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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亨泽尔和格蕾特

从前有一个贫苦樵夫和他的妻子住在一座大森林附近。他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男孩名叫亨泽尔,女孩名叫格蕾特。樵夫本来生活就很困难,有一年,物价猛涨,他连一日三餐都无法应付。晚上躺在床上想不出办法,愁得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叹口气对妻子说:“我们该怎么办?我们自己已经一无所有,拿什么养活这两个可怜的孩子啊?”

“我倒有个主意,”妻子回答说,“明天一大早咱们就把孩子带到森林深处,在那里给他们生一堆火,给两个孩子每人一小块面包,然后咱们就干活去,让他们自个儿待着。他们找不着路回家,这样,咱们不就把他们甩了?”

“不行,不行,”丈夫说,“我不干,我怎么能忍心让孩子单独待在森林里呢?要不了多久,野兽就会把他们撕碎的。”

“唉,你这傻瓜,”她说,“那我们四个就非饿死不可,你去刨棺材板,准备做棺材好了。”他老婆一直和他吵,吵到他答应了才罢休。丈夫说:“我怎么能舍得这两个可怜的孩子啊!”

两个小孩子饿着肚子睡不着觉,听见了继母对父亲说的话。格蕾特哭得很伤心,对亨泽尔说:“我们眼看要活不成了。”

“别出声,格蕾特,”亨泽尔说,“不要难过,我有办法。”等到两个大人睡着了,亨泽尔爬起来,穿上外衣,悄悄开门溜了出去。月光十分明亮,屋前地上,白色卵石像金属硬币闪闪发亮。亨泽尔弯下腰拣小石头,把上衣口袋塞得满满的,然后回来对格蕾特说:“放心吧,亲爱的妹妹,安心睡觉,上帝不会抛弃咱们的。”说完这话,又躺下睡觉。

天刚亮,太阳还没升起来,老婆子就叫醒两个孩子:“快起床,你们这两个小懒虫,我们要进森林搬运木头。”她给他们每人一小块面包,说:“这是给你们中午吃的,别没到中午就吃了,就给你们这些,再多没有了。”格蕾特接过面包,揣在怀里,因为亨泽尔口袋里装满了小石头。随后全家人一起上路,往森林走去。

走一会儿,亨泽尔就站住,回头望一会儿他们家的房子,一路上总是这样。父亲说:“亨泽尔,你看什么呀,老是走在后头,留神点,别忘了走路。”

“爸爸,”亨泽尔说,“我是在看我的小白猫,它蹲在屋顶上要跟我说再见呢。”

老婆子说:“傻瓜,那不是你的小白猫,那是早晨的太阳照着烟囱。”其实亨泽尔并不是在看小猫,他每次停下来回过头去,总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发亮的小石头,扔在路上。

到了森林深处,父亲说:“孩子们,你们去拣些柴火,我要生一堆火,省得你们挨冻。”

亨泽尔和格蕾特把拣来的树枝堆在一起,像一座小山那么高。树枝点着了,火焰烧得很高,老婆子说:“你们靠近点火堆躺下好好休息吧,我们去森林里面砍木头,干完活就来接你们。”

亨泽尔和格蕾特坐在火堆旁,到了中午,他们两人各自吃自己那一小块面包。他们一直听见斧子砍木头的声音,以为他们的父亲就在附近。可是那不是斧子在砍伐木头,而是绑在一棵枯树上的一根树枝,风吹得它来回撞树。他们这么坐着等了很久,十分疲乏,闭上了眼睛睡着了,睡得很死。到他们终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漆黑的夜晚。格蕾特哭开了,说:“我们怎么走出森林啊?”

亨泽尔安慰她说:“稍等一会儿,月亮升上来,我们就会找到路的。”圆圆的月亮升上天空,亨泽尔就拉着小妹妹的手,按照如同新铸造的金币一样闪闪发亮的小卵石指引的路走去。

他们走了整整一夜,黎明时分才回到父亲的家。兄妹俩敲门,老婆子开门,一看是亨泽尔和格蕾特,开口便说:“你们这两个坏孩子,怎么在森林里睡那么久?我们以为你们压根儿就不想再回来了。”父亲却很高兴,因为他实在不忍心把孩子孤孤单单地扔在森林里。

过了不久,到处又在闹饥荒。一天夜里,两个孩子又听见继母在床上对父亲说:“什么又都吃光了,就只剩半块圆面包了,把它吃完了就没咒念了。得把孩子打发走,把他们送到密林更深处,叫他们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不然的话,我们自己也得饿死。”丈夫心情沉重,暗想:“最好和孩子们一起分享最后剩下的这点面包。”可是老婆子根本不听他的话,还骂他,责备他。凡事有头一回,就有第二回,第一次他已经让步,第二次也还得让步。

孩子们还没睡,听见了他们的谈话。老两口睡着以后,亨泽尔像上次那样又爬起来,想出去拣小卵石。可是老婆子已经把大门锁了,亨泽尔无法出去。但他仍安慰妹妹说:“别哭,格蕾特,放心睡吧,上帝会帮助我们的。”

继母一大早就把他们从床上叫起来,给他们一小块面包,比上次的还小。在去森林的路上,亨泽尔在衣服口袋里把他的那块面包掰成许多小块,不时站住,扔一小块面包在地上。“亨泽尔,站着看什么,还不走你的路。”

“我在看我的鸽子,它在屋顶上要和我说‘再见’。”亨泽尔回答。

“傻瓜,”继母说,“那不是你的鸽子,那是早晨的阳光照在烟囱顶上。”但是亨泽尔还是把面包一点一点地扔在路上。

继母把孩子们领到他们从未到过的密林深处,又生起一堆火,继母说:“你们就在这儿坐着,孩子们,累了,可以睡一会儿觉。我们去森林里砍木头,晚上干完活就来接你们。”

中午,格蕾特把她的面包分给亨泽尔吃,因为他的面包都撒在路上了。后来他们睡着了。晚上过去了,还没有人来接这两个可怜的孩子。他们一直睡到漆黑的夜晚才醒,亨泽尔安慰他妹妹说:“等一会儿,格蕾特,月亮升起来,就能看见我撒的小面包块,它们会告诉我们回家的路。”

月亮升起来了,他们动身,可是再也找不到小面包块了,因为在森林和旷野盘旋的鸟儿有好几千只,它们把面包叼走了。亨泽尔跟格蕾特说:“我们一定会找到路的。”可是路怎么也找不到。他们走了一整夜,又从早晨走到晚上,走了一整天,也没走出森林。肚子饿极了,因为除了地上长的一点儿草莓,他们什么东西也没吃上。他们累极了,两条腿再也提不起来,就躺在一棵树下睡着了。

已经是他们离开父亲家的第三天早晨,他们又开始走,但是越走越向森林深处去,如果不能很快得到帮助,他们就要丧命。到了中午,看见一只美丽的小鸟在枝头鸣啭,他们被这小鸟美妙的歌喉迷住了,便停下脚步谛听。小鸟儿唱完了,振翅从他们面前飞过,俩人便跟随在鸟儿后面一路走去,终于来到一座小屋。那小鸟儿落在屋顶,他们走近一看,才发现这小屋原来是用面包做的,点心做屋顶,窗户的材料是亮晶晶的糖块。

“这一下我们可以吃一顿美餐了,”亨泽尔说,“我吃一块屋顶,格蕾特,你可以吃点甜窗户。”亨泽尔把手伸得高高的,掰点儿屋顶尝尝味道;格蕾特走近窗户,一口一口地啃糖玻璃。就在这时,从屋里传出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

咯吱咯吱咯吱响,

谁在咬我的小房?

孩子们一边回答:

风儿吹,风儿刮,

它是天空的娃娃。

一边继续照吃不误,一点也不受迷惑。亨泽尔觉得屋顶非常可口,扯了一大块下来,格蕾特捅下一整片圆圆的糖玻璃片,坐在地上吃得非常高兴。

忽然,门开了,一个很老很老的老太婆拄着拐棍悄无声息地从里面走出来。亨泽尔和格蕾特大吃一惊,手里的东西掉到了地上。老太婆摇晃着头说:“喂,亲爱的孩子们,谁把你们带到这里来的?进来吧,待在我这儿,你们不会受苦的。”她拉着两个孩子的手,把他们领进她的小屋,端来好吃的东西:牛奶和加了苹果和核桃仁的煎蛋饼。随后又在两张漂亮的小床上铺上白床单,亨泽尔和格蕾特躺在床上,觉得好像到了天堂。

这个老太婆表面上装得那么和蔼可亲,其实是个狠毒的巫婆。她用面包造这个小房子,就是为了引诱孩子上钩。孩子一旦落入她的魔掌,她就把他们杀死,煮熟了吃,那一天便是她的佳节。巫婆都有红红的眼睛,看不远,可是她们嗅觉很灵,像野兽一样,有人走过来,很快就能察觉。当亨泽尔和格蕾特来到她的住处附近,她狞笑一声,狠毒地说:“他们是我的了,逃不出我的掌心。”

清早孩子们还没醒,她已经起床,看见两个孩子睡得正香,饱满的双颊红扑扑的十分可爱。她喃喃自语:“这是一顿美餐啊。”说着伸出她那干枯的手,一把抓住亨泽尔,把他关进一个小小的牲畜厩舍里,锁上铁栅栏做的门,不管他怎么大声叫喊,都无济于事。接着,老巫婆把格蕾特晃醒,大声说:“起来,懒丫头!去打水煮点好吃的给你哥吃,他蹲在外面厩舍里,要让他吃胖点。他吃胖了,我就吃他。”格蕾特哭得很伤心,毫无办法,只得照歹毒的老巫婆吩咐的去做。

最好吃的东西做给可怜的亨泽尔吃,可是格蕾特吃的只是虾、蟹的壳。每天早晨老妖婆都悄悄溜到关亨泽尔的畜厩,大声说:“亨泽尔,把手指伸出来让我摸摸,看你是不是快长肥了。”亨泽尔就伸给她一根小骨头,老妖婆眼睛浑浊,看不清楚,以为是亨泽尔的手指,觉得很奇怪,怎么一点儿也不见胖。

四个星期过去了,亨泽尔始终那么干巴瘦,老妖婆不耐烦了,她不愿再等下去了。“喂,格蕾特,”她冲着小姑娘喊,“快去打水来,不管亨泽尔是胖是瘦,明天我都要把他宰了煮熟。”

啊,可怜的小妹不得不去打水时,她哭得多伤心啊!泪水沿着她的脸颊滚滚流!“亲爱的上帝啊,帮帮我们吧,”她大声呼唤,“要是我们在森林里被野兽吃了,好歹也总是死在一块儿。”

“省点儿力气吧,别嚎了,”老妖婆说,“无论什么都帮不了你的忙。”

一大早格蕾特就得到屋子外面支起大锅,盛水,点火。“我们要先烤面包,”老妖婆说,“烤炉我已经生了火,面也揉好了。”她把可怜的格蕾特推到烤炉跟前,火苗从烤炉里窜出来。“爬进去,”老妖婆说,“看看炉子够热了没有,能不能开始烤面包。”格蕾特一爬进炉膛,她就要关上炉门,把格蕾特在炉内烤熟,然后把她吃了。

可是格蕾特早已看透了她的心思,她说:“我不知该怎么办,我怎么能进得去呢?”

“真笨,”老妖婆说,“炉口够大的了,你瞧,我都能进去。”她过去,把头伸进面包炉。格蕾特猛力推她一把,老妖婆一头栽进炉内,格蕾特立即关上铁炉门,插上门闩。嘿!老妖婆在里面狠命叫!格蕾特拔腿跑了,邪恶的妖婆最后被活活烧死。

格蕾特径直跑去找亨泽尔,她打开小牲畜厩,大声说:“亨泽尔,我们得救了,老妖婆死了。”亨泽尔跳了出来,像飞出鸟笼的小鸟。兄妹俩多么高兴啊!他们互相搂着脖子,欢蹦乱跳,互相亲吻!他们不必再害怕什么了,于是走进老妖婆屋里,只见屋里个个角落都是装满珍珠、宝石的箱子、盒子。“这玩意儿比小卵石还好。”亨泽尔说,把衣服上的口袋装得满满的。格蕾特说:“我也带点儿回家。”也装了一围裙。

亨泽尔说:“现在我们走吧,要走出这座妖婆的森林。”

两人走了几个小时,前面是一条大河。“我们没法过去,”亨泽尔说,“看不见一座桥。”

“也没有小船,”格蕾特回答,“你看,那儿有只白鸭游过来,如果我请求它,它会帮助咱们过河的。”于是她大声喊叫:

小鸭儿,小鸭儿,

这里是亨泽尔和格蕾特。

没有桥,没有船,

请你载我们到对岸。

小鸭子游过来,亨泽尔坐上鸭背,让妹妹也坐上去。“不,”格蕾特回答,“不行,两个人太重了,小鸭子背不动,让它把咱们一个一个载过去吧。”好心的小鸭子照这样做了。他们平安地到达对岸,继续走了一会儿,觉得森林的景色越来越熟悉,终于,能看见父亲的房子。于是他们奔跑起来,冲进屋里,搂着父亲的脖子。

自从把孩子遗弃在森林里,父亲没有过片刻快乐的时光,继母已经死了。格蕾特把围裙里的宝贝统统抖出来,珍珠、宝石在小屋里四处乱滚,亨泽尔也一把又一把地从衣服口袋里掏出珠宝。一切烦恼都结束了,他们一起生活,非常幸福快乐。我的童话讲完了,那里有一只耗子在跑,谁要是逮着它,可以拿它的皮做一顶很大很大的皮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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