的必要了。唯一还和我藕断丝连尚有一丝联系的人就是五毛,本周末五毛约我出去玩,她同时还邀请了小叶子,阿九还有丸子,丸子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担心自己的私房钱带出去后又会被五毛宰一顿所以拒绝了,小叶子清楚了五毛的邀请名单后推说自己还要复习所以也没有赴约。五毛对这样的结果有些失望,因为人数减少了的缘故她起先安排的很多项目都无法实施,我,五毛还有阿九三个人聚到一起之后五毛索性把仅剩下的几个计划全都放弃了,对我们说道:“走,去逛商场。”
一说到逛商场上一次的情景就历历在目致使我不自觉的有一种抵触心理,正当我措辞准备拒绝之际阿九脱口而出的一声好就将我孤立起来,就好像本来有一块大陆但是因为一些事故这块大陆被分割成不均等的两块,我就是被分割出去的孤岛,随时有被海水覆灭的危险,我爬到孤岛的最高处以寻求生存,正当危险之际大陆却热情的向我招手让我放弃孤岛,这不是两难的处境而是必然的倾向,为了生存下去我不负众望的选择了回归。
这次我们去的和上次是同一个地方,不同的是这次少了丸子,我们是放假而不是逃课。五毛的购物法则和往常比起来没有多大改变,她一向讲究雨露均沾,各个摊点她都是要光顾的,五毛每个摊点都去过以后才选定了自己确实需要的物品。
我们是早上八点离开学校的,从商场里走出来一经下午一点了,五毛似感叹的说道:“不知不觉中午了。”
“嗯,时间过得挺快的。”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的是时间浪费的挺快的。
五毛问道:“你们饿了吗?”
我说还好。她五毛的意思她应该是想吃东西了,照五毛的性格如果丸子在的话她肯定会让丸子请她吃东西,不过现在丸子不在所以我推测这种事可能会落到我或阿九头上。我担心会有一笔不小的消费所以想着封住她的口不让她借题发挥。
不料五毛还是说道:“我饿了,咱们找地吃饭去。”
我构思好的一场暗中较量就因为五毛的这一句话瞬间土崩瓦解了,我奇怪的是从头到尾阿九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五毛让他帮忙提东西他便提东西,五毛去哪他便跟着去哪,活脱脱的像个保镖。
我们在街面上找饭店的时候是五毛带的头,据我观察她买东西和找地方吃饭的个性完全不一样,买东西时她总有一种下一件更好的思想而找饭店时他就讲究快准狠了,只要锁定了目标立马进去就做,使得两者之间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五毛选定的是一家火锅店,我认为只是一顿午饭而已三个人去吃火锅未免有点太夸张了,五毛却说这家店是她以前挑中的,本来还把丸子和小叶子算在内的只是现在他们都没有来。
我灵机一动,说道:“那我们要不等下一次人聚齐了再来吧。”
五毛一边说话一边把我往里推:“等下一次聚齐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我们得趁现在。”
落座以后关于吃火锅这一方面,五毛喜欢吃辣,她吃辣的程度几乎可以达到变态辣,和她比起来我成了一个假四川人,我理智的选择清淡一点的底料,中和我们双方意向的是鸳鸯锅。今天这家店里的客人不多没等多久我们就吃上了这顿午餐,阿九在这个过程里依旧一言不发我也找不到什么话说,这让我们这桌一向活泼的青少年差点沿袭了以前家教严的家庭食不言寝不语的条例,好在我们这一桌还有五毛,从某些角度来看五毛是一个耐不住寂寞的人。
五毛打破沉寂说道:“我想到以前看过的一个笑话,有一个男的问一个女的昨天晚上吃的什么,女的说火锅,男的问她是什么火锅,女的说是鸳鸯锅,男的抓住鸳鸯二字不放想挑逗那个女的,女的便说:那我换一种说法,是阴阳锅。”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笑话,五毛说完以后笑了两声就没笑了,因为在座的人除了五毛都没有笑,或许我们也笑了不过估计都是在心里偷笑。五毛说的这段话全是男的女的,听着让人提不起半点兴致,我想她之所以把这段话说出来是因为她找到了共同点,我们也在吃火锅而且也是鸳鸯锅,有男的也有女的,不过男的多了一位也或许多了两位,从而导致她的笑话没有达到笑点。
今天大家好像都不怎么有食欲,虽然吃的不多但这里是按人数收费,一顿下来无论如何都得支付两百多块,我们三个谁也不能一个人掏出这么多钱最后只好平摊。这顿饭几乎花了我半周的生活费,而且大家吃的也不是很尽兴,这可以说是我这么久以来最不想赴的一场饭局。
出了火锅店我们三个人商量着何去何从,还没得出结论阿九就说他学校里还有事要先回去,阿九一走就剩我和五毛两个人了,两个人相处的环境总会给我镶嵌一些不安的情绪,于是我也推说要走,没等我开口五毛就抢先发话:“我要回一趟老家,你送送我吧。”
听了这话我不自觉的瞟向阿九还未在人海中完全消失的身影,我略微想了一下,说道:“那我去帮你拦一辆车。”
我觉得我只要负责把五毛送上车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不,”正当我走向马路边时五毛突然拉住我,说道:“我想走着去车站。”
“什么?”我很惊讶,从这里打车去车站需要二十分钟左右如果走着去恐怕这段路程就得以小时计算了。
五毛带着几分质问的语气说道:“你今天很忙吗,明明都放假了。”
“不忙。”我最怕质问,特别是来自异性的质问,这很容易让我说实话,而实话实说的后果不一定总是好的。
“那就行了,我们快点走吧,你也好早去早回。”
五毛不由分说的就把我往前拽,她最后那句早去早回我听着竟十分感到,感觉她好像还在替我着想。
冬季刚过,今天还没什么太阳,我和五毛沿着马路向前走与无数的陌生人擦肩而过。在此之前我曾有过无数的幻想,想着和一个妙龄少女走在沙滩上,由潮起到潮落,由日出到黄昏,海风刮动她的衣袂,海鸥为她吟着诗,少女脱掉鞋子提在手上光着脚丫在沙滩上留下足迹,我在后面紧紧相随,相随,相随,直到夜晚,她会问我天上到底有多少颗星,我答不上来,她又问我最亮的是哪颗星,我抬头一看满天繁星都在闪烁。不过这次不一样,这次和我走在一起的是五毛,对于她我没有任何幻想。
“本来我是想自己给自己办一场送行聚会的,”五毛忽然开口说道:“谁知道人非但没凑齐就连去吃个饭死气沉沉的,你们一句话也不说。”
“送行?”我有些差异:“你要走?”
“嗯。”
“去哪?”
“成都。”
“去那里干嘛?”
“当然是学传媒。”
“去成都学传媒?你们都要去吗?”
“不是,就我一个人去。”
五毛说这话时表现的很坚定,在那一刹那我感受到了她以往没有的气质。
我问道:“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去?”
五毛反问:“怎么,你还想有谁陪我去吗?”
阿九,这两个字条件反射般的浮现在我的脑海,只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我不知道五毛是怎样看待阿九的,我担心阿九会因为我的莽撞怪罪我。
“不放心的话你也可以回来学传媒,到时候咱俩可以一起去。”五毛突发奇想的冒出这么一句话。
我回绝道:“我还是算了,我不适合学传媒。”
“哪里不适合?我觉得你学传媒挺好的。”
我半开玩笑的说道:“我没有颜值。”
五毛停住脚步把我细细的打量一番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你嘛,收拾收拾应该还可以看。”
听了五毛的官方点评我顿时觉得自己在她眼里是一副邋里邋遢的模样,毕竟收拾这两个字很容易让人误会。玩笑过后我们两人短暂的归于平静,我大概知道阿九今天沉默了一天的原因了。
我抱着尝试的心态对五毛说道:“你有没有考虑过阿九和你一起去成都?”
“他想去的话当然可以。”
我不知道五毛为什么把我问他的有没有考虑变成了阿九本人的想不想,我正想更加深入的了解五毛却岔开话题,问道:“我们已经走了多远了?”
我察看了周围的街道,半猜测半肯定的说道:“应该走了一半了。”
“才一半?也就是说还有一半。”
我说道:“是你自己选择走路的,现在总不能反悔吧。”
我自认为这番话说的在理,路是你自己选的,既然选定了无论有多艰难都只能坚持下去,中途就算起了悔意那也只能是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不过出人意料的是五毛不仅不愿意把碎牙往肚子里咽反而还吐了出来。
五毛说道:“我想打车。”
我说:“都已经在起步价里了,我们还多走了一段路,不划算。”
五毛四处观望最后指着前方五十米外的一座公交车站台,说道:“那里不是有公交吗,坐公交划算。”
五毛内心的喜悦难以抑制,说完不等我回复就变得像一个小女孩一样边跑边跳的去了那个站台。
在等待公交的这段时间里太阳终于露出了头,他的能量似乎是蓄谋已久在这一刻才完全爆发出来,因为角度问题我们站在站牌前也就彻底暴露在日光之下毫无遮挡之物,一些有先见之明的人此刻都纷纷拿出了墨镜和太阳伞,更有甚者自一出门就穿上了防晒衣。我和五毛阅历尚浅经验不足,如今就像离水的游鱼即将被榨干,等待时间的时候你会发现这是最漫长最无聊的事,公交车来的时候我和五毛已经七分熟了,上车后本以为就此获救但上帝有时候也会很调皮,在他无聊时往往以戏耍人间为乐。公交车内没有窗帘,阳光透过玻璃照在腿上有点刺痛,在车子行进的过程里实在让人避无可避,比起里面我更向往外面的世界,外面的空气是自由的,是流动的,在车内我们比在外面多一层折磨,待在车内总叫我想起西游里边被放在蒸笼里的大胖和尚,以前看到那段描写是感同身受但此刻却变成了身同感受。
我试着靠说话来分散注意力,我问五毛:“你什么时候去成都?”
“下周三。”
“大概要在那边待多久?”
“应该要待半年左右。”
我呆了半晌不知是在替谁考虑,最后说道:“那……确实挺久的。”
“嗯,我这次一定要努力,要拿出成绩。”五毛少有的在我面前下定决心,她的决心听上去更像是一种誓言。
我问她:“你最喜欢传媒中的哪一类?”
五毛反问我:“你觉得呢?”
我略带疑问的答道:“播音主持?”
“聪明。”
五毛夸我时很干净利落,仿佛这两个字一直留于唇齿之间蓄势待发,只要我将答案说出口这两个字便会迸出来。至于我为什么会猜到播音主持是因为我看到过,看到过她参加演讲比赛,看到过她竞选文艺活动的主持人,看到过她的热爱和努力。有的时候我很羡慕他们,起码他们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并能为此倾尽权力的去奋斗。
车子到了终点站我和五毛一齐下车,终点站就是白云台车站,我目送五毛走进去,到站口时她忽然又回头向我挥手道别,我催她赶快进去,不等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就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