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这是太子从未想过自己会存在的地方,他看着四周,这是临苏只关押皇亲国戚的地牢,它并不是昏暗简陋的,可还是有着所有地牢都存在的那种让人想要逃离的迫切,也透着让人害怕的绝望感。
太子如今冷静下来了,这静谧的地牢让他好好捋了捋思路,为何今日突然上朝就突然被人惨了一本,一切来得毫无预兆,可一切他自己听得都那么真实,原因只有一个,他被人算计了,这个人毋庸置疑,只有晋王。
既然这里只能关押皇亲国戚,自然能来探监的人,便少之又少了,太子望着窗口,那洒进来的光从明亮变得黑暗之后,他见到了第一个探监的人,便是他斗了好多年的对手,晋王。
牢门是开不了的,晋王与太子隔着那一道木栅栏站着,晋王在笑,太子的眼里又恨,有怒,有杀气,而晋王笑得更是嚣张了。
“你若早早交出太子的位置,何苦落得今日这样的下场呢?”这是晋王开口的第一句话。
“我知道是你使得诡计,”太子咬牙切齿地骂道:“你这卑鄙龌龊地小人,父皇会查明真相的,我没有做过那些事,父皇英明会还我清白,等我出去你且等着!”
晋王冷笑两声,“父皇英明?父皇若是相信你,你此时就该是在太子府幽禁,还不是在这大牢里,你该醒醒了,这地牢关过许多人,未听说有无罪释放了的,再说那白纸黑字就是你的笔迹,你找谁证明你没做过?”
“你找人临摹我的字迹,真正与大渝勾结的人是你,不是我。”太子愤恨地说道,“就算是我死了,也轮不到你这个庶子上位,这么多年你还看不懂嘛,我才是太子,无论如何我都是临苏名正言顺的太子,而你,不过是觊觎皇位的小人罢了,这临苏早晚是我的。”
“你还不清醒些嘛,顾国舅失势了,父皇当年立你母妃为皇后,立你为太子不都是看在顾家的权势面子上,如今这临苏最有权势的是我母妃的娘家,我身后有董家的支撑,我还有端木家,如今我手里还有兵权!当我要迎娶端木家的女儿为妻父皇应允的时候,你就该懂,你的位置已经岌岌可危了。”
晋王轻蔑地看了一眼太子,他的眼里有着自己的美好的未来。“你且等着,哦,不,你或许等不到那一天了,我才会是临苏未来的皇帝,那时候我会命人去你坟墓前多烧些纸钱。”
太子朝着晋王除了口水,晋王一脸嫌弃,“我只是来送你一程,也不枉我们斗了这么多年的情谊,哈哈……”晋王走了,他的笑那么张狂,带着胜利者的喜悦,回荡在地牢里。
太子瘫坐在那里,他心里其实何尝不明白晋王所说的那些话,的确,自从太子妃出事,顾国舅顶罪之后,他背后支持的力量就少了许多,所以这些日子他一直小心翼翼地过活,因为他知道,他不求有功只求无过。
可是晋王是绕不过他的,他的确太轻视晋王了。如今这罪名落在身上,他该如何才能为自己争取一丝希望呢?他也不知道如今该向谁求救了,他知道晋王说的就是结局了。
而正当月儿高悬,太子靠着墙微微有些困意的时候,他听到有脚步轻轻而来的声音,当孟凌云披着黑色的斗篷,就那么立在外头,太子以为自己晃了眼,许是做了梦吧,不然怎么会见到凌云在此呢?
可是眨了好几次眼,孟凌云还是站在那里,太子起身慢慢靠近,轻声唤道:“凌云,爱妃,可是你?你如何进的来了?”
孟凌云站在那里,看着太子的黄袍已经被脱了,一身白色的囚衣,那凌乱的头发显得特别地狼狈,而他看着自己的眼神竟然是那么地焦急,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太子知道自己现在很是狼狈,他整了整头发,强挤出笑容说道:“是不是吓到你了?你莫要害怕,父皇只是还在起头上,等他不气了会知道我是冤枉的,介时就会放我回去了,你在府里好好地等我回去,莫要着急也莫要害怕,若真是害怕了,你就会北陵王府去小住几日,我出去了就去接你。”
孟凌云的嘴角扯开了一丝冷笑,“太子对我,真是情深意重啊。”已经自身难保了,还有空管她是不是害怕,“殿下,你怎么可能出来呢,你又不是冤枉的,明明那些书信我就见你写过的,你写的时候我还在旁边帮您磨墨呢,您忘了?”
太子看着此时让他感觉陌生地孟凌云,他的神情微微变了,“凌云,你怎么了?你胡说些什么呢,什么是我写的,什么时候你见我写我那些东西!”
“私通大渝,出卖临苏边境防御部署图。”孟凌云一言一字地说着。
太子凝眉,“凌云,你……你是否受了晋王胁迫?他莫不是对你下手了,那畜生是否为难你了!”太子为孟凌云的异常寻找着借口,可是孟凌云的笑,那种冷笑在他心里响起一个声音,不是的,不是的。
“没有威胁,一切是我自愿的,我亲手将你的手稿给了晋王,才有了那一封你自己看了也辨不出真假的书信。”孟凌云放下了自己的黑色斗篷的帽子,她的头上插着的是白色的绢花,“殿下,凌云甚是不孝,你可知道?”
太子一脸震惊地看着她,此时的他隐隐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只是他还是不愿意相信。
“凌云未为惨死的爹娘带过一天孝,因为凌云觉得自己不配,如今我觉得可以了,我觉得就算是现在死了,我也有脸去见我的爹娘了,因为我替他们报仇了……”孟凌云冷冷地盯着太子,那眼里有再不需要遮掩的恨意。
太子踉跄退了一步,他颤颤地问道:“你知道了……你何时知道的……是不是晋王与你说了什么,你猜替他做这些的?你听我解释,凌云,我……”
“呵呵……”孟凌云一脸鄙夷地看着太子,“殿下这是要如何哄骗我,然后让我去皇上跟前说那一切都与太子无关,是晋王的主意?”
太子被孟凌云堵了要说的话,他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孟凌云,“你,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嫁入太子府之前就知道……”
“如果不知道,我为何要费尽心力嫁进太子府?”孟凌云反问太子,她看着他,“你为了我孟家的财力,不惜害死我爹娘,不惜让我家破人亡,这样的血海深仇我难道会不报?”
“你嫁给我,对我说的那些话都只是为了报仇?”
“难道太子真的认为我是爱慕你,我是爱慕你的卑鄙无耻还是爱慕你的懦弱无能呢?”孟凌云这一句像一把刀一样插进了太子的胸口,“从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只想把你千刀万剐,如今,我做到了,你结党营私的罪证我已经一并收好上呈了皇上,你,从此便是万劫不复了。”
太子看着孟凌云,事到如今他才知道这个与他说恩爱白头相持一生的女子,原来只是为了报仇才接近他,原来一切都是假的,他的心头插入了一把尖刀,血流不止。
“太子殿下一定很是疼惜我吧,毕竟你我也算是夫妻一场,我不妨告诉殿下,我不仅是为了报仇,当初入太子府,我还为了帮助我曾经的心上人,也就是当年被太子与晋王联手迫害的七殿下,我与七殿下青梅竹马……”
“别说了!”太子怒吼道,他接受不了,她知道他接受不了的。
孟凌云看着太子,她的泪就这么留下来看,“爹,娘,女儿不孝,终于给你们报了仇了……”
“孟凌云,我在你眼中就那样不堪吗?你对我就真的一丝真心都没有吗?”
这是太子问的最后一句,可惜,孟凌云决绝地背影已经给出了答案,与她而言,他是她此生的噩梦,一个万劫不复地深渊。
孟凌云出了地牢大门的时候,有人在她的马车旁站着,正是帮她进去的贤王虞承睿,孟凌云进不去地牢,她去了贤王府,那时候她对他说:“阿睿,我想去见见他。”
虞承睿看着孟凌云一脸泪痕地出来,她头上的那朵白花在月光下那么刺眼,“凌云,我送你回去。”
“我是太子侧妃,殿下送我怕是多有不便。”孟凌云看着虞承睿的眼神有些空洞,这让虞承睿的心也有些刺痛,他知道,自己对于面前的女子多有亏欠。
“凌云,我永远是那个阿睿,”这一句说出口的时候,孟凌云的眼神有些闪烁,“今年清明我陪你回广宁,给伯父伯母上香扫墓。”
孟凌云摇摇头,“我爹娘此生怕是再不愿意看到你们虞家的人了,而且我也无脸再回乡了,夜深露重,殿下保重。”
孟凌云由青丫头搀扶着上了马车,虞承睿立在那里,看着马车远去,他真的有些后悔,当年那个活泼可人的小凌云,已经不在了。
而他知道,这不怪别人,因为是他没有先守住那个单纯的阿睿。
地牢里,太子终于明白什么是众叛亲离了,只是他对孟凌云是真心的,可是他不知道原来他只是被骗了,一切都是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