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盯着十五公主的背影发个什么呆？”牧北野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气不是很顺，而凉春转头就瞪着她，把自己怀里的野果子一股脑全都倒进了他怀里，对着他那只踩着巾帕的脚恶狠狠说了句，“起开！”
牧北野倏地缩了脚，抱着野果子立在一侧，没有了方才那股理所当然的志气，看着凉春在他面前狠狠抖着巾帕的灰尘，他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不敢再乱动一下。
牧北野知道凉春生气了，可是他心中也有股子小小的愤怒，“那荷包……到底谁送你的？”他自然知道那不是凉春自己的，她的针线活向来没有那么平整，而且她喜欢绣的花色是梨花，不是这上头的君子兰。
凉春将手中的荷包也扔进了他怀里，“淄博侯家的裘香婉小姐托我转送给王爷，王爷不是正缺着嘛，方才公主在我没好意思说，这就还给您了，方才十五公主的您也收了一并用岂不是更好？”
说着将果子一个个捡回自己用巾帕扎好的袋子中，牧北野看着怀里的果子越来越少，心中开始发憷了，想着这会子真是惹恼她了，那淄博侯家的小姐又是什么鬼！
“我与那淄博侯也不过一面之缘，哪里认得他家小姐，又哪里知道她要送我荷包。”
“王爷英明神武，自然招的人家小姐欢喜。”凉春提着野果子转身就走，牧北野赶紧跟着后头追着。
“怪我糊涂，以为哪个登徒子送你荷包，说来也对，哪个男子会送女子荷包，要送也送些……”
“送些什么？”凉春知道他编排不下去，故意接着追问，见他拧着眉努力思索的样子，心里倒有些舒畅了，也可能这舒畅来自知道他误以为那是别的男人送她的，才故意要走。
牧北野自然是不知道该送什么的，无奈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我都送你。”
“你问我做什么？”凉春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牧北野拿起腰间那个已经有些破旧的香囊，“虽然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但我喜欢这个，只要是你亲手做的，我都喜欢，旁的都不要。”
那个香囊是凉春前年给他缝制的，那时候北境瘟疫盛行时，卓盛带着她连夜就往北境赶，他却大门紧闭不让他们入城，那时候她记得在城楼之上，他的厉声呵斥，他说他是一军首领要与将士生死与共，那时候的他连止不住的咳嗽的样子都英武得很。
他写了封信用箭射在了她的面前，只有一行字，“当年之诺不敢问，生而护汝安然，不敢死。”她立在城外被风沙吹得泪目。
那一次他终是没有放她进城，她在城外住着，不眠不休找到解决瘟疫的方子。最后那一日卓盛替她敲了城门，留下一个给他的香囊，里面是张药方和几许清香怡神的香草。
凉春拿过香囊，一个用力便扯了下来，牧北野急着问：“你这是做什么？还我！”
凉春将香囊拿在手里，侧了一下身子躲过他要来拿的手，解释道：“都破了，我给你缝制一个新的，里面的香草也该换了。”
牧北野听她这么说，便安心地傻笑着，连连说着：“好！好！好！”
凉春见牧北野将裘香婉那个荷包收进了衣袖，心中想问些什么可终是觉得不该问。
“你收下这荷包，明日得空亲自去见裘家小姐，把这个还给人家，毕竟是人家的一片好意，扔了不好。”牧北野这是解释给凉春听的，知道她心中其实想问，“也要与她说清楚，这样才好。对吗？”
凉春撇过头去，假装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意思，小步往前走着，没了方才的别扭。
牧北野在她身侧走着，“方才十五公主与我说了，今日十公主为难你了。日后若是那十公主再为难你，别让自己受了委屈，你可是北陵王府的人。”
“北陵王府也是她爹的人。”凉春回道，“你也不用担心我，那十公主性子也就骄横一些，忍着让着也没有大麻烦。”
牧北野笑道：“你竟这般懂的忍耐，卓盛若是知道定是老怀安慰了。”
这话让凉春不免笑出声来，脑海中不免浮现起卓盛抹眼泪的场景。
“既然十五公主与你说了，可与你说她帮我解了围？”凉春突然想起这茬，她还未想过要诉苦，这十五公主倒是替她抱不平了？
牧北野摇摇头，“这倒是没有说。十五公主与十公主不同，性子温和，胆子也小。”
凉春听牧北野这么说，心中却也不怎么赞同，若是真的是胆小，应是像裘香婉那样的，如何敢那般直接将荷包送出手。想来在十公主面前帮自己也是为了在牧北野面前卖乖吧，她总觉得十五公主离开时那眼神并不简单。
牧北野知道她不再生气，这才敢从她手里拿过那袋子野果，顺便像是无意问了一句，“不过，你方才说的可是真的？”
“什么？”凉春不知道牧北野所知哪一句。
“说我英明神武……”牧北野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喃喃自语一句，“你从未夸过我……”
凉春愣在那里，她好像从来没有夸过牧北野，那现在也不会，“王爷误解了，我是说那些大家闺秀书读得多了，眼神都不怎么好，竟觉得王爷你英明神武……”
牧北野的脸色倏地就变得很是难看，凉春对他做了一个鬼脸，先机灵地跑开了。
“凉春，你还未告诉我，你喜欢什么呢。”
“我喜欢天上挂着的月亮，草原上初起的太阳，喜欢海底的沙子，叶子上的晨露……”
牧北野的脸色慢慢地黯淡，她喜欢的那些他似乎都拿不到。
“没有旁的了？你再多说些……”
凉春笑着，眼珠子缓缓转着，“我还喜欢王府小厨房做的排骨，喜欢抢卓盛的私房钱，喜欢你送我一院子的安宁……”
月光下她这般与他说的时候，他的眼角笑成了天上那弯弯的月亮。
“凉春，你不问我喜欢什么吗？”
凉春摇摇头，她不问，因为她知道。
牧北野却有些失望，他想着若是她问，那他便可以说：
我喜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