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比起这些琐事来,最让人头疼的还是刘仲禄的病情,丘处机往他身旁挪了挪,将手搭在他脉上仔细诊断。
在一旁等待结果的查干巴拉心脏怦怦直跳,心中企盼刘仲禄可千万不要出事才好。
半晌过后,丘处机总算结束了诊脉,将手收了回来,众人同查干巴拉一样急切,围了上来,先后问道:“师父,刘使者他怎么样了?”
丘处机并没有立即回答他们的问题,反而将刘仲禄的双手抬起捏了捏,又使劲儿揉搓了一番,按压了他身上的几处穴位,然后脱了他的鞋,在他的脚底好像是画了几个圈,做完这一切之后,才终于喘着气挪了开来。
奎安好奇得很,急忙追问道:“师父,您这是做什么,刘使者他到底怎样了?”
丘处机的神情叫他们捉摸不透,大伙儿都着急结果,却见丘处机悠悠开口道:“方才我替刘使者诊脉发现,他体内的寒气似乎正在逐渐褪去,我当是自己把的不够确切,可再三摸寻这个答案仍旧不变。后来我摸他的手,发现他的四肢已逐渐回暖,便替他按压几个穴位,好帮助他快速将体内的寒气排出,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现在也并不能十分确定。”
“寒气褪去了?”查干巴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上前紧紧握住丘处机的双手,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希望得到丘处机再次的肯定。
直到丘处机将他的双手反握,重重地点了点头,他才如释重负一般往后退了两步,差点跌倒之时,道坚将他扶了起来,这才稳住了身子。
真悟替查干巴拉接着问道:“师父,既然刘使者体内的寒气褪下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就要康复了?”
丘处机却摇了摇头:“按照理论上来说,应是如此,可这会儿我实在不明白刘使者身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会出现这样的变化,所以对这之后的情况也不好妄下判断。”为了谨慎起见,丘处机决定不轻易开口,而是静待其观,“你们暂且不用担心刘使者的性命之忧了,等他醒来之后,一切自有分晓。”
其他不能保证,但丘处机还是确定刘使者他脱离了性命之忧,只要能活下来,其他的一切都仍旧有希望,大不了下回准备妥当了,再闯一回天池圣地!查干巴拉心中暗下决定,他拨了一些干草盖在刘仲禄的身上,虽然简陋了些,但总能起到些保暖的作用。
先前在冰天雪地之中,连自己的性命都没有一丝担保,没想到如今连刘仲禄也脱离了危险,真悟总觉得冥冥之中,好似有人在帮他们,才会有这么大的幸运降落在他们的头上。
又是登山滑雪,又是跌落悬崖冰池之中,这一天所经历的遭遇实在惊心动魄,如今好不容易得了一处安身歇息的场所,没一会儿功夫他们便开始犯瞌睡。
贴心的道坚让师父先行歇下,查干巴拉担忧了整整一日,现在不光是身体,在精神上也有些扛不住了,贴到干草垛上之后直接昏睡了过去,而他师兄弟三人则商量好轮流守夜,以免夜间有野兽出没的可能。
丘处机靠在草堆边上合眼休息,真悟与奎安也先后歇下,这一夜出奇的漫长且平静,这份平静一直持续到了后半夜的时候,睡在刘仲禄身旁的查干巴拉突然被惊醒了过来。
他睁开双眼的时候,发现刘仲禄正在浑身打颤,他急忙伸手去抓,却发现他身上异常的滚烫,这是发高烧了!
“神仙,丘神仙!”查干巴拉急忙上前唤醒丘处机,轮到守夜的真悟发觉不对劲后,也急忙从自己的位置上起了身走来。
丘处机睡眠很浅,查干巴拉轻轻一唤便睁开了眼,他深吸了一口气缓过神来,问道:“怎么了?”
查干巴拉:“神仙,刘使者他好像发烧了,您快来看看!”
听到刘仲禄发烧的消息,丘处机急忙起身来到他身旁,只轻轻往他额间一摸,果然烧得很厉害。
道坚与奎安也听到了动静醒来,看到丘处机站在刘仲禄身前,一副眉头紧皱的模样,便知晓事情不妙。
查干巴拉睡了一觉醒来,头脑恢复了几分冷静,虽然心中很是担忧,但已然没有了之前那般失态的表现:“神仙,是不是应该帮刘使者先降温,这样烧下去只怕会烧坏吧?”
丘处机正在摸刘仲禄的脉象,微微点了点头:“你们去外头取些雪来,用布包裹着,敷在他的额头上。”
“好,我这就去!”查干巴拉急忙跑了出去,奎安将自己摊在岩石上烘烤的衣物撕了一块下来,等查干巴拉哆嗦着,捧着雪块回来后,便用布条将雪块包裹好,敷在了刘仲禄的额头上。
“不是说寒气要褪去了,怎么又忽然发起了高烧?”安静守在一旁的真悟终于忍不住发问。
丘处机放下刘仲禄的手,他的表情同样疑惑不解:“奇怪,刘使者体内的寒气的确祛除得差不过了,却不知为何会突然发起高烧来,我们现在又被困在这山洞里,哪里都去不了,更没有药物给他治疗,只能帮他做点降温的工作,但愿他能挨过这一劫吧!”
“就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查干巴拉仍旧不甘心问道。
丘处机却只是摇了摇头:“你们将他翻过身来,取些雪花,等融化成水之后再烧开,用热水帮刘使者擦擦背,兴许能降得快些。”
道坚在干草垛中找到了能够烧水的容器,想来也应当是猎户留下的器具,他们便照着丘处机所吩咐的办法行动了起来。
刘仲禄本就昏迷不醒,如今发起高烧来更是浑浑噩噩,随便他们怎么摆弄,都全然没有知觉。
他们几人又急又累,忙活了一通下来,才终于将刘仲禄重新放平躺好,又将奎安已经烤干的衣物盖在他的肚子上,静静等待结果。如今洞穴外的风雪已经停了下来,天边也微微泛起了白光,眼看就要天亮了。
众人又打了一会儿盹,当丘处机重新去给刘仲禄把脉的时候,触到他的手,已经察觉到高烧已经退了几分,而从脉象上来看,似乎一切都在好转,他不由松了一口气。
查干巴拉一直守着,未曾再闭眼:“神仙,如何?”
丘处机嘴角微扬:“烧退了,已无大碍,放心吧。”
得到丘处机肯定的答复,查干巴拉这才终于放下心来:“真的吗,太好了!我本以为刘使者要挺不过这一回了,没想到……”
他说着说着,话语中泛起了哽咽,丘处机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刘使者吉人自有天相,是老天爷要他活,他就死不了。”
查干巴拉激动地点了点头,强忍住鼻尖的酸楚,他又开心又感动,却仍不想让自己在神仙面前丢了脸面。从昨日以来,他一直在为刘仲禄担惊受怕,战战兢兢的一点都不像自己了,如今回想起来,总归是有些羞耻之心的。
道坚听到他二人的谈话后睁开眼来,已然知晓刘使者病情好转的消息,不由面露笑容,即便他什么都不说,查干巴拉也看得出他们眼中的喜悦之情不比他少。
再过了半个时辰之后,洞穴之外已是大亮,虽然是晴空万里的天气,可比起洞穴之中温暖如春的温度,外头仍旧是寒冷的冰天雪地。他们虽然得到了一晚安整的休息,可现下却不知该何去何从,失去了御寒的衣物以及在雪地中自由行走的滑雪板,一切都变得十分艰难。
在前半夜较为平静的时候,道坚与真悟也曾尝试外出寻找他们所丢弃的衣物,但是当时的风雪实在太大,视线眼中受到干扰,他二人不得不打消了这个主意,就怕在外头迷了路,无法在短时间内回到洞穴中。
奎安仅穿着烤干后的里衣,将外衣借给了真悟与道坚。
道坚将棉衣裹紧,重新将昨晚的建议提了上来:“师父,我们不可能一直干坐在这里等待时机,这个山洞里除了暖和,没有任何食物,我们根本撑不了多久。”
真悟同样附和道:“没错,昨日落水之后我们都太慌张,把湿透的衣物都丢在了外头,现下外头天气正好,我同大师兄去寻来烤干,虽然衣物仍旧是不够,但总好过赤身外出,顶不过多少时间的。”
丘处机同意道:“也好,你二人小心,一旦觉得哪里不对劲就尽快回来,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是,师父。”他二人齐声应道,边向洞外走去。
而就在他二人离开不久之后,一直昏睡中的刘仲禄终于有了动静,却见他在睡梦中忽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吓得查干巴拉顿时不知所措:“睡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这样了?!”
丘处机连忙上前,欲为其诊脉,可是刘仲禄的身体随着剧烈的咳嗽不停摆动,转眼便甩开了丘处机的手,他们没法只好强行将刘仲禄扶着坐起身来,奎安在他身后不停拍打,为他顺气。
从先前的脉象来看,明明一切都在好转,可刘仲禄却总是出现各种突发的急症,让众人都感到十分不安。
刘仲禄咳得停不下来,全身都在颤抖的模样着实将奎安也吓得不轻:“师父,刘使者到底是怎么了,他会不会有事啊?”
从刚才发病以来,丘处机尽力让自己保持客观冷静的态度,见他双手总是往脖子上掐,有事这般急喘、呼吸困难的模样,观察了片刻之后他总算有了思路。
丘处机一拍大腿,急忙道:“他这是有一口痰卡在喉咙里了,奎安,你大力些,帮刘使者把痰给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