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乱止住了动作，抽离开她的身体，看着她桃红的脸，水汪汪的眼，闷笑着，揽着她的身子：“好了！我才不要王伟那家伙！他有次十几天都不洗澡，还跑上我的榻，那双脚……哎！军中士兵都说，遇上再难缠的敌人，只要王将军一脱袜子，保准熏的敌人晕头转向……”
细柳听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紧紧搂着韩乱的身子：“睡吧！乱！我以后都不会离开你的！等你身子好了，你想怎样就怎样……”
韩乱笑着，心里却浮上一丝忧伤，等他身子好了，只怕那时他们该回京城了，哪里有张异之，有皇后娘娘，有他的父母，还有那个杨可儿……
只怕那时他不能在这么任意的吻着她，抱着她一起安睡！今日所做之事，明日传往京城，细柳的名声只怕变得更加不堪……
他想睡，可是脑海中却不停的翻滚着半个月前的那场战事，这次出征的所有事情在他的脑海中翻滚不已。
滚滚黄沙被午后的太阳烤着滚烫不已，不少士兵的脚被沙子给烫出了血泡。韩乱看了看自己狼狈的士兵，那些士兵们大多脱了衣衫，拿刀枪做拐杖，丢了头盔，军容不整的行走着。
韩乱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舌尖尝到了一丝血腥。
大漠之中缺少水源，他们临时抓的向导又是个不熟悉路程的路盲，带着他们在大漠深处走了许久，却仍旧无法找到水。
头顶上的日头散发着无尽的热，仿佛想把人都烧死一般，无情的将一把把火热的剑掷向他的士兵们。
“告诉队伍，不要拖鞋，不要脱衣，这样只会更快的脱水！让他们不要脱去内衣，起码不要光着脊梁，以免晒伤。”
韩乱吩咐着，将队伍带到一座沙丘之后，等待着日头的下山。骆驼围成了圈，暂时抵挡着毒辣辣的太阳光。
士兵们躲在骆驼的身后，或坐，或躺的看着天空。
汗已经流不出了！身体里似乎除了血液便无半点水份一般，连汗液也没有了。
“水！将军水！”几个士兵指着不远处两座山峦只见喊着。
韩乱放眼望去，顺着士兵指向的地方看去，哪里只有光秃秃的黄沙，他明白了，士兵们魔障了！有了幻觉。
他掏出身边的皮囊，干瘪的皮囊里还有一些水，是王伟临走时留下的。
“给那些士兵送去，一人喝一点，晚上这里会有露水……”韩乱说着，让传令兵将皮囊拿了去。
他靠在一匹骆驼上，闭上了眼，手臂处的伤口似乎溃烂了，但他不介意，他还活着不是吗？
活着意味着一切都有希望。
闭上了眼，他努力想着令人高兴的事情！细柳要是得到了解药，她一定会好起来，会如往常一般坐在花径中的石椅之上……不细柳喜欢躺着，躺在梨花飞舞的花瓣之中熟睡，她的嘴角一定会微微上翘着，双眼的眼线长长的飞挑着，卷曲的睫毛随着呼吸颤动着。
那张唇，韩乱睁开了眼，他不能想了，越想心里会越来越痛，越来越绝望，他还能得到细柳吗？
做出这么许多事来，她能原谅他吗？即便她说过只爱他一人！可是受了他这般伤害的女子还会相信他吗？
“细柳……”韩乱低声唤着，一阵眩晕令他昏死了过去。
“乱……乱……起来了！不能睡！乱……不能睡！我在等你……我在等着来爱我……乱……你若死了，我就去爱别人了……乱……”耳边响着细柳妖媚的声音，一声声唤着他的名字，将他从梦中唤起。
“细柳，我想睡，我累了……”
“乱！大漠之中不能睡啊！难道沙砾之上，要比我的榻还要舒服吗？乱……起来，回到我的身边来，我在等着你啊!”
“等我？等我做什么？等我去继续伤害你吗？我连你都不能保护，你要我做什么呢？”是啊！他发觉得太晚，又不敢直言有人要谋害于她，他这样的男子带给她的除了无尽的哀伤与伤害，还能给她什么？
“乱！记得吗？我说过，我的榻上只能有你！你忍心让我日后都一人孤枕难眠吗？乱……我想抱着你……”
“抱着我？细柳……以后会有比我更爱你的男子，会有比我更配的上你，更配拥有你的男子……”他想睡，他真的想这么睡去不再醒来，不去看着细柳躺在别人的怀里，让别人安睡在她的榻上。
“乱！你不爱我了吗？所以不想要我了吗？”细柳的声音梗咽着，抽泣了起来：“乱……你占了我的身子，就这么走吗？虽然我的名节已经毁于你手，可是你知道我只爱你一个，我的身子也只给了你一个人，我不想要其他的男子啊！我不想做一个不洁的女人，我要你，我只要你一个。”
“细柳……会有人比我更爱你的，不久以后你会忘记我的，我的存在只会让你受伤害，给你带来危险。”
“不！韩乱，我发誓，如果你死了，我便跟你一起死，一起死！”细柳执拗的说着。
“细柳……我……我只想说一句……对不起……虽然已经晚了。”韩乱吃吃的说着，怎么也睁不开眼。
“不！韩乱你这个懦夫！你怕死吗？你怕死是吗？好！如果你怕死就说出来！我同意你死，从此以后你我各走各的路！我爱的韩乱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他不会抛弃自己的士兵，独自贪图死后的快慰，将与自己生死与共的同袍丢弃在孤寂的大漠之中，任他们挣扎在死亡的边缘，就如同当初抛弃我一般。我不怨他抛弃我，但我不会原谅他抛弃自己的士兵！”
韩乱身子一怔，他拼命的告诫自己醒过来，睁开眼，他不能抛弃士兵！
“乱！你也觉醒了吧，知道自己的职责！乱！今日我跟你定下新的誓约！你的身子，你的心，你的人都是我的！我不准你死，不准你的时候，你就不能死！只要你做到了，我拿我的身子，我的心，我整个人来跟你交换！乱……我爱你啊！”
哭泣的声音拨动了他的心弦，他使劲的咬着自己的唇，哪怕流出了血液来，他要让自己痛，知道痛就会醒，就会得到细柳的一切……
他睁开了眼，这里是大漠，他的士兵在打盹，夜色已经降临了，严寒快要逼近了。他挣扎的站了起来，抖索了精神，下着命令。
“叫所有士兵都起来，起来，不管怎样都要叫醒他们，我们要趁凉快赶路！我们要回到京城去，将突厥王的头颅献给皇帝陛下！”
“是！”
可是那片沙丘还是夺去了他几十名弟兄的性命，他们都是在梦中悄然死去，一如尘睡一般。看着那些卷曲如同熟睡着的士兵尸体，韩乱双眼圆睁，遥望苍穹之上的那轮弯月。
“细柳你在救我是吗！细柳我跟你定下新的誓约！我！韩乱，我的身体，我的心，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以后无论你叫我去死，还是叫我去杀任何人，我都会答应你！”
如果再让他选一次，如果再让他去杀杨可儿，他不会那般妇人之仁，因为他明了，杨可儿的阴毒一如沙漠上的毒蝎子，一旦被她刺中，只会死！
他的细柳不就是被杨可儿给毒害了吗！杨可儿与另一个人，毒害了他的细柳！他要变得更强，心更硬一些，才能保护细柳，才能守住那份爱。
他的柔情与善良只能给细柳一人，不然就是背叛，那怕是无心的施舍同情心，也会给细柳带来深深的伤害。
他的不能再这样下去！看透一个恶毒的女人对他来说是一次成长，可对细柳来说是灭顶之灾。他的自负，他的多情，他那可笑的同情心令细柳受到如此的迫害！他不能在放任下去，他要回去，哪怕做她身边最谦卑的随从，他也要回去……
“乱……乱……”细柳疾呼着，从睡梦中被韩乱的梦呓给惊醒，她轻轻摇动着韩乱的身子，揩着他额头的汗。
韩乱睁开了眼，看着细柳，原来是梦，那般真实……的确那是他所经历的一切啊！他伸出手，抱紧了细柳。
“细柳，以后我听你的，全都听你的，我跟你的誓言永不会变。”
细柳疑惑的看着他，虽然不知他在说什么，却仍旧笑着点了点头：“乱，我知道的！乱好好睡吧，我在你身边呢。”
韩乱抱着她的身子，任凭细柳如何保证，怎么不松手，细柳只能哀叹着，随他去了。
“细柳，我想去找我的兄弟们……”
“恩！可是……你的身子……”
“没事，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不会有事的！有你看着我，你放心吧。”
细柳皱起眉，为难的看着韩乱，她也想去找端木清云，可是……
“放心，只要找到大军，端木清云一定在附近，我有直觉，她一直在我的大军附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