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永望大陆上一贫瘠小国。国力衰弱,又与凶兽横行的无垠之地相接壤,也正因如此,也使之免于受到周遭强国的觊觎。
别山镇,楚国边境的一个偏远小镇,坐落于别山山脚,也由此而得名。别山以北,便是广阔的无垠之地了。
时值三月,算不得冷,但被风一吹,也难免泛起一阵凉意。
夕阳西照,小镇的街道上,一个略显单薄的人影在破旧的青石街道上被越拉越长。人影的主人是一名少年,看上去约莫十五六岁,与同龄人相比显得有点矮,加之略显黝黑的肤色,在人群中并不出众,一身满是补丁的青色短衫虽然显得破旧了点,但也还算是干净。
此时的他正一脸专注的翻看着手中的一本小册子,一脸的平静,仿佛看不住喜怒哀乐一般,清澈的双眸时而迷茫时而明亮,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哎……”少年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抬头看了看夕阳。
“回去吧”,少年起身拍了拍被风吹到身上的几片落叶。随即转而开始收拾身前摊位上摆放的一堆药草。
少年名叫夜宏,家住在别山之上,从知事起,他便已经跟随着收养他的爷爷住在了别山上,平日里以采药为生。一年前,他爷爷过世后,便留下夜宏一人独自住在那里。
别山虽紧邻无垠之地,但常年以来,却从未收到凶兽袭扰,不知为何,凶兽从不曾越过别山后山脚的那条小河。大致这也是别山之名的由来吧。也正是因为如此,别山上倒也住着不少猎户。平日里靠着别山上捕获一些野物为生。夜宏自幼跟随爷爷熟识药草,靠采摘药草维持生计。
每月初九,他都会带上一些草药到镇上卖掉,从而换回一些日常必需。
今天正好是他每月下山的日子,不过看上去似乎卖的并不是很理想。
“怎么,收摊呢?”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悄然在夜宏身边响起。
正在弓着身子将药草放进背篼的夜宏身子微微一颤,寻声看去,摊位旁不知何时悄然站着一妙龄少女。
一袭雪白的长裙,精致秀丽的脸蛋上。带着浅浅的微笑。映着夕阳的余晖,一切都显得那样恬静。
看着眼前的少女,夜宏平静的脸庞上,洋溢着一丝喜悦。
“你怎么来了?”夜宏停下手上的动作。轻声问道,言语间透着一丝喜悦。
女孩名叫白静雪,家住镇上。父亲是镇上有名的皮革商人。
“这个琉璃草不错,正好我需要点儿,还好你这里有。”白静雪拿起摊位上还未收拾完的几株琉璃草,笑着说道,说完,变将十两银子塞到了夜宏手中。
夜宏神色一紧,只是区区几株琉璃草,也就值五钱银子,哪要得了这么多,正要回绝。
“时候不早了,我还有事找你帮忙。”似乎是看出夜宏要回绝一般。白静雪深色一正,先声说道。说完,转头四下看了看,随即从怀中取出两本书册,示意夜宏赶紧收起来。
虽不清楚什么东西,但此时夜宏并未多想,急忙将书册也揣进了怀里,感受到书册上留着的点点余温,想必她应该是这么一路都是贴身带身上的吧,夜宏心头暗暗想着。想到这儿,心跳也莫名的加快了一点。
见夜宏收了起来,白静雪微微松了口气。
“这两本书先替我保管着,下月我来取。”
说完,又四下看了看,确认没有被发现后便又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见她这副模样,夜宏讪讪一笑,微微摇了摇头,仿佛早已见怪不怪一般。转而看了看手中的银两,叹了叹气。
“又欠了一笔,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还清了。”为了给爷爷置办后事,夜宏也是连赊带借,好不容易才算是凑够了钱。对于白静雪的好意也并未过多推迟,心想反正也受她帮助这么久了,以后想办法慢慢还吧,还是先把别的债先还了。
夜宏自幼便与爷爷相依为命。他爷爷名叫柳南风,其家族世代皆为守陵人,也正由于其守陵人的身份。爷俩时常遭到镇上人的排挤。
柳南风在山上捡到夜宏的时候,夜宏不过月大。柳氏家族世代守陵,柳南风考虑到夜宏并非柳家后人,不便坏了族规。便没有与他同姓,恰巧发现夜宏时正值午夜,便给起了夜宏这个姓。打小便教他识文断字,熟识药草。虽非柳家后人,但在外人看来,俨然与他爷爷一般同为守陵人无异。
白静雪儿时生过一场怪病。白家人四处求医无果,病不能治,后来听别山上的一个猎户说柳南风医术高明,在别山上时常替他们疗伤治病。起先,白家人对于柳南风守陵人的身份很是忌讳,但随着白静雪病情愈加恶化,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急忙派人将柳南风请到家中看病。
柳南风每次都会带上夜宏一同前去,一来二去,两个年纪相仿的孩子自然也就熟络了起来。但随着白静雪病情的好转,两人见面的次数也就逐渐减少,直到她身体完全康复,夜宏爷俩也就没有再出入白府的道理了。
自此,见面的机会也就仅限于每月夜宏他们下山卖草药的时候了。
也曾有人劝柳南山离开别山,离开那座不知为和人所建的陵墓,但柳南山却依然执意留在那里,说他必需遵循祖训。
加上祖辈的耳濡目染,在他看来,那里俨然就是他的家。
夜宏定了定神,再次将往事埋在了心里,背上依旧装着不少草药的竹篓,起身向别山方向走去。
山林间,月明风清,借着月光,夜宏不断穿梭前行,别山对他而言,早已无比的熟悉。
不多时,一排破旧的房屋出现在了眼前,房屋后相距十余丈的地方,一座陵墓赫然立在那里,陵墓四周寸早不生,陵墓前,立着一块石碑,石碑上刻着奇怪的符号,随着守陵人的世代更替,早已没人知晓它代表什么意思。
甚至就连陵墓中所葬何人也无从得知。
墓碑旁一颗不知名的小树相依为生。不知过了多少岁月,小树依旧是那般高矮,无论炎暑寒冬,小树依旧是那零星的几片树叶,不见发芽,也不见凋落。
夜宏径直走向最右边相较下还算完整的房屋,屋内一桌一床两椅及床下的两个小木箱,看上去虽然简陋,倒也干净。
放下背上的竹篓,借着月光,夜宏自木箱内取出油灯点亮,将竹篓内的草药取出堆放在墙边。同时也将白静雪交于他的两本书取了出来,放在桌上。
待做完这些,夜宏轻轻出了一口气,坐在桌前,看着桌上不知名的两本书,脑海中不想出白天白静雪将书交给他时候的场景,不禁嘴角微扬。
“真不知静雪怎么会对这些感兴趣,飞天遁地,云游万里,要真能做到这般,哪还需要做工讨生计。”夜宏自言道。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夜宏还是不自觉的拿起其中一本书翻看了起来。
书卷略显陈旧,但书页平整干净,书皮上没有名字,纸质似乎也与里面的纸质不一样。看上去像是重新装订过一般。
翻开书页,“内定篇”三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
“道者,行其根,内定以固本,神游以知修......”
“果然又是此类书”夜宏自言道。彷如早已洞悉一切。
白静雪有个三叔,名叫白熙合,早年出去在外行商,八年前某次他回家时,随身带了本修道的书,恰巧被年幼的白静雪看到,自此,白静雪便对修道一行产生了无限的向往,早先家里人也只当她是好奇,过阵子新鲜劲儿过了就没事了,就这样,每每她三叔回来便会带些这类书给她。白熙合在外多年,虽也对修道者略有了解,但他也深知其入门艰难,带点书给她也不过是满足她的好奇罢了。
谁曾想,多年后,白静雪非但没有放弃,反倒是更加的痴迷。白家人见况,便封存了她的那些书籍,也不允许她三叔再给她带相关的东西回来。
但白熙合哪里挡得住白静雪的软磨硬泡,偶尔还是会偷偷带点书回来。
白静雪不敢再将书明目张胆的放置在家中,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放在夜宏这里,毕竟夜宏住在山上,她爹怎么想也不会想到他那里吧。
夜宏小时候也听爷爷讲过修道者的故事,虽也都是道听途说,但也难免会心生向往。
随着时光流逝,夜宏已不再是当初的稚嫩孩童,看遍了镇上人的指指点点,听遍了那些人的闲言碎语。夜宏想到最多的也不过是怎么活下去。
至于离开这里,他也想过,但却未曾想过真正离开这里那天。也许离开是对未来的向往,留下是对现实的妥协吧。
夜宏一页一页的翻看着,文字虽然略显生涩,但也能勉强明白。
“就来试试好了”
夜宏盘膝坐在了床上,想着闲来无事,就当消遣了。神色间看似很随意,但眼眸中却透着一丝丝憧憬。
闭上眼睛,夜宏按照书中所讲述的方法不断吐纳呼吸,感受气息在体内的流动,气息所至,经脉所依,便为根。
屋外山风阵阵,枝叶婆娑,却扰不动屋内静修的人。
就在这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原本死寂的陵墓前,墓碑上的符号隐隐有紫光流动,时隐时现。一片树叶自墓碑旁随风摆动的小树上脱落下来,竟逆风飘动,如江河中逆风而行的一叶扁舟一般,径直飘向夜宏所在的木屋,顺着屋门下的缝隙飘进屋内,落在夜宏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