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端木府是端木家的本家,当年端木家的庶女因德行无双才能成为高祖皇帝册封的皇后,也是当年后宫唯一的后妃,这在临苏是为人津津乐道的一段佳话。
“为了彰显当年高祖皇后的德行无双,自那以后端木家比旁人家更注重嫡庶有别,可真是一个笑话啊。”凉春掀起帘子,外头的虞承睿告诉她已经到了淮南境内了,她突然有所感,说了方才那一席话。
凉春的腿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一路走得比原打算的迟了七八日,她从马车里面小心爬出来,一屁股早在了虞承睿的身侧,转头看到的却是一头黑纱帽。
这是凉春在上一个小镇给虞承睿买的,原是怕淮南有人认出他是端木颜来,毕竟此番来到淮南有所隐蔽,不能太过引人注目。可真看他戴上,凉春一是不习惯,扑哧一笑。
“你非让我戴的,此时却要笑话我!”虞承睿心中有些不快。
凉春止住笑,“大哥别生气,我不笑便是了。”
虞承睿心中也有些打鼓,他用端木颜的身份也大多是在京都活动,这淮南他可没有那么地熟稔,也怕在凉春面前露出马脚,所以故意开口说道:“你可近乡情怯?”
凉春一愣,未想到他会用这个词来形容她此时的心情,“我在淮南生活的时日不长,对这里还不如京都熟悉,大哥,你呢?其实我有听怀宁说过,自大嫂过世,你变很少回淮南了。”
虞承睿点点头,“如果不是因为念念,我想我宁可四海漂泊。记得曾经答应过你大嫂,要带她去九荒各地走走,书里说的许多地方都未曾去过。”这是端木颜的心里话,他曾这么说过,只是可惜妻子早逝了。
凉春很佩服大哥对大嫂的深情,“大嫂此生定是很满足的,有大哥如此全心全意待她。”凉春看着远方,又想起了方才的所思所想,“大哥,你说高祖皇帝的皇后,至今被许多女子视为榜样,是因为她的德行,还是羡慕她就算是嫁给了皇帝,却还能拥有她丈夫全心全意的爱。”
“小四……”
“大哥还是唤我凉春吧,毕竟到了淮南地界了。”凉春突然出言提醒他。
虞承睿明白她的意思,可是有些习惯了喊她小四。
“凉春,如果有一日你要嫁给皇帝,也会要求皇帝后宫佳丽只有你一人吗?”虞承睿突然想起这个问题,端木家的嫡女应该想过这个问题吧。
凉春沉默一下,略带回忆地口吻说道:“我小时候除了要与哥哥们一起读书,每日晚饭后爷爷会带着我学一段时间的规矩,大哥可还记得?”
虞承睿自然是不知道,只是配合地点点头,黑色的沙曼遮住了他不自然的神情。
“我学的便是宫中的各种规矩,还有后妃以及皇后需要恪守的规矩以及礼仪,其中学到皇后该有的礼仪之时,爷爷曾与我说过,身为皇帝的正妻,要劝皇后对后宫的嫔妃要雨露均占,甚至要多照顾妃子们的生活,以保证她们能为皇帝多诞下子嗣。”
虞承睿大多也是有些清楚的,记得当年他母妃因为太过受宠,还没指责失德。
“那时候爷爷便问过我,是否愿意。”凉春的眼色有些迷离了,“那时候我有些不明白,这既是规矩为何还要问我愿不愿意,爷爷解释给我听,说就是就像我阿爹不能总陪着我阿娘。”
“你是怎么回的?”虞承睿好奇地问道。
“我说我不愿意,因为阿娘一个人胆小会哭的。”凉春想起那时候的答案还会觉得有些幼稚好笑,“长大以后,我才明白,阿娘不胆小,却会哭的。”
虞承睿有些明白她的答案了,“可那是皇帝啊。”
“大哥,你知道爷爷当时听了我的答话说什么吗?”凉春一脸的笑意看向虞承睿,“爷爷说若是我不愿,那就不做皇后了。”
虞承睿也笑了,做不做皇后在端木老爷的嘴里竟就是这么儿戏的事情。
“虽然我知道皇帝做不到只有一个妻子,可我可以选择不做皇后啊。”凉春笑得很是坦然,“你说对吗,大哥。”
虞承睿一愣,随即点点头,“对,你说的都对的。”
凉春夺过虞承睿手中的鞭子,猛地一抽,“驾!”高喊着一声,马便撒开了腿跑起来。
要去往竹山的别院,要穿过淮南城南边的好几条街道,与端木家住宅隔得有些远,虞承睿问凉春,“你可曾想过如何进去?我听手下来传话,守卫很是森严。”
进城后两人的马车悠哉地走在街道上,商议着。
凉春想过这个问题,“大哥,你的人还方便进去吗?”
虞承睿摇摇头,“这几日是不行了,我找的人是每隔二十几日会去竹山整理院落的仆人,平日里是如何也不能进得去的,我算了日子,再去最起码还得十几天的。”
凉春有些凝眉,“那可如何是好,我们与里面没有半分联系,爷爷也不知道我来了呀,我就算有办法也不能告诉他呀。”
虞承睿也是这么想的,“若不然,在等几日,你要送什么东西进去,我让人再想想办法!”
凉春算了算日子,看着街上飘着的端木家商号的旗帜,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哥,快要到年底各家商铺盘账的日子了吧?”
虞承睿也想起来了,“嗯,还有三日,可是这几年盘账都是掌柜的们去跟二叔回报,爷爷已经许久未曾露面了。”所以这是他也没有放在心上了。
“以前那是因为大家都听二叔的,以为爷爷身子骨不好不敢打扰,可是若是这些掌柜的知道爷爷身子真的已经病入膏肓了,衷心的那几个会否一定想着见他一面呢?”凉春这么说道。
“你是说借别人的手请爷爷出来,既然我们进不去的话。”虞承睿觉得这法子可行,只是他有些顾虑,“这爷爷病入膏肓的消息,该如何传,又传给谁呢?”
凉春思量了片刻,“我心中有几个人选,走,掉头往城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