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两点十分的时候,王小龙和刘珊珊先后来到教室,之前在家里的时候,他就跟刘珊珊谈了谈胡秉韬和胡子阳,胡秉韬不需王小龙多言,只是简单的提了两句。刘珊珊听到胡秉韬的外号后先是掩嘴笑了笑,然后给王小龙简单介绍了一下胡秉韬的那两个死党,其中一个已经辍学不读,另一个还在班上,王小龙问胡秉韬为何不和死党坐,刘珊珊只是不自然的笑了笑,然后就岔开了话题,详细问了胡子阳的状况,王小龙也没把刘珊珊不自然的笑容放在心上,就同她仔细说了说胡子阳的事情,言语之中当然少不了数落他用英语调侃自己的事情,显得十分愤恨。刘珊珊照旧劝他好好学习英语,不要因为自己基础不好就选择放弃。
王小龙当初就对英语这一科目不以为然,也没有认真学习,时常在英语课上做着自己感兴趣的事情,结果落的现在这个地步。在刘珊珊看来,不论自己是不是喜欢某一科目,在学习上都应慎之又慎,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她当初也有劝王小龙,但就结果而言,王小龙显然是没有将刘珊珊的劝告放在心上。
所以,王小龙现在尽管愤恨,除了暗下苦工之外,也没有其他方法了。
到了教室,王小龙呵呵笑道:“珊珊姐,那个秦颖没说我的什么坏话吧?”
刘珊珊先是瞪了他一眼,说:“什么叫那个秦颖,好好叫人都不会了?”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又道:“她想让你加入我们的学习小组。”
县一中的初中部是有学习小组这个存在的,只是这个学习小组属于课下,并不在课上有所作用。当初决定设立学习小组的时候,是准备在课堂上调动学生的积极性,但是后来发现这样收效甚微,就改成了由组长辅导组员学习,减轻一下老师的压力,算是给组长按上了一个小老师的称呼。
王小龙听刘珊珊这样说,连忙拒绝道:“算了吧,让我一个男生加入你们那个学习小组,还不如给我一刀来的痛快。”
刘珊珊就敲了他的头一下,让他先把书包放好,等会儿跟她一起去操场上体育课。王小龙想起来时的操场,苦着脸道:“今天一定要上体育课吗?我看操场上的样子实在有点……”
刘珊珊当然知道现在的操场是什么模样,虽然今天出了太阳,但无奈昨日阴雨连绵,今日气温又不是很高,以至于现在还是一副泥潭模样。
也许是看出了王小龙兴致不高,刘珊珊便安慰他道:“旁边的篮球场和兵乓球场还是好好的,你可以去那里玩。”
王小龙则道:“你看我像是打篮球或者打乒乓球的人吗?”虽然这样说着,但还是放好了书包,跟着刘珊珊一同下楼,来到楼下的时候,正好遇见一班分来的刘清扬。刘清扬怀里抱着几本书,从操场上一路小跑而来,竟是毫不在意那些溅起的泥点,她遇见刘珊珊和王小龙两人,略一思索,便有些扭捏起来,停下脚步,慢慢走到两人身边,说道:“早上的时候谢谢你们了。”她显然还是记挂着早上的事情,不过上午下课的时候,王小龙和刘珊珊周围的情况都围满了人,气氛火热,她又是个害羞胆怯的人,是以没有上前表达感谢,这时候见了两人,不免心中高兴,带着几分喜意道:“我还以为今天没机会跟你们说声谢谢了,好在这句话说的还不算晚。”说着,她看见两人有些亲密的模样,“呀”的惊呼了一声,红着脸说:“打扰了!”然后,她一边道歉,一边低头抱着书从两人身边跑开了。
从始至终,刘珊珊二人都没来得及开口,这时候见到刘清扬突然红着脸跑开,让王小龙难免有些错愕,道:“刘清扬同学有点……嗯……有点……”
王小龙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刘清扬,便在原地支吾了半天,所幸这时候刘珊珊开口道:“刘清扬真是个有趣的人。”
王小龙闻言笑了起来,道:“这话说的对。”
刘珊珊道:“我看她是误会了什么,你下次见了她,还是好好解释一下。”她却没有明说刘清扬误会了什么。
“误会?”王小龙不明白。
刘珊珊便站在他身后推着他,说:“哎呀,你等会儿见了她,提一下就行了。”
“好吧,到时候没成功可不要怪我。”王小龙说。
而在看不到刘珊珊二人的地方,刘清扬放慢了脚步,一边感受着加速跳动的胸口,一边拿手摸了摸自己脸,虽然看不到,但她知道自己现在一定脸红的夸张。她抿着嘴微笑,心想:“不曾想他们是那种关系哩。”想着,她又有些忧虑,即忧虑他们的年纪,又忧虑自己的心事。
但她并没有忧虑太久,只因下午上课的时间要到了。她急匆匆的把书放在自己桌子上,又急匆匆的往楼下跑去,然后顺着自己在楼上辨认的方向一路小跑。
二班的体育老师姓薛,长的高大威猛,背心加上运动外套的搭配显得他丝毫不畏惧现在的天气,拿着花名册点名时的声音中气十足,王小龙怀疑给他纹个身,拉到广场门口,等个一阵子,说不定就能看到警车出动的场景,无他,只因他的那颗光头真的会让人无端生出各种联想来。
姓薛的体育老师让二班众人做了准备活动后,就让班上的体育委员去器材室取体育课的器材,而他本人在说了一句“解散”后,就拿着花名册慢悠悠的往办公室走去了。
王小龙凑到胡秉韬身边,问:“体育课一向这样吗?”
胡秉韬正经答道:“不,有时候会上语文、数学、英语这些课。”
王小龙“呃”了一声,也有些咬牙切齿,道:“我懂我懂。”
胡子阳这时候从体育委员那里拿了套乒乓球器材来,他颠了颠拍上的球,问胡秉韬和王小龙:“要不要去打几颗球?”
王小龙摇了摇头,说自己打算趁现在逛几圈,胡子阳于是把目光投向了胡秉韬,胡秉韬先是犹豫了一下,但挨不住胡子阳殷殷的目光,就答应了他。于是两人勾肩搭背的往高三教学楼后面的乒乓球台走去,虽然胡子阳的声音并不大,但王小龙还是真切的听到了他吹嘘自己是乒乓小王子的声音,王小龙拍了拍自己额头,掩面而走。
县一中老区只有两栋教学楼,一栋在西,是王小龙他们所在的初中部,一栋在东,是刘雅南所在的高三。而初中部旁边,是连成排的小房子,从校门走进,分别是医务室、包裹寄存点、文具店以及照相馆,文具店对面,开着一家小卖部,小卖部旁边种着一棵高大的榕树,听刘珊珊所言,那颗榕树的年龄比学校的年龄还要大。而在小卖部的后面,是一个颇为狭小的就餐场所,就餐场所对面,便是县一中老区的食堂,食堂旁边,是开水房,平日住宿学生所用到的开水,便从这里来。不过开水房极为狭小,这让王小龙心中不免为住宿生的冬天而感到担忧。站在开水房旁边,王小龙打量了一下关闭着大门的学生公寓。
公寓楼很高,院子里也种着几棵树,虽然现在是光秃秃的枝桠,但也可以想象一下枝繁叶茂时的场景,但王小龙极尽目力,也没有看清楚公寓楼内部的情况,只好遗憾的摇摇头,往另一边走去。
还没走到,王小龙就看到了那片区域紧锁的大门,王小龙只是好奇的瞟了一眼那边,就走开了。因为他看到了大门里面保安怀疑的目光,只好讪讪的挠着头离去。
走到小卖部买了瓶水,王小龙就打算回到班上,不过在路过榕树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有些不确定的问:“刘清扬?”
坐在榕树下的女子慢慢抬头,正好迎上王小龙的目光,然后她用缓慢的声调说道:“是王小龙同学啊。”
那刘清扬此刻情绪低落,双眼红肿,脸上犹有泪痕,似是刚哭过一场,王小龙一见,心突地一跳,忙说:“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人欺负你?你慢慢来,不要慌,一一告诉我听,我会想办法帮你的。”
刘清扬看见王小龙急切的模样,“扑哧”一声,擦了擦眼角的泪痕,一扫情绪低落之态,抿嘴小声道:“我没事的,只是刚才在看书,看到了喜爱的角色遭难,有点伤心以至于落泪,并不是有人欺负我。”刚说完,她就瞧见王小龙面色古怪,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就鼓起了脸:“这事有那么好笑么?”
虽是疑问,但刘清扬却说的极为坚决,像是认定了王小龙觉得此事好笑一般,王小龙自觉失礼,告罪道:“抱歉,我不该笑的,只是想起一件往事来,觉得有几分好笑,方才一不小心惹恼了你,罪过罪过。”又道:“一时糊涂,闹了笑话,还希望你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刘清扬睁着大眼睛看着他,王小龙被她看的有些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不方便直接走开,却听刘清扬忽然道:“你这个人好生奇怪。”
王小龙长舒了口气,问:“哪里奇怪了?”
刘清扬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心头象是有千言万语转过一样,可一旦想要付之于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一双美目定定落在王小龙身上。
王小龙咳了一声,说道:“你怎么在这里看书呢,现在这个天气,着了凉可就遭罪了。”
“没关系的。”刘清扬将膝间的书合上,站了起来,指着方才坐的地方说道:“我铺了东西的,不会着凉。”说完,刘清扬脸一红,又慌慌忙忙的坐了回去,解释道:“我喜欢在开阔一点的地方看书,教室里面太闷了,而且教室里面现在人多,我感觉不方便。”
王小龙“哦”了一声,表示理解,又问:“你看的是什么书?能借我看看吗?”
刘清扬闻言,将书藏在身后,板着脸摇头表示不许,又似是觉得不妥,迟疑了一下,说道:“我可以借你一本书看。”却是只字不提自己手上的书。
王小龙便道:“刘清扬,早上你只说了你喜欢看书,你除了这个爱好,就没有其他的了吗?”见刘清扬有些惊讶,又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问问,要是不方便,那就当我没问过。”
刘清扬稍一踌躇,问王小龙道:“王小龙,你喜欢唱歌吗?”说完也没让王小龙回答,而是嫣然一笑,轻声开口唱了几句给王小龙听,王小龙听得入神,觉得刘清扬唱的如梦似幻,婉转温柔,词也极美,便问这是什么歌。
刘清扬顾盼生辉,答道:“这是《再逢明月照九州》。”说完,她抬起头看着王小龙,说:“你可不要笑我。”
王小龙惊讶的说:“我为什么会笑你?人美,歌美,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笑你!”
刘清扬微红着脸,四处望了望,大榕树下此时除了他们,也不见其他人,她便松了口气,带着些不好意思说道:“我唱歌不是很好听——他们总说这些歌不好听,总说我唱的不好听,还说我是个非主流。”说着说着,刘清扬竟有些愤恨起来。
“刘清扬,你做好自己就行了。”王小龙说着,一阵风突然吹了过来,他把手揣进自己的兜里,“汉高祖要是也觉得自己只是个亭长,哪里还有后面的楚汉相争——刮风了,我们回教室吧。”
“我知道,这些我都懂。”刘清扬收起坐垫,将书拿好,跟在王小龙身后说道:“只是有些人说的实在难听,我——我——我有些气不过。”
王小龙微微扭头看着刘清扬,笑着说:“唐寅说过‘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你就当他们只看到了你的表面就行了,毕竟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看清楚别人的内在。”他且带着认真无比的神色说:“内在美,浮华之人是看不见的。”
刘清扬抿着嘴微笑,静静的听着王小龙的话,突然开口问道:“那你呢?”
王小龙疑惑的“啊”了一声,他刚才没有听到刘清扬的话,这时候却想起了另一件事来,于是便说:“珊珊姐让我和你说一声你误会了——你误会了什么?”
凉风习习,落叶飘飘,刘清扬此时却秋水盈盈顾盼流连,好像是得了奖赏的人儿一般,她轻声回答道:“没什么。”
刘清扬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底会有淡淡的、确切的喜悦。