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将端木翎与凉春骗了出来,牧北野就没有想着早早放他们回去,他丢了一匹新得的野马给端木翎,说是这马性子太野不易驯服,昨日驯马师就被摔了,既然端木翎是驯马的好手自然就用了“有劳”二字将他送到了马厩。
而凉春,被牧北野拉着去试试她救的那两匹马,两人一人牵着一匹麒麟马,马蹄子悠悠踱着步子,两人慢慢走着也聊着,牧北野先给她介绍了一下,“既然是你救的它们,也就是它们的再生父母,我替你给他们取了名字,一个叫凉凉,一个叫春春,你觉得如何?”
凉春不搭理他这不好笑的玩笑话,径直问了,“为何你打算将计就计却不与我说,你可想过对策,若是拿这件事有意为难你。”
“与你说了,你会如何?”
凉春仅被这句话就堵了回去,她能做的不过是治这两匹马,早知道了也帮不了他什么。最后只能赌气说了一句,“若早知道便不给你假死药,你可知那药多金贵多费事,竟用在了马身上!”
“好了,不与你逗了。其实我便没有打算应对,无论是太子还是晋王,此时想要踩我一脚便让他们踩吧,一来皇帝太过宠幸我,风头太盛此时若不栽点跟头,以后他们怕是会谋算着让我载个大的。二来我每日去上朝与那些大臣你来我往着实有些腻了,更愿意在边境,虽条件艰苦些却是我志向所在。”牧北野这番心里话,与旁人还未说过,却希望凉春能明白。
凉春听着也是一阵沉默,“你不是说要助七皇子,如今这又打算自毁前程了?”
“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皇上才不会放我走呢,我不是七皇子的人,我是皇帝的人,满朝文武临苏上下都是这样想的。”
“你这是恃宠而骄了?”凉春瞧着他那一脸自信满满的样子,觉得方才心中的那一丝恻隐之心都是白费了,“说白了,你就是想趁着此次机会查一查到底是谁要害你,可你这不是多余嘛,你是皇帝的人他们都知道,他们都不会放过你。”
“我觉得他们这次不是想要害我,你不觉得进来他们对我其实甚是客气,连凌云那一次都只是一场戏,算算我已经许久没有被暗杀了,夺储风头正劲,他们其实都想要拉拢我,我怕这一次会是一场打一棒给一个蜜枣的把戏。”
“你是说他们是想现害你一害再搭把手,然后让你感念恩德,你也恰好趁机佯装投靠一边?”凉春顺着他的话往下猜,“其实我心中多有几分确定是一个人。”
“是谁?”
“应是晋王,”凉春与他近了些,“这次我去端木府发现端木翎之所以会替人下毒是有求于人,他表妹病重他需要血鸢草,而那血鸢草极为稀罕,只有大皇子也就是晋王府上还有一枚。”
牧北野听凉春这么说却没有几分喜色,“若是他,倒难办了。”
“什么难办?之前他三番五次暗杀你,你怕与他演不来惺惺相惜的戏码?”凉春觉得他似乎还有什么与她未说清楚,“你是否有心往太子那处靠,好顺势成全了凌云的心思?”
牧北野没有开口接话,算是默认了,凉春心中有些不快,她终是不想孟凌云做出那般选择,“那我倒愿意是这晋王!”
“凌云的事她自有主张,你我都无法干涉,你又何苦与我置气。我若说我故意放出马死的消息就是想着引你出端木府见你一面,你可心里舒坦一点?”牧北野小心翼翼看着凉春的脸色,盼着多少能缓和些。
“你这进了京都,都分不清你嘴里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你若要见我去端木府见我不就行了,何必绕这么大圈子。”凉春显然是不信他的胡言乱语的。
牧北野一脸的委屈,“你以为那端木府那么好进的,那可是高祖皇帝罩着的地方啊,也就你,变着法子想要往里钻。”
凉春自然是听的出牧北野话里的意思,毕竟许多事,她都是瞒了他的,可她此时觉得不便与他说,也未想过何时会与他说,许是那一日她想说便是会说了。
“好了,我只是想问你一句,在端木府一切可还好?”
凉春摇摇头,“怀宁的蛊毒并不好清,年岁太长了,我心中其实有些打鼓,不过《陈然药典》里一些方子用得上,不过药量我得自己把控,吃得还行,夜里睡得不如王府里踏实。”
“你独自在端木府一切自当小心谨慎,端木颜与这端木翎都不是简单的人物,府里的事拿不准的就别碰,若真是有什么难办的非办不可的,就回来与我说,我替你去办。”说这话,秋日里树上一片小小的黄叶飘飘而下,落在了凉春的发间,牧北野抬起手轻轻的将它从她发间温柔得取走,一低头恰好对上那双水灵的眸子,不似平日的冰冷,多了些温情。
凉春从怀里取出一块玉,将它搁在牧北野手里,“这物件我不便再放在身上,你且替我随身保管着,可莫要弄坏了弄丢了。”
牧北野低头瞧着手里的白玉清透,上头那个“泠”字甚是清晰,觉得此字甚是熟悉,近日里还在哪里瞧见过。他瞧着凉春的眼神定是十分珍惜之物,只是从前并未见过,只听她再补了一句,“沉香寺的无为大师交于我的,这物件是幼时阿爹所赠,遗失了近十年,有幸能再回到我手中也算是缘分不该绝。”
牧北野隐隐明白了些什么,他将玉佩小心放进怀里,“自当给你护着,丢不得。”
凉春浅笑,临苏之大,可信可托之人,于她而言,也就牧北野了。
那一日,凉春与牧北野回到马厩时,端木翎已经驯服了那一匹野马,只是他多有不解为何牧北野要人费力将这样一匹难驯化的马买回来,牧北野说那是他让士兵们抓回来的,北境缺马,兵部向来经费紧张,所以马匹他们有时候能自备就自备。
端木翎倒是一条血腥的汉子,当时便说了端木家的牧场愿意给北陵军捐赠五十匹战马,凉春在一旁,只觉得这牧北野越来越有几分卓盛的性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