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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札兰丁的退路

柴火在火堆中烧得噼啪作响,札兰丁正蹲坐在火堆旁,用他那柄从不离身的匕首雕刻着一块木头,丝毫看不出眼前人此刻正面临敌军围城的紧急状况。

莫吉骆看不清他手中木雕的模样,在一丈开外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向其行礼道:“大王……”

听到莫吉骆的声音,札兰丁依旧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莫吉骆继续道:“法师大人死了。”

对于厄吉特的结局,札兰丁丝毫不意外,他平静道:“既然亡魂甲士没了,留着他也没有什么用处。”言下之意,死了便死了,不足为惜。

莫吉骆:“敌军之中,有会使用炼金术的巫师,能够凭空筑墙,平移而推,于我方大不利。”

莫吉骆的话只说到一半,札兰丁已明白他的意思,他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身旁燃烧正旺的火苗,道:“萨尼曼特身在何处?”

莫吉骆:“估计正在某暗处观察局势,只是,没有大王您的命令,属下见他是不会插手的样子。”

莫吉骆明显是想要札兰丁的一句话,好以此来威逼利诱萨尼曼特出手相助,此人行为诡异得很,但他所擅长的炼金术在战场上却是个绝佳的大杀器,若不加以利用,岂不可惜了!然而札兰丁的回复并没有莫吉骆所想的那么直接。

札兰丁:“敌军之中的那位炼金术师,只怕就是冲着萨尼曼特而来的,你放心吧,就算萨尼曼特不出手,对方也会找上来的。”

札兰丁既然表明了态度,莫吉骆也不强求,大王这么做,必然有他的道理,他对这点深信不疑。但莫吉骆也并未就此退下,见他还有话要说,札兰丁终于转过头来,看向莫吉骆,等待他开口。

莫吉骆犹豫了几分,仍旧还是咬牙道:“大王,如今我军损失惨重,留守城中的兵力并非精兵猛将,虽说巴鲁罕城的旧墙还算坚固,但如今蒙军不管是选择攻城还是围困,臣下只怕我方都坚持不了太久。”

在面对蒙军围攻的决战时刻,但凡任何人说这种丧气话,都是不容允许的。这话要是换了其他人来说,只怕札兰丁不会留下他的小命。不过,也只有莫吉骆敢和他说这种实话。

不等札兰丁回复,莫吉骆抢过话头,想在被札兰丁否决之前说明自己的想法与观点:“大王应当明白,只要能够复兴花剌子模国,辅佐大王名正言顺尚未,臣下哪怕不要这条命也在所不惜。但大王您不一样,您是花剌子模国国民们所剩下唯一的希望,只要您还活着,花剌子模国就还有希望。”

这些话都是莫吉骆的肺腑之言,此刻他的情绪有些激动,札兰丁却很是沉默。

莫吉骆:“大王,微臣知道您不想听这些泄气话,但臣不得不说。如今……”

“好了。”莫吉骆正想继续劝服札兰丁,但还是被札兰丁给打断了,“本王明白你的意思,也会按你的意思照做。”

莫吉骆还未言明自己的提议,本以为札兰丁会直接驳回,没想到他竟然点头答应了,这倒是让莫吉骆开心得有些猝不及防。

“大王,您真的同意,弃城而逃?”莫吉骆感到难以置信,再次试探道。

札兰丁收起手中的匕首,站起身向莫吉骆走来。在背着火光的映衬下,札兰丁的此刻的身影似有几分消瘦。莫吉骆猛然忆起那位曾经风光无限,意气风发的少年,在经历了这几年风霜的洗礼后,不知不觉间也已是人到中年。

看到这位自己追随多年的大人,他曾经是花剌子模国高高在上的王子,深受国民的爱戴更甚于他的父王,然而正因此,他的存在对于老国王而言便成了一种威胁,哪怕他们之间是亲父子,也抵不过权利的诱惑。

想起这些,莫吉骆心中既惋惜又感叹,如果没有蒙古人的掠杀,花剌子模国如今应早已由面前这位所接管。尽管当初他的处境并不占优势,但莫吉骆绝对相信札兰丁有这样的本事,只要他想,就没有做不到的。

在他出神的片刻时间内,札兰丁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前,这是莫吉骆第二次看到札兰丁露出这样的神情,上一次的时候,正是花剌子模国亡国之时。

札兰丁低沉着嗓音道:“莫吉骆,你跟随本王多年,除了你,本王谁都不相信。如果这真的是你所期望的,本王会照你所想的去做。”

札兰丁的这番话令莫吉骆很是意外,大王一直以来都是很有主见和决策力的,没想到在这危急关头,他却想要听取自己的意见?或许,是他心中其实也明白,暂时撤退对他而言才是明智之举,但他又不甘,成吉思汗如今就在眼前,倘若豁出去决一死战,兴许也有那么几分胜算……

莫吉骆微微斟酌了片刻,依旧点头肯定道:“不错,臣希望大王能够尽快逃离巴鲁罕城,去往印度国,若印度国的国王愿意支持您,咱们还能有重来的机会。臣下虽然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大王正式登上王位的那一刻,但臣下并不惧怕为死亡,只要对大王的大业有所帮助,臣,在所不辞!”

听完莫吉骆的这番话,札兰丁心中五味陈杂,许久之后,他突然伸出手,将自己手中的木雕塞到莫吉骆手中,然后郑重道:“莫吉骆,谢谢你。”

莫吉骆低下头,发现手中的木雕是一对鹿角的形状。这位花剌子模国曾经的王子最爱狩猎,尤其爱猎漂亮的小鹿,但如今的他,是否也成了成吉思汗眼中的鹿?

莫吉骆知道札兰丁这是在与他做最后的诀别,这也意味着札兰丁默许了他的提议。甚至,透露了其中的深意,既然要留下守城,那便与这座巴鲁罕城同生共死。

他的王,从来都不会让他失望。

莫吉骆收起手中的鹿角,微笑道:“大王,您就放心把剩下的事情交由微臣,若以后还有机会,臣愿再伴君同行!”

札兰丁欣慰地点了点头,随后背过身去,恢复了他以往的气场:“即刻点兵三千人,陪本王前往印度国,余下的战况,就拜托伽海汗了。”

“是,大王!”莫吉骆爽朗应道。

正如窝阔台所料想的一样,札兰丁果然理智地为自己选择了后退之路,就在莫吉骆亲自为其挑选精兵猛将,用来伴随并保护札兰丁逃离巴鲁罕城的同时,窝阔台所率领的五千士兵已经在绕路前往巴鲁罕城与印度国的交界处。他们将在这里埋伏花剌子模国的最后一位国王——札兰丁。

丘处机等人与窝阔台的目标一致,他便派出道坚与真悟二人随窝阔台一同前往追捕札兰丁。奎安与巴得尔则随丘处机,一同留在成吉思汗身边。巴得尔的炼金术对于蒙军攻城而言,起很大的帮助和作用,同时他的个人目标是如今正身处城中某一处的萨尼曼特,今日他一定要将那个叛徒抓住!

就在札兰丁准备出发的前一刻,巴鲁罕城的为墙边上突然燃起了一阵冲天火光,蒙军正式开始攻城了!

巴鲁罕城之中的平民百姓们看到这片浴火般的景象,当下一阵骚乱,街道上除了札兰丁即将带走的三千事并,到处都是逃窜的人群。

莫吉骆将手中的缰绳交到札兰丁手中,见他翻身上马后,最后一次告别道:“大王,请您一定要活下来!”

札兰丁郑重地点了点头,转过身去。

“驾!”

莫吉骆望着札兰丁决然离去的背影,他也收起自己的情绪,转过身来,跃上马背,向那片大火燃起的方向策马奔跑而去。

就在事发的前一刻钟,成吉思汗正式下令,向巴鲁罕城发起了全面进攻。

城墙之上的花剌子模军虽然一直处于高度警戒状态,但等到敌军真正发起攻势的时候,当下也是不由有些惊慌失措。虽然莫吉骆不在现场,但好在有士兵很快站出来镇住了整个局面,大伙儿终于记起莫吉骆将军在离开之前所吩咐交代的各项应对之策。

蒙军并未直接在城墙上架上云梯攀爬,有了先前的教训他们已经知道敌军是做足了守城的准备。为了尽量减少不必要的牺牲,刘玉成的火炮军率先对这堵城墙发起了集中攻击,成吉思汗这是打算以个别的点,作为全军入侵的突破口,让花剌子模军无从防备。

“嘭!嘭!”接连的火炮撞上坚固的老城墙,在这座本就老旧斑驳的墙上,落下了无法抹去的印记。因为火炮的撞击,身处城墙之上的士兵们不是被震得无法保持平衡,但摔倒的人都很快重新站了起来,防卫战才刚刚开始,只要这座墙还没有倒,他们便不会放弃求生的任何可能!

但即使这样,城墙之下的蒙古兵依旧没有点亮一丝火光,花剌子模军虽然能够看见火炮发出的位置和大概的距离,但十分遗憾的是,人力所射出的箭到达不了那么远的地方。弓箭手门只能对着大概的方向一阵乱射,黑暗之中偶有蒙军吃痛倒下的声响传来,这预示着城墙之下早已是敌军遍布。

不知道下方是什么情况,弓箭手们一通乱射的话命中率太低,反而浪费了箭支,他们必须尽快找到照明的办法!

“火油!快点燃火油!”

花剌子模军准备了大量的火油,原本打算在蒙军攀云梯时直接点燃,以造成大面积杀伤,但如今不得不提前使出这个大杀器。莫吉骆曾吩咐过一定要随机应变,在战场上不可能讲死理,大伙儿也顾不上其他,纷纷将准备好的火头向城墙下方倾泻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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