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事,春福几人不停不休,顺着大路行至正午,总算是抵达了灯笼镇。
这镇子规模不大,也就占地七八顷的模样,难得的是小镇外围竟还筑了一圈高约丈许的土墙。
东南西北四面各有门户,李大牛领着春福自北门进入镇子,入目满是青瓦红墙,人声鼎沸。
临街的房屋前都挂着幌子,春福虽不识字,但也晓得这些都是做买卖的地方。
望着街道上形形色色的人流,春福兴奋极了,恨不得立马找人问路,但想到路上李大牛说会领他去问外乡商客,也就先压下了这念头。
李大牛与几个村民进镇后便分开了,各自采买所需,他便先领着春福在一家面摊上填饱肚子,随后二人直接来到一家布庄门前。
这家布庄的衣物是镇上最好的,若是往日,李大牛可舍不得到这购置,不过春福身上背着的尽是兽皮,布庄掌柜应该会收购。
柜台上摆满了各色布料,棉麻锦缎应有尽有,柜台后有一身着蓝袍的中年男子,此时他正坐在一把红木椅上摇着纸扇。
这人正是布庄掌柜,见门口来了人,便利索地起身,只是一看春福二人的打扮,心下不免鄙夷,不过还是笑问道:
“呵呵,二位可是要采买些布料?我这店里尽是上好的货色,随便看,随意挑!”
春福正望着面前的布料双眼放光,没有搭话,于是李大牛开口道:
“我们确实要买些衣物,不过今日还有一桩生意,却不知掌柜的收不收兽皮?”
掌柜闻言,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春福背后的大捆茅草,答道:
“自然是收的,不过若只是豺狼狸猫之类的,那还是到别家去问问吧。”
春福闻言,收回目光皱眉道:
“哼,俺这可都是老虎豹子和熊的皮!”
掌柜听说真是猛兽皮毛,顿时一喜,灯笼镇周遭常年有人聚居,虎豹之类早已近乎绝迹,皮毛那是可遇不可求。
再看春福身上裹着虎皮褂子,于是眉开眼笑地道:
“哈哈!小兄弟莫恼,这街上人多眼杂,来,咱们到里头去谈!”说着便将柜台上的隔板掀起,拉开身后偏堂木门,邀春福二人进去。
李大牛先朝屋里张望一下,见其中并无他人,对春福点头示意,随后二人才跟着掌柜进了屋。
屋内只设了一张方桌几个凳子,掌柜先给他俩斟了茶,才开口道:
“二位可否将皮毛取出,先让我瞧瞧成色?”
春福闻言便将兽皮放下,解开绳索,李大牛也上前帮手,把茅草扯到一旁。
掌柜也凑到近前查看,待春福将兽皮一张张展开,果然尽是虎豹之类的皮毛,并且都十分完整,粗略一数,怕是得有四十来张!
他心头暗惊:这两人到底从何处得来如此数量的兽皮?莫非来路不正?但瞧他们也不似凶煞歹徒,着实奇怪。
心中虽存疑虑,但他还是问道:
“敢问二位,可是要将这批货全数出售?”
原本春福是打算将之带回猴儿岭,但来灯笼镇的路上李大牛再三告诉他,猴儿岭绝不在方圆百里之内。
如此一来,他也自觉背负兽皮行走多有不便,所以才愿意同李大牛到此贩卖兽皮。
听掌柜发问,他便答道:
“是啊,全都卖你,你给多少银子?”
掌柜闻言,也不忙出价,而是先招呼二人坐下饮茶,独自查验兽皮品质。
一刻钟后,他总算尽数查验完毕,对春福二人道:
“嗯,的确全是猛兽皮毛,二位开个价,我全都要了!”
春福可不知此地物价,于是望了一眼李大牛,后者会意,开口道:
“我们也不多要,一张兽皮一两银子,成就成,不成我们就到别处去卖。”
掌柜却眉头一皱道:
“二位,我并非压价,这批兽皮明明受过潮,不值这个价的,最多一两银子三张!”
李大牛闻言也不还价,对春福道:
“收起来吧,到别家卖去!”
春福闻言便起身开始折叠兽皮,掌柜见状,眉头皱的更紧,又道:
“你们去了别处也是这个价钱,不过既然已到了我这,那我便吃些亏,一两银子两张,我这便将银子奉上!”
哪知二人并不搭理他,只是动手折叠,片刻后便重新捆好,相伴出门。
掌柜见二人当真不卖,一跺脚,苦着脸便追了出去,口中喊到:
“二位留步!留步啊!快些回来,就依你们吧,我都收了!”
说着便将春福二人拉回偏堂,开始点算,一共三十七张,而后便入后堂取了三锭十两、七锭一两的元宝出来,当面用小秤称了,交给春福。
得了银子,春福顿时喜笑颜开,从前在猴儿岭,家中可从未积攒到如此丰厚的钱财,等自己将这些银两带回去,怕是要惊掉父亲的下巴!
掌柜望着春福乐呵呵的样子,连忙道:
“哈哈,小兄弟不是还要购置衣物吗?我这便带你去挑几套如何?”
春福本就要买衣裳的,闻言便将银子先交由李大牛保管,喜滋滋地随掌柜选购去了。
李大牛也从未见过这般巨款,抱着银两呆坐偏堂,好在他也不是贪婪之人,想到家中尚有七八张兽皮,倒也没起什么歪心思。
不多时,便见掌柜领着春福回来了,此时春福一身交领蓝缎长袍,腰间系着淡紫腰带,内着白绸裤子,脚上是一双棕色方头皮靴。
所谓人靠衣装,先前春福只裹着兽皮时,李大牛只觉得他五官还算端正,可如今换上正经衣裳,加之掌柜还顺道给他梳了头,以青巾束起,望之虽然稚气未脱,倒也显得英气十足!
春福一进门,便双手叉腰问道:
“大牛叔,咋样?俺这身衣裳好看不?”
李大牛连连点头:
“哈哈,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掌柜手中还托着另外两套衣物,此时也附和道:
“小兄弟一表人才,也只有我这店中的衣物方才匹配,相得益彰!”
随后他便与春福结算价款,一番讨价,最终三套衣物共计四两五钱,还附赠了一个钱袋,又搭了一块三尺见方的棉布给春福做包袱,付账后二人便告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