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的计划早已被看穿了!如果自己被发现会不会被当成同伙,这香里莫非有毒!
真悟的脑子急速转动着,他从衣袖中掏出一瓶小药丸吃下,这不过是路上应急的解毒药丸,也不知道对这奇香是否有效。
真悟轻轻转动了石门上机关,石门随之打开,在看清寝宫之前这股浓香再度迎面扑来,真悟捂住口鼻强忍着没打出喷嚏,这才看清自己身处西边的洗漱间,再环顾四周,只见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范金为柱础,透过屏风,真悟隐约能看见东边的龙榻上的人影,却不见黑衣人的去向。
虽不知黑衣人的去向,不如先思考逃出的办法,狭小的洗漱间虽然有屏风遮挡暂时安全,并没有窗户可以逃出去,且此处为皇上的寝宫,想必在外巡逻的侍卫必定不少。既然如此,不如再做一回飞贼,从上面逃走吧!
真悟打定主意,施展轻功轻松跃上屋梁,这时身后一道黑影袭来,真悟所料不及,一个旋转从屋梁上跃下,落在了龙榻之前,这才看清龙床上躺的人并非皇帝完颜珣,而是方才那名黑衣人。
“胆大包天的小贼,这里也是你敢来的地方!”
一名身着黑色斗篷,身高近乎九尺,面相诡异的老头拄着拐杖从屏风之后走出,与他一同的身着冕服、通天冠、绛纱袍的男子想必就是皇帝完颜珣!
真悟当即下跪行礼以表明身份:“小人乃全真教丘处机之徒真悟,在府中偶遇刺客一路追来,不知冲撞了皇上,请皇上降罪!”
真悟的回答出人意料,完颜珣玩味地看着真悟若有所思,不久开口道:“你说,你是丘神仙的弟子,何以证明?”
真悟一怔,答道:“皇上只要传话我师父前来指认便可。”
完颜珣:“可是我又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与这些逆贼是一伙的?”
真悟:“皇上,我师父乃全真教掌教,怎会与逆贼是同伙!”
完颜珣:“国师,你怎么看?”
黑袍国师向真悟走近,真悟感到一股令他有些喘不上气的威压:“能承受住我这凤髓香,入口鼻后不见幻象,确实是修行之人才能办到。陛下,不妨召见这位传说中的丘神仙前来问一问话。”
……
“师父,师父!……”奎安急匆匆地冲进屋内。
道坚放下手中的茶碗:“找到你二师兄的去向了吗?”
正在打坐的丘处机睁开双眼。
奎安慌慌张张道:“二师兄,二师兄被当做逆贼给皇上抓起来了,师父你快去看看吧!”
道坚大惊,直接从椅子上跳起:“什么逆贼?什么情况?”
本以为真悟只是贪玩在外面多溜达了一会儿,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被当做逆贼给抓起来了!
丘处机快速穿了鞋,走出屋子:“我们去看看!”
丘处机带着两名弟子,在宫人的带领下急匆匆地赶往大安殿,此时天还未亮,原本计划休整一夜之后正式拜访这位大金皇帝,却不想事出突然。
从西苑走去大安殿的距离并不算多远,一路走来奎安的嘴就没挺过,一直不断地提出各种猜疑。别看丘处机平日里都时刻都是一副淡如止水的样子,但此时心里也不由紧张起来,道坚将师父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但此时他自己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三人抵达大安殿之后焦急地在殿外等候宫人通禀,随后再由宫人带入殿内,殿内“彻上明造”绘以彩饰,紫柱金梁,都极尽奢华之能事。
大金皇帝完颜珣此刻正高坐龙椅之上,他的眼神中带着不屑与打趣,黑袍国师在他的左侧而立,宽大的袍子遮住了他半张面孔,让人看不透他的心思。道坚一入殿内便瞧见了跪在大殿之上的真悟,同他一起的还有一名被绑的黑衣人和宫女。
丘处机带着两名弟子沉着走上前,真悟看见师父不禁眼中闪着泪光,谁知道他这一晚都经历了些什么!
“草民见过陛下。”
“丘道长,你远道而来途经此地,朕甚是欣喜。”
大金皇帝说着稍稍停顿了一会儿,忽然摆出一副嘲弄的语气,继续道:“自世宗之后,你与我们大金鲜有往来,朕以为是道长年事已高,不便出行,却听闻你受了铁木真的诏书前往西域,不知道长是何意?”
这质问的口吻显然是来兴师问罪的,奎安紧张得橡根铁柱子一动不敢动,道坚的额头也渗出细密的汗,真不知道真悟究竟做了什么事,竟然给师父扣上了这么大一顶罪名。
“回陛下,贫道修的是修心养性的道,对天文地理之事也略知一二,早前夜观天象,天狼星显异象,乃侵略之势,听闻蒙古大汗西出远征,一路杀伐,凡间阴气太重,乃妖魔群起之机,故前往阻拦。”
“哦?国师你怎么看?”
那黑袍国师微微转过身,恭敬地回禀道:“陛下赎罪,是臣孤陋寡闻,对神仙所言之事闻所未闻。”
“丘道长,你刚入皇城,夜里就有人行刺朕,且在现场抓到了你的爱徒,现在你又跟朕说妖魔群起之事,叫朕如何信你?”
“草民所言句句属实,且陛下昨日召我等入宫,并非计划之事,又何来行刺之计。”
真悟也赶忙再解释:“陛下,昨夜草民送皇太孙回宫之后迷了路,后来碰巧遇上了这两位,发现他二人对陛下意图不轨,便一路随行想趁机擒获他二人,却不知陛下英明早有准备,反倒给自己落了个不清不楚的处境,只望陛下宽宏大量,还我一个清白。”
“来人,宣皇太孙进殿。”
不一会儿,小皇孙板着脸不情不愿地走上殿前:“见过皇爷爷。”
听闻完颜珣最疼爱的便是这位小皇孙完颜铿,可真悟觉得他看着小皇孙的眼神并无任何爱意,反而更多的是疑虑。但此时真悟可顾不上他们爷孙俩的感情是否亲密,只盼着这位小皇孙能够救自己和师父一命。
小皇孙开了口,却叫真悟大为吃惊:“回皇爷爷,孙儿昨日归来后一直在行宫之中,并无外出。”
真悟:“你!你说谎!”
完颜铿面露为难,却咬定不松口:“皇爷爷,孙儿并未说谎。”
真悟扭头对着那两名被抓的刺客,用迫切的心情对他们嘶吼道:“你们倒是说句话啊,我根本不认识你们!”
宫女却只是板着脸将头扭向一边。
丘处机:“真悟,清者自清,我相信陛下一定会给我们讨还一个公道的。”
完颜珣:“只怕是要让丘道长失望了,你拿什么让朕相信你们所说的话,胆敢在朕大安殿上胡言乱语,妖言惑众,来人,将这几人收押置天牢等候发落!”
“是!”
侍卫们瞬间拥进了殿内,将师徒四人包围,道坚与奎安立即将师父护住。
真悟气得跳起来:“老皇帝,我师徒四人待你真心,你竟想将我们打入天牢,你可别忘了我师父可是受蒙古大汗成吉思汗所召前往西域,你休想为难他!”
丘处机:“真悟!休得无礼!”
真悟这番话说出口彻底激怒了完颜珣,他气得一拳捶在龙椅之上:“大逆不道!你的意思朕还要看铁木真的脸色?!都给我拖下去!”
真悟:“你休想!”
他平日里虽不务正业,但事关师父却是毫无犹豫,他的眼神笃定,面对拿着大刀冲上前的金兵毫不错乱。
只见光影之间,他已夺过刀并顺势撂倒一人,大喝一声:“休想碰我师父!”
他的果断感染了道坚与奎安,二人如张弓离弦之箭,“嗖嗖”几下快速解决了一圈围兵,这些只会点三脚猫功夫的金兵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
这时,那被绑的老宫女趁机给自己松了绑,夺了刀向完颜珣直冲而去:“完颜狗贼,纳命来!”
完颜珣一时慌张,连忙求助黑袍国师:“造反,造反了!国师快救救朕!”
真悟却在这时出手将这老姑子拦下,十招之内她逐渐落败下风。真悟单手伏地,另一只手握大刀,他抬头怒视完颜珣:“老皇帝,我不想与你为难,只要你放了我师徒四人。”
完颜珣犹豫不决之际,在混斗中一直闷声不吭的黑袍国师终于开了口:“陛下乃天下之主,莫被这小贼给骗了!”
黑袍国师语毕之际,将手中的法杖重重垂落在地,却见它轻轻飘起,法杖上所镶嵌的黑色宝石内一股力量快速涌动,刹那间释放出旋风般的浓雾,原本金碧辉煌的宫殿也失去了原有的光彩,仿佛天地间都被这股黑暗所笼罩。
丘处机心知大事不妙,赶忙阻止莽撞的真悟,却还是慢了一步:“真悟!快回来!”
真悟长啸一声,冲天飞起,大刀化作一道飞虹,对准那股黑雾直射而去。令人始料未及的是那大刀被卷入那股旋涡之后再度射出,对着真悟笔直而来。
完颜铿:“小心!”
危急之刻,丘处机甩出衣袖中的照心镜,金光闪现,却随大刀落地之际一同静止。真悟被这股力量震出十米远,重重撞在玉石柱上,口中含腥。
他看到窗外旭日东升,逐渐照亮了这片皇城,但眼前变得血红模糊,逐渐失去了意识……
在一片暗无边际的意识浅海之中,真悟挣扎着睁开了双眼,走了很久很久,但始终不见一人,他疯狂地奔跑,撕嚎……
耗费了所有精力的真悟瘫坐在浅水之中,一动不动,不知什么时候,远方出现了一道白色的光点,真悟抬起头来,发现那道光点越来越大,越来越亮,近了才看清是一位白衣飘飘的仙人踩着云而来,真悟看不清他的面庞,却觉得熟悉又温暖,柳条掠过,清凉的水露滴下,一股甘甜渗入了他的五脏六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