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觉得你也许可以稍微享受或者说，可以回味一下岁月的味道。”
芈瑶随意坐在大厅的长条餐桌上，嘴角露出浅笑。
纤细白皙的双腿在高脚椅上前后晃动，就如同一个中世纪公主，高贵中带着天真。
徐钦看着桌前金色花边的白盘，带柄茶杯中，亮金短勺淹没在色泽通透的红茶内，勺柄是可爱的熊头，馥郁芬芳的气雾在他眼前缭绕。
“还有其它的科技时代遗留物品吗？”
徐钦眼角余光看了一眼躺在婴儿床中的妹妹，身形较同龄人娇小不少的妹妹，在婴儿床中并没有任何违和感。
“还有一些，可惜大多都是些没用的东西。”
芈瑶轻巧地捏着一枚缺了一口的马卡龙，将马卡龙轻轻放在白色圆盘中，粉色的糖分散落了一些在其上，填补了单调的纯白，安慰了白色的寂寞。
“也许，你可以看看那边。”
徐钦顺着芈瑶面朝的方向，那面整体暗红，绣着裸体男女的画壁竟开始缓慢震动，往一旁移动。
不一会儿，一座巨大的棕色博古架出现墙壁后方，其上摆满了各色仿若玻璃材质的书籍，闪闪发光的书名照亮了前方一片空间。
徐钦从其中看到了几位熟悉作者的名字，分别代表了科幻、武侠、言情等领域的知名作家，他没想到，哪怕在后世，这些作家的名著也是永垂不朽，被后人收集摆放好。
徐钦再仔细观察一遍，都是些无用的书籍，整片书架，九成都是小说，剩下的一成是杂文与生活小百科之类的书籍，历史年鉴等至关重要的文献则一无所有。
“叮！”
杯子轻轻触碰杯托的清脆响声在大厅内回响游荡，好听就是好杯子。
“在科技时代末期，文字的储存方式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革，纸质书籍极为稀少，成了诸多窃贼的首要目标，一本原木纸浆首版的书籍，都能卖出高价，而那些年代更为久远的，在科技时代早期制造的书籍，多数都被国家图书馆郑重保管，抢劫图书馆升级成为刑事案件，就和抢银行一样是罪大恶极的罪行。”
“你现在手里抚摸着的，触感和样式和纸张差不多，但主要成分并不是纤维素，且以碳氢氧等元素为主的混合物。在末期，制造书籍主要使用一种化学性质稳定，结构与纸差不多的C8H10O5一种矿物原石，再经过特殊的工艺处理，最后印刷、上色、编码，成为书籍出版。”
徐钦手指在书背上到处晃动，感受着熟悉的触感，身后芈瑶坐在椅子上为他认真讲解。
徐钦随意抽出一本书籍，封面是暗红色半透玻璃制成，翻开封面，内里和他以前所认识的书籍无甚差别。
“你为什么懂这么多，并且哪怕按照你这么说，可为何都是小说类别书籍为主，其余类别的书籍根本没有？”
徐钦专注地看着文字，食指在字里行间划过，感受书页光滑如镜子的边缘，在早期，书边都是凹凸不平的。
“哒！”
芈瑶打了个响指，从椅子上踏空一步一步走到徐钦身旁，露出赞赏的笑容。
“这个问题问的不错，你想知道答案吗？”
“是什么？”
徐钦看见了芈瑶嘴角噙着的坏笑，丰润的嘴唇充斥着勃勃生机和诱惑的粉红。
芈瑶居高临下，微微俯身，贴着徐钦的耳朵吐气，娇媚说道：
“当我的……奴隶我就告诉你。”
徐钦：……
“你不要开玩笑了。”
徐钦抬起手就要推开芈瑶的肩膀，芈瑶却先行一步后退，双手背在后面，笑出了声。
“怎么样？什么感觉？快说快说！”
“什么什么感觉？”
徐钦摸不着头脑，芈瑶的这一系列人类疑惑操作让他怀疑人生。
“就是言情小说上面描写的，只要对着男人耳朵吐气，说一些调情的话语，男人就会忍受不了想要将女人推倒……”
芈瑶说得兴高采烈，徐钦却看着她不停开合地嘴唇，想到了唐僧。
“芈瑶，先不开玩笑好吗？我可是科技时代早期的人，你若是想知道更多的，我们后面还有时间，刚刚那个答案告诉我好吗？”
徐钦打断芈瑶的喋喋不休，扯开话题。
“真的？”
芈瑶目露光采，眉梢的粉红小胎记似乎也充血，变成了玫红，如同一朵绽放在浅蓝湖泊中央的大朵玫瑰。
“真的，”徐钦点点头，“确定以及肯定。”
“那好，你把这个东西戴上。”
芈瑶掏出一枚草环戒指，递向徐钦。
“……”
徐钦此时心中有千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芈瑶受言情小说的荼毒太深了，那些写言情的先辈，如果知道这种事情，肯定会九泉之下感动到投胎畜生道的。
一阵折腾之后，徐钦食指总算戴上了草环戒指，白绿色的草环戒指没看出来，还是一个装饰性法器，注入灵气身周就会出现一片草地，随时可以躺着，端是魔改的优良作品。
正经之后的芈瑶，满意地抻开五指，看着中指上的草环，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继而收敛了笑容，从书架上随意抽出一本书，又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顶博士帽，戴在脑袋上，博士帽和一身长裙搭配，真是奇怪另类。
芈瑶露出洁白如雪的牙齿，娓娓道来：
“任何一个文明在发展到末期之后，都会出现一种情况便是——知识管制，上层组织会将所有会导致不可控因素，以及人民暴乱的信息与知识全部消除，无法消除的便小心封存，一切都是为了保持上层组织的稳定地位与文明的稳定。”
“所以，这就是为何，你现在只能看到小说类型为主的书籍，并且你看到的书籍也是经过审核的缘故。”
“上层组织不允许其统治地位遭到威胁，或者更确切来说，不允许人民开化，就如同焚书坑儒此类行径，一切都为了自身的绝对掌控权，以及文明的稳定出发。”
“所以文献等可能威胁文明稳定的知识，都被尽可能的封杀。更多开化的文明成果，从中期开始渐渐消失，科技时代末期，已经是个娱乐至死的半共主义社会，人民虽然在劳作，可是此时的劳作已经不是为了突破阶层固化的壁垒，更多的只是身为一个人民切实履行的义务，同时享受其应有的权利。”
徐钦将书籍合上，摇头露出苦笑说道：
“但是，总是有少数人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生活，不愿意被蒙蔽在鼓里是吗？”
这样的共有制度社会，曾经是他梦寐以求的。
“这是当然，”芈瑶带着徐钦往一边走，“人类的本质之一，就是追求真相。”
“朝闻道，夕死可矣，用来形容人类再合适不过。”
“和绝大生物不同，人类会探寻生命的意义，以及世界的真相，而真相这种东西没有终极定义，可却有阶段性的固定展现，并且真相是永远无法掩盖的东西。”
“在末期，一部分人创立了组织，专门来寻找真相，通过上层组织抹除真相留下的痕迹，来倒溯过去。”
“这种倒溯的方法在那时还很有名，称之为‘正反象限辩证’，任何一样事物产生、发展、结束，都必然会有另一样对应的事物的消亡、发展、与开始，而这样的一个过程，可以在坐标轴内显示，可和函数不同的在于，一样事物的运动是没有起伏的，是两条平行线，没有相交的点，也就无法找到事物发展的关联，所以，在这个组织创立的初期，哪怕有理论支持，但是探寻真相的进度迟迟停滞，直到后面有一个男人，提出了‘寻找象限’的方法论，直接突破了屏障，其理论概括为‘既然找不到平行线的交点，那就找到平行线的象限’，该方法论为寻求真相的过程提供了有力武器。”
说到这里，徐钦已经不知不觉和芈瑶到了大厅的另一个墙壁，和方才那个书架的位置对称呼应，她浮现复杂的脸色，紧紧盯着徐钦的双眼，深吸一口气道：
“另外，你知道这个男人的名字叫什么吗？”
“什么？”
徐钦还沉浸在思考之中，没有意识到任何不妥之处。
“那个男人的名字叫做——徐钦！”
就如同钟塔十二点响起的撞钟，“噹噹噹”在徐钦的耳边爆炸，徐钦感觉世间万物都在倒退，如同VCD播放的破烂碟片，看不真切。
半晌，才从虚晃迷蒙的晕眩之中双目清明。
“这不过是巧合对吧？”
徐钦扯着嘴角，无法相信这般荒唐的事情。
若是这般，那他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又在多少的时空中错乱存在，这不符合常理。
“是吧？我也觉得应该是巧合，科技时代距今上百万年，除了那些核废料以及特殊保存的物质外，还没有人据说能活过百万年。苜蓿星的上限寿命就是王的九千零六十四年，也不能破万年门槛，特殊生物可以，但唯独人不行。”
芈瑶也不纠结这个问题，毕竟世间同名同姓之人太多，且没有任何过去影像留下，太过具体的东西已不可考。
她看着徐钦变幻莫测的神色，出言安慰道：
“你若是想知道更多的科技时代秘辛，旧古神穴中有，不过那里太危险，因为书籍不作为承载秘密的桥梁，所以在旧古神穴中多数都是以‘单向芯片’为储存单元，记录了过去的事情，但是单向芯片因为岁月的流逝，一碰触空气就化成灰。”
“当时我也只碰到两片，第一片‘单向芯片’则因为我的疏忽，没有截留到任何信息。”
“若是有岁月大道的修士，想必可以让本该逝去之物短暂停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